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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奇怪的梦

    1997年2月,灵泉县灵泉中学。

    灵泉县位于之江省西部,之江省是中国东部的经济大省。不过就像任何地方都难以做到均衡发展一样,之江省也不例外,整个省的西部就是它的软肋。

    之江省西部,由于没有区位优势,交通也不便,外加这里的人信息都比较封闭,缺少胆略,经济发展普遍比较困难。

    灵泉县就是之江省西部的一个典型。全县3000多平方公里的面积,在省内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县了,无奈全县大部分地区都是山区盆地,交通不便。全县的主要经济收入还要靠农业,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县。

    在这样一个穷县办教育,自然就倍感艰难。

    不过,灵泉中学校长余德水,凭借狠抓大学升学率这一条,硬是在去年让灵泉中学加入了省重点中学的行列,比市里其他下属县的中学都快了一步。

    想到这一点,余德水就倍感自豪。每次去市里教育系统开会,都会有兄弟中学的校长给他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他非常享受这种目光。

    余德水是位五十开外年纪的老同志了,高高的身材显得格外魁伟,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严峻也不失亲切,过度的cāo劳使得他的头发早早花白了。

    今天下午,他照例在各个年级各个班级巡视,这是他每天的习惯,一来考察教师的教学质量,二来看看学生的jīng神面貌。

    不过在初中一年级三班,他停下了脚步,脸sè微有怒意。

    这是一堂美术课,老师在台前讲得唾沫横飞,后排的一个男生却在呼呼大睡,真是很不和谐的一幕啊。

    不过,他没走进去阻止。一来他不想干扰正常的教学秩序,二来每个班总有几个这样的问题学生。灵泉中学虽然是省重点中学,但为了学校的发展,不得不向人民币低头,每班都收了不少自费生,学生质量难免参差不齐。

    而且,他也认出了那个学生叫秦天柱,是高二的语文老师凌雅雯的儿子,他得给凌老师留点面子。

    凌雅雯是学校高中部语文组的骨干教师,教学质量有口皆碑,是余德水手下的得力干将。无耐,家庭生活不太幸福,丈夫因病英年早逝,留下她一个人独自拉扯孩子,很不容易。小孩也不太争气,不是块学习的料,小学成绩就是一塌糊涂,靠着母亲的关系,进了灵泉中学,好像也没什么长进。

    还是朽木一根嘛。

    余德水摇摇头,走开了。

    话说正在上课的美术老师张洪量也看到了正在睡觉的秦天柱,不过他觉得无所谓。在灵泉中学,学习成绩是一切,美术课并不受重视,如果不是教学计划的规定,校长说不定会把学生每天的课程都安排上语文数学英语等主课,什么美术音乐体育,统统都可以让道。

    底下可不止一个在睡觉的秦天柱,很多其他的好学生,别看他们笔杆子正在动得勤快。他可知道,那一定不是由于自己讲得jīng彩,他们在疯狂的做笔记呢,他们只是在做着自己的语数外等主课的作业。

    或许在学生的眼中,自己的美术课,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调剂吧。

    想到这里,张洪量忽然觉得,自己的职业在这里或许有点悲哀。

    不一会儿,下课铃声响了,张洪量有点意兴索然地结束了这一课。

    “嗨,兄弟,醒醒了,该起床了!”秦天柱的最要好的狐朋狗友曾辰光过来叫醒他,不过毫无反应。曾辰光又用手推了推他,还是没作用,睡得死死的。

    “哎呀,怪了,在学校里也能睡得这么香,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曾辰光诧异道。看到秦天柱的睡眠质量这么好,他都有点嫉妒了。

    “赵健,他睡多久了?”他问秦天柱的同桌道。

    “美术课一开始,就睡过去了,我动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赵健道,“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曾辰光对他的损友有点担心,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事,正常!柱子天天跟我体育锻炼,身体好着呢。”曾辰光说道,也不知是夸秦天柱,还是夸他自己。

