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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渡气救人(下)

    平坦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向前驶去,马车前面,有着四名面白无须的宦官随侍左右,后方,则有十名精悍的骑兵护卫安全。

    马蹄声声,掀起了大片土雾。

    忽的,王大牛眼神一凝,尤其是,看到那一抹熟悉地青衫时,王大牛突然流露出了一抹激动的神色。

    “陛下竟然会让大将军出城相迎,这份殊荣,怕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了吧。”

    此时此刻,王大牛感慨万千。

    李靖,那是大唐武人心目中最崇拜的偶像,王大牛,自然也不例外。

    更何况……

    贞观八年,吐谷浑叛乱!

    李靖在进攻吐谷浑的途中,利州刺史高甑生任盐泽道总管,未能按期到达,贻误战机,受到李靖责备,他便开始心怀不满。战事结束后,即串通广州都督府长史唐奉义诬告李靖谋反。

    唐太宗令调查此事,弄清事实真相,判定高甑生以诬罔罪减死,流放边疆。

    从此,李靖“乃阖门自守,杜绝宾客,虽亲戚不得妄进。”渐渐远离了朝堂,消失在了人们视野中。

    而今,李靖亲率一众武将出门迎接“小乙哥”,便足以说明陛下对他们一行人的看重。

    这般想着,王大牛愈加心潮澎湃,只感觉万死都难以报答陛下的隆恩。

    “诸骑听令,下马!”王大牛黑黝黝地面膛涨得通红,猛的高声喊道,因为激动,他的喊声竟诡异地出现了颤音,变得异常尖锐高亢。有些像是……前面宦官的声音那般,充满了魔力,穿透人心。

    开玩笑,没看见李靖大将军和长孙丞相都亲自出城迎接了么?

    若再端着架子,赖在马上,大摇大摆地往前走,那可真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屎)了!

    半空中,王大牛的高亢声还在回荡……

    连他在内的十名飞骑便刷地一声,整齐利落地全都下了马。单只这一个潇洒地下马动作,飞骑就果真不愧是精锐骑兵之中的精锐,而且也能从中窥一斑而见全豹,看出此时大唐的军事实力,是何等的强盛!

    就在这时,马车右侧的布帘子猛的掀起,探出来一张郁闷的面庞,恶狠狠地盯着王大牛的眼睛,牙齿咬的嘎嘣响,道:“大牛,出了何事?”

    “小乙哥,陛下派朝臣出城相迎了,这其中有……”王大牛抬眼一瞧,看着燕青有些黑青地脸色,暗觉不妙,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紧张兮兮的回复着。

    只可惜,话未说完,燕青便粗暴的一甩帘子,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与此同时,车厢内还传来了一句郁闷的嘟囔,吓得王大牛神色一变,脸色刷地惨白如纸。

    “该死的王大牛,整天咋咋呼呼不干好事儿,迟早生儿子没屁眼!”燕青脑门儿青筋一片,真是郁闷到都想去撞墙了。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燕青刚端起酒杯,正准备品尝一番呢,突然便有一声“声嘶力竭”像是被爆菊了一般的男人叫声,就响在了他的耳畔。吓得他手里一抖,酒杯一倾,裤子上某处不可言表的部位,便被酒液撒湿了一大片。

    此时此刻,那是……异常的显眼。

    嗯……看上去嘛,就像是做过什么羞羞的事情后,遗留下来的“丢脸痕迹”。总而言之……燕青感觉自己,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郁闷的擦拭了半晌,那滩痕迹依旧是那么的“惹人注目”,燕青愣了愣神,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都怪你,好端端的偏要拿什么酒呢?”燕青一脸愤恨,让小左妹尽情鞭挞着小右兄,直到“两人”全身通红,战力疲竭为止。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着,王大牛等飞骑此刻已经换做了步行,而马车前的四名黄门郎,在见到城门口相迎的官员后,也很识趣地弯了腰,脸上露出了一副哈巴狗般的谄媚之色。

    整个队伍里……唯一毫无动静的,便也只有那始终向前行驶的马车,以及它纹丝不动的车帘了。

    这一幕,落到长安城门口的一众朝臣眼里,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嘿,我说……这鸟真君,架子还挺大哈!”武将队伍里,一位身着玄服,头发乱糟糟,浑像个“爆炸头”的络腮黑汉,看着缓缓驶来的马车队伍,眼神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浑无形象的咧嘴笑着。

    此言一出。

    相邻的数名彪悍武将便纷纷点头,望向不远处的马车,目光里满是不善,就连文官队伍里,也是有人频频抚须点头,颇有几分赞同的含义。

    “咳咳……休得胡说。”

    络腮黑汉前面的武将听得此言,咳咳两声,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枯黄的面容,责备地瞪了一眼,低声呵斥了一句,那黑汉便神色讪讪,立即闭口不言了。

