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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后妃传珍珠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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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荆棘满怀天未明(上)

    默延啜虽再三说李承宷并无性命之虞哲米依还是慌得手脚颤沈珍珠忧心之下未失分寸携着哲米依禀明张淑妃索性备马让哲米依漏夜飞驰洛阳。

    头晚折腾半夜次日早起对镜正贴花钿宫女急慌慌在帘外道:“王妃崔孺人今晨只怕不好了!”沈珍珠手一错那花钿就贴歪了她随手抹下便往崔彩屏所居南室走。

    崔彩屏近前的宫女惊惶失措许是从未经历这样的场面皆不免心中惴惴。宫室药香浓郁厚厚的帘帷掀起崔彩屏平卧榻上分毫不动。一名宫女抹着泪抽泣道:“早起就喂不进药了。”

    素瓷晚一步到她神情萎靡不振眼眶泛红想来昨晚是没有休息好的。见沈珍珠侧目瞧她上前两步微微施福。沈珍珠腹中有万千话语然此时此刻情境不当意犹难言轻声道:“先看崔孺人罢。”

    这原是一种默契素瓷纤长细指游移于崔彩屏鼻下惊道:“一时有一时无只怕凶险!”

    太医居然还未到崔彩屏现时身份当真人人都可怠慢。

    崔彩屏更加瘦了面庞黄中带黑双眸死死盍着眼睑浓黑似漆与身盖华彩锦被相较更显骨瘦形销。沈珍珠此际尤为深怜崔彩屏——崔彩屏只是性情骄纵实非手段恶毒之人。这红尘繁华、锦锈天地传诸后世万代都是华彩篇章。然而读书读史、看世看情身为女子仿佛总须倚仗他人生存——或娘家或夫家。今日她为崔彩屏怜惜不知他朝可有人为她沈珍珠一声长叹?

    “呃——”崔彩屏喉间作响干涩的嘴唇似张似合如喃喃有语沈珍珠朝她贴近虽知她已神智模糊仍意欲她临终前有一刻清醒道:“彩屏你想说什么?——”

    她这一唤崔彩屏真的缓缓睁开眼。

    她似是许久未睁开过双眸慢慢的、艰难的顺应着室中幽暗光线她眸色暗淡凄凉无助的让沈珍珠牵动胸怀一点点的痛。

    “你是——沈珍珠?”崔彩屏嘶哑的嗓音努力的继续睁眼极力要将面前之人看清。

    “是。”沈珍珠答着却听耳畔风声响掠一道银光迎面掠起。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是崔彩屏在狂躁嘶叫。

    沈珍珠尚未反应过来右半个身子生生被人硬推“通”的侧倒榻前随即听到“啊”的沉闷惨叫身上一沉——一副柔软温香的身躯压倒在自己身上。

    “杀人了啊——”宫女声调变形尖声叫唤室内炸锅。

    “吵嚷什么!”何灵依由外室匆匆奔入声音冷峻立时压息室内纷乱。

    沈珍珠身上一松有宫女小心翼翼搀起她。她侧头看去何灵依深蹙秀眉半跪于地一手枕着素瓷的头。素瓷合着目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身下鲜血涔涔溢出染得毡罽素彩的菊花妖艳骇异。

    沈珍珠骇倒俯身近前唤素瓷的名素瓷不答。

    何灵依慢慢半转素瓷的身子倒吸一口凉气眉头愈深锁——柄小刀深深由后背扎入直至没刃。方才正是素瓷以她的身躯抵住了崔彩屏刺来的一刀。

    沈珍珠欲落泪终无泪。这般的姐妹她也得以自己的一生来维护她。

    太医恰在这个时候赶到正是那位在凤翔为李俶治过病的太医。察看伤口、把听脉息不停的摇头道:“这刀刺入太深怕已伤及心脉老朽不敢妄自拔刀。”

    沈珍珠强自敛定心神道:“她血流不止先生若再不为她拔刀她必死无疑。”

    太医早已见识沈珍珠脾性乃道:“如此老朽只有冒险一试。”于是备好止血清创膏药让何灵依扶正素瓷身子以素帕裹了刀柄瞑目沉心咬牙着力闷喝声下霍然将刀拔出。

    原以为如此拔刀鲜血必定随之喷涌而出谁想刀拔出后并未喷出过多鲜血太医想是意外“嗯”一声有所思望望何灵依手脚极快的取出药物包扎伤口忙乱半晌才拭汗道:“老朽尽力救活这位夫人。”这番说法便是对救活素瓷有着几分把握沈珍珠躬身道:“有劳先生。”

    “崔孺人!”不知哪名宫女脱口叫了声。

    沈珍珠只顾念素瓷安危浑然忘却崔彩屏此人。一语惊醒梦中人如临大敌往榻上看却见崔彩屏斜卧其上双目圆睁那情状甚是吓人。宫女战战兢兢上前轻轻推搡叫唤崔彩屏只是不动。太医上前探盼顷刻禀道:“崔孺人油尽灯枯已殁了。”原来崔彩屏以残存力气将刀刺入素瓷后背同时力竭烟消气绝身亡。

    沈珍珠未防崔彩屏恨自己如斯在临终时竟然私藏兵刃欲置自己于死地。然细思之下自己以一已之身夺去李俶之爱崔彩屏、独孤镜之辈若要恨她或是无可厚非。尤其崔彩屏家遭巨变神智迷乱中迁怒于她虽为可恨更为可怜。只是不知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这最后一刻她到底是清醒还是疯颠中。于是问询太医。

    太医道:“老朽曾为崔孺人问过脉她确系失心疯。只过老朽曾听说这病症得病之人有些并不是全日里疯颠一时好一时坏好时与常人无异坏时胡乱说话甚且打斗杀人都有崔孺人或是属后者。”

    此后数日沈珍珠日日忙乱辛苦。

    崔彩屏殓葬由她亲自操持崔彩屏娘家已无人葬礼甚为冷清。

    素瓷情形好一日坏一日总是昏迷迷糊不醒。太医再无良策只云此伤症太重以其医术只可暂保性命是否可以清醒全看素瓷的造化。沈珍珠忧心如焚思量着若长孙鄂和慕容林致师徒在此必能药到病除然凤翔一别这二位翩若云翔之人哪里容易觅踪。沈珍珠唯令人在长安各处张榜寻医可惜应者虽多能者绝少。

    李俶于十一月初特地着人传书言道洛阳克复后事务繁多短时无法回返长安。因知沈珍珠脖颈有伤格外的着传书之人带来一盒将在洛阳寻得的秘制药膏。笺短字亦廖廖几行轻轻置于鼻间嗅去隐约的铁灰之味。

    李婼居大明宫常来淑景殿走动但她自李倓事后性情大变每日来多是掩泣悲伤长吁短叹甚而多萌世事虚浮、避世修行之念反要沈珍珠时时开解。

    此间惟何灵依行事利落稍减荷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