    嘻嘻闹闹间,课间休息结束,最后一节是自修课。

    当然,自修课真正能自修的不多。这不,班主任周建国理所应当的进来,霸占自修课上他的数学课了。

    周建国是个三十不到的青年小伙子,jīng力旺盛,从省师范学校毕业没几年,因为年轻,常常把自己包装得严厉冷酷,让这些半大小伙子能敬服自己。

    “同学们,把上个学期期末考试的数学卷拿出来,我用这节自修课给大家讲解下。”周建国声音浑厚不失威严。事实上,初一三班的学生都挺怕他的,背后给他取了个冷面阎王的外号。

    下面的学生窸窸窣窣在拿试卷,周建国也看到了大煞风景的,在一边呼呼大睡的秦天柱。

    带了一个学期的这个班,他对班里的每个学生也都有所了解了。秦天柱虽然是个差生,成绩稳稳的全班倒数第一,不过他对秦天柱倒也没有什么厌恶之情。秦天柱上课总是发呆,开小差,甚至偶偶会睡觉,不过却也不作恶捣乱,影响其他同学的学习,也不跟老师顶嘴或与同学打架斗殴。

    像秦天柱这样的学生,周建国把他简单归类于纯粹的差生一列,他们不像有的问题少年一样,不服管教,能让老师省心不少。

    当然,周建国作为一个典型的灵泉中学老师,视成绩为一切,自然不会对拖全班成绩后腿的秦天柱有什么喜爱。周建国对这种纯粹的差生的态度一言以蔽之就是,无视之,不值得为他浪费jīng力。

    所以,对正在睡觉的秦天柱,周建国就当没看见,继续他的讲课。

    “同学们,上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大家都看到了。在这里,我要向全班同学提出表扬,因为我们班语文、数学、英语每一门成绩,在一年级8个班中都名列第一。”周建国自豪地向全班同学宣布道。

    “今年,县教委评先进集体,学校推荐的就是我们。”灵泉中学是全县唯一的省级重点中学,灵泉中学推荐的先进集体,一般就是最后的结果。

    得到先进集体的班级,一般会从县教委得到一笔班费,当然数额不多,重要的是荣誉。尤其是对于周建国这样参加工作没几年的,尤其注重这种荣誉,以后评教师职称时也是一笔不小的资本。

    初一三班的全体同学,听了这个消息也很振奋。大家刚组成这个集体半年,就击败各路强手,取得这个集体荣誉,各个都有与荣焉。

    “取得的成绩,来源于全班同学的努力,也有赖于各科老师的辛勤辅导。”周建国继续说道:“具体到数学这一门,我们的成绩也是非常理想的,全班平均81.95分,比第二名的五班超了整整1分之多!”

    说道这里,周建国有点得意,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们尤其要表扬的是张晓蓓同学,她取得了满分100分,这很不容易,期末考的数学卷应该说,难度是不低的,张晓蓓同学能够取得满分,说明她平时的学习很扎实,大家要向她学习……”

    “呼噜——呼噜——”周建国正情绪高昂讲到高兴处,忽然从后排传来了打呼噜的声音,全班一下子就静了下来,那后排的打呼声也越发显得大声,越发的刺耳。有几个调皮的男生也掩住了嘴在偷笑。

    “赵健,把秦天柱叫醒,真是不像话!”周建国冷冷道,脸上布满寒霜。心想,我不来找你的麻烦,你倒是唱起我的对台戏来了,我要不治治你,班主任的威严还往哪放。

    “秦天柱,醒醒!秦天柱,醒醒!周老师在上课呢!”赵健边叫边推,奈何毫无反应,连呼噜声也没断下,嘴角还流了一串的哈喇子,显然是睡得美了。

    赵健无奈了,向周建国投以无可奈何的眼神。心想,秦天柱这下肯定是要把冷面阎王惹毛了。

    果然,周建国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手中握着的黑板擦含怒掷出。

    “啪!”的一声,黑板擦正中目标打在了秦天柱的额头上,声音之大,全班都能听见。显然,周建国同志也练得了一身治人的绝技,一出手便技惊四座。这一手也吓得后排的其他几个捣蛋鬼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