    ……

    过了片刻后,燕青乘坐的马车,终于来到了城门口的朝臣百姓前。

    见此,长孙无忌便率领着文武百官,鸣钟击缶,礼乐相迎。按照常理来说,那位“小乙真君”受到长安市民如此拥戴,其实是应该撩起帘子,出来与众人见上一面的,这是礼数。

    只是……众人没想到,在他们探头探脑的期盼目光下,马车上的那幅布帘子,却依旧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动静。

    长孙无忌见状,无言的皱了皱眉,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王大牛。

    王大牛苦笑,于是……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里的点头呢,指的是“人在车内”,那摇头呢,却是在说“他也不明白那位爷为啥不愿意下来。”

    当然了,我想王大牛同学若是知晓,燕青不下马车的真相。那他一定会泪流满面的,因为那位爷整人的本事,丝毫不亚于他吹牛打屁溜嘴皮子的本事,一句话,王大牛同学,伤不起啊!

    无言的交流,使得长孙无忌瞬时明白了王大牛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这么一来,那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神仙下凡之事,百姓们本来就有些不太相信,至于官员们……那就更是呵呵了。

    所以,这要是不让百姓们见到“小乙真君”,破了所谓的“灾星谣言”,那长安城里还得闹腾几个月,长孙无忌的好基友兼小舅哥的日子,肯定会再次陷入泥潭之中。

    为了好基友,为了小舅哥,长孙无忌现在是煞费苦心啊,偏偏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采取强硬措施,于是……长孙无忌愈加的蛋痛了。

    就在这时——

    武将队伍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先前那位爆炸头的非主流黑汉,此时此刻,更是惊慌失措,半跪在地,怀抱一人,哭天喊地的道:“快叫太医,快叫太医,叔宝若是有个差池,俺也不活啦!”

    马车厢内,燕青正满心纠结着,自己是下去呢?还是不下去呢?

    忽的,外面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隐隐还提到了“叔宝”两字,燕青更加疑惑了,叔宝?这是谁?怎么了?他死了吗?

    就在这时,燕青脸色猛的一僵,风一般的窜出了车厢,扒开围观的众人,定睛一瞧,果不其然!

    那黑汉怀里,躺在地上,闭上双眼的美男子,面色枯黄如叶,可不就是那位手持金锏的门神老爷吗?

    再仔细一看,那位后世镇家守宅的门神老爷,此刻的鼻息,慢若游丝,本显暗黄色的脸颊,此刻却涌上了两团诡异地嫣红,燕青心念一转,便知道这位门神老爷是中了暑。

    这事说来也怪燕青,大夏天的,日头这么毒,怎么能让素来患有贫血症的门神老爷站在日头下这么久呢?

    这一刻,燕青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全都散开,全都散开。”

    “喵了个咪的,这是非逼小爷动粗的节奏啊!大牛,大牛?你这憨货死哪儿去了?”

    “快让这些人散开,秦将军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个良好的呼吸环境。”

    偶像中暑昏倒,燕青也有些急了,发现嚎了一嗓子不管用后,立即搬起了救兵,也就是李二同志派来的逗比,王大牛。

    王大牛闻得此言,立刻明白,“小乙哥”这是要施展“仙法”救人了,于是心甘情愿的当起了狗腿子。招呼着九个兄弟,又是动粗,又是恳求的,让文官老爷和武将大人们,纷纷散开,空出了一个留给秦琼自由呼吸的空间。

    “你这娃儿,别碰我叔宝兄弟!”造型有些非主流主义的络腮黑汉,正搂着秦琼哭天喊地的鬼嚎呢,忽然瞥见有个造型跟他一样诡异的青年男子,似乎正要去掐他叔宝兄弟的人中穴,顿时慌了,立即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珠,恶狠狠地阻止道。

    “闭嘴,我能救他。”燕青闻言轻声呵斥了一句,接着便按照后世的急救方案施展起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背,最后实在无法,燕青竟然咬着牙,闭上眼睛,使用出了人工呼吸。

    那一刻,几乎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凌乱了!

    那个模样古怪的青年男子在干嘛?他在亲秦将军,天呐,他真的在亲秦将军!他……是个男人啊,莫非……他有龙阳之好么?

    众人在这一刻,满脸的黑线,那个男子,他居然敢玷污了秦将军的清白之身,简直罪无可恕!

    就在众人要举着愤怒的小火把,烧死燕青这个万恶的“龙阳君”时,躺在地上的秦琼终于悠悠醒来,睁开眼皮,看向了众人与……正闭着眼,低头朝他“吻”来的燕青。

    秦琼先是茫然,接着脸色一黑,中气十足地怒声吼道:“竖子,尔敢!!!”

    这一声,拯救了即将惨死城门口的燕青小兄弟,也震醒了沉浸在震惊,不解,不敢置信等等复杂情绪中的官员们和老百姓。

    “呀,活了,活了!”

    “真的活了,真的活了!”

    “此人是谁?怎地从未见过?”

    “好像……似乎……那人是从马车里跳出来的。”

    “……”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猜到了燕青的身份,就是那位未曾踏足长安城,但名声却响彻整个长安的天外飞仙——小乙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