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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后妃传珍珠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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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镜里云山若画屏(上)

    林间篝火熊熊燃烧。李俶搀着沈珍珠由马车走下缓步走到火边。

    此行目的已非灵武而是凤翔。肃宗得默延啜允诺借兵后安西、北庭、拔汗那、大食的援兵纷至而来肃宗乃决定驾临凤翔集整兵力克复两京。李俶便是在肃宗出拨前夕离灵武赶至长安。

    路途尚远且沿途所经郡县或已落入叛军之手或百姓散走一空一路行来小心谨慎避大道走小径越丛林过险滩。然已至寒冬腊月就算李俶能经受风雪中彻夜赶路的辛苦沈珍珠亦无法熬住。风生衣传下令去扎营暂歇一夜随行十数名侍卫听了十分欢欣断树为柴在林间燃起篝火。

    火光掩映处默延啜席地侧坐手中拿着一皮囊酒若有所思慢慢啜饮。

    这是几日以来沈珍珠第一次再见默延啜遥遥望去见其侧影如狂笔丹青疏放恣肆。似是知道李俶与沈珍珠朝他走来左手一扬一样东西朝李俶抛来李俶微微一怔扬手迅捷接住听他大声说道:“喝酒!”低头一看又是一个盛酒的皮囊。

    李俶挽沈珍珠坐下打开酒囊塞子浓烈酒气中摒杂酸香味便知是回纥特制劲道极大的青稞酒。他本不善饮此种烈酒仍是毫不迟疑的举起酒囊敬道:“李俶又欠可汗一个极大的人情。”

    默延啜侧又饮一口酒并不回望李俶和沈珍珠眼光直盯远处黑黝黝山脉问道:“那殿下打算如何偿还这个人情?”

    李俶微有愕然想没料到他如此直捷随即答道:“可汗若有所需俶定竭尽所能。”

    默延啜哈哈一笑“殿下此言好不大方!……若我要殿下将江山相抵殿下可肯?”

    李俶微扬眉宇抬起酒囊喝一口笑答道:“这江山并不属俶所有教我如何拱手相抵?”篝火劈啪脆响火光映照下他神色从容淡定脸颊却有了几分酒意伸手隐握沈珍珠。

    默延啜放低酒囊转头问他:“若有一日大唐江山社稷归殿下所有呢?”

    李俶隐有怒意答道:“可汗一国之主当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此问是欲置俶于何地?”

    默延啜似是毫不在意的咕咕又喝几口酒道:“殿下切勿动怒本汗已有几分醉意随意说笑难能与殿下把酒畅饮不如今夜我们一醉方休。”

    李俶亦回复神色与他把酒共饮。

    一皮囊酒喝完李俶醉意已酣被扶携入营帐躺下。他醉酒后仍然极是安详不似旁人乱嚷乱叫晕天黑地胡乱作只侧头沉沉熟睡。

    沈珍珠守候他良久心中终究放心不下慢慢走出营帐。万籁俱寂连值宿的侍卫也在偷偷打盹。

    篝火将熄火边仍坐立着一个人。

    她上前唤他的名。他闪电般转过头温和的朝她笑虽身有酒气神志却清明万分。

    他没有醉。

    她却不好立即走开只好站在他身后轻轻问候:“你的伤?……”

    他却避而不答只说道:“看来我又要失去你。”

    她心中有无限感伤。

    篝火将熄就如人世间烟火繁华终将消散星光黯淡终归隐退世间的喧嚣终归于宁静人生的浮沉终归于寂寞。一切都是过眼烟云而她想抓住的究竟是什么?

    她默默在他身侧坐下仰望星宇。月夜之下默延啜见她明眸凝神玉容带笑夜风吹过拂动秀自有清秀雅淡的高洁气质让人又爱又敬。不由问道:“你在想甚么为何不说话?”

    沈珍珠收敛心神强作坦然一笑道:“我在想那日你答允救婼儿我似乎尚欠你一个条件。如今可想起向我提什么要求?”

    默延啜似乎颇有不快:“我早已忘记此事你也尽快忘了吧。我从来不屑强人所难。”

    沈珍珠执拗的说道:“我会记得的。”

    默延啜畅然随意:“那也随你。”接着说道:“你应该知道这一去凤翔前途多艰。”

    沈珍珠微微一笑“再怎样的艰难我不也熬了过来。”

    默延啜微有忧色“我早知道你是宁踏上那荆棘遍地之路也不肯随我而去。我虽不愿勉强你但每念及你还要受许多苦楚心中难能不担忧?”“我既为俶的妻子昔日可陪他受尽荣宠万人仰视今朝也要坦然承受艰险苦痛这一层珍珠早已想得通透彻底。”

    默延啜摇头“珍珠啊珍珠不知你这一生还要受多少苦!”手扬处盛酒的皮囊如脱矢利箭抛入树丛。转头道:“当日你愿舍身救我默延啜早已心中立誓有生之年只以你的心意为从绝不违拗!”说至最后一句有一丝悲怆于面上闪逝遂又恢复可汗的庄重沉凝。

    沈珍珠却在这万分之一瞬间捕捉到他的表情心怀隐隐触动情不自禁伸手去探他肩部记忆中曾被叛军利箭射中“还痛吗?”一语既出倏的回神缩手急急站起身便要离去。

    起身得急了脑中微有晕眩他臂上大力一扶将她掀入胳臂之间她怔住随即推开急切中也不知旁边是否有人看见不顾身披裘衣滑落地上匆匆返回营帐。

    李俶仍旧侧身熟睡。

    帐中烛火昏暗他脸色潮红英挺的面容略带倦怠。她过去为他再捂紧厚实被褥忽觉手上一紧李俶竟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她欲要抽出却见他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断断续续说道:“珍珠……别走你……”她慢慢伏于他身侧听他呼吸吐纳渐渐平稳双手渥入被中取得他身上的层层温暖神思安定昏倦袭来不知不觉睡去……

    营帐外疏离树枝在微风中婆娑晃动。

    第二日醒来李俶微有愠色“你是不要命了昨晚竟然合衣而睡”放下触摸她在额头上的手松口气道:“还好。”转口说道:“也都怪我昨日贪杯竟要你来侍候我你现下觉得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

    沈珍珠倒觉得身上尚好并无不适李俶身为主帅擅离军营已是忌讳之极决不能耽搁他行程当下若无其事的笑道:“你看我哪里象有病痛快点上路罢。”

    李俶亲手为她系上裘衣道:“那我们用完早膳就出再也不许这样!”

    说话间风生衣已来禀道:“殿下葛勒可汗已走了。”

    “哦”李俶疑惑的问道“怎么回事?”

    “今日辰时属下探视可汗营帐现可汗留书言明先行一步。”

    李俶点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