    “谁?谁?谁打我!”秦天柱总算是被打醒了,只不过,似乎还不太清醒,抱着额头怒道。

    待看到是周建国,仍迷迷糊糊地道:“周老师,是你打我吗?你干嘛打我啊,我好好睡我的觉,又没有惹你!”脸上满是委屈与无辜,似乎都是老师的错,不该打扰他休息。看来,还没怎么清醒。

    哄得一声,全班男女再也憋不住,哄堂大笑,这秦天柱太逗了。

    “哼!”周建国冷冷一声,不怒自威,全班同学立即收住笑声。

    秦天柱总算是彻底清醒了,看清了形势,知道冷面阎王不会轻饶了自己。

    “秦天柱,上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数学成绩,你才得了58分,全班就你一个不及格,还不好好上进!你还能在课堂上睡得着觉?你可以啊!”周建国越说越怒,用手上的课本敲起了课桌。

    这个教室都噤若寒蝉。

    “你,站到后面去,把文具盒顶到头上。文具盒每掉下一次,多罚站一个小时!”

    周建国平复了一下情绪,草草宣布了对秦天柱的处罚,他也知道对秦天柱这种学生,老油条了,什么处罚都效果有限,自己犯不着在这方面生气。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他也没有了吹牛夸耀的兴致,开始讲解起卷子来,

    秦天柱确实是老油条,从小学起他就是这么在老师的各种处罚中过来的,因此,并没把这种罚站当回事。凭他的本事,他能顶着文具盒轻松站一下午,诀窍就在于头不动,身体四肢可以动,照样可以放松,总之,这方面的本事他是练出来了。

    不过,他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在想他刚刚在睡觉时做的这个梦,他觉得这个梦太长太真实了。

    梦中他发现自己灵魂系在了一个叫李峰的人身上。自己见证了这个叫李峰的人的出生成长,上幼儿园,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参加工作等一系列的人生经历。

    秦天柱有点啧啧称奇,他估算了一下。自己差不多睡了一个小时左右,但梦中的他在李峰的身上经历了几十年的时间。真让他有种天上一rì,人间已千年之慨,

    梦中的李峰1982年出生在中国西北的一个偏僻小镇,人生经历倒是普通。上学期间,虽然不像自己一样稳定的处于全班倒数水平,不过也好不了哪去。大学上了一个本省的大专,倒不是他的水平有多高,实在是托了大学扩招的福,让学得马马虎虎的他成了大学生。大学毕业后,通过家里关系,当了本地县里建设局的一个公务员。rì子虽然过得算不上jīng彩纷呈,但也还算平安喜乐。平时也没什么特殊爱好,也就是上上网,看看小说,听听音乐,看看电视剧,电影。唯一让他有些不太满意的是年届三十,还没成家,成为当时越来越多的都市大龄剩男剩女大军中的一员,让家里人有些着急。

    正当李峰结束一天波澜不惊的公务员生涯,准备回家上网娱乐时,忽然晴天一道霹雳,正中李峰身上。秦天柱吓出一声冷汗,惊叫一声,从这个奇怪的梦中醒来。感谢周建国老师掷出的那块黑板檫化成了梦中的那道晴天霹雳,把他从这个长长的梦中拉了回来。

    秦天柱对梦中李峰平淡的三十年人生经历倒没有什么太大兴趣。让他困惑的是现在才是1997年啊,而梦中的李峰的人生经历延续到了2012年。他清楚的记得,李峰被晴天霹雳击中的那一天是2012年11月18rì。

    那梦中的那个世界是个与自己这个不一样的平行世界吗?也不像,他还记得梦中的世界在1997年前发生的许多大事与真实世界中是完全一样的,例如李峰从小看的一些音乐,电影,电视剧也与真实世界中完全吻合。可接着发生的1997年后的一些经历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也是现实世界中会发生的吗?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有了预测未来的能力。

    想到这里,秦天柱有些兴奋,又有些惊慌。

    在梦中感觉自己既是李峰,也是秦天柱。长梦醒来,李峰记忆还在,他觉得自己现在既是秦天柱,也是李峰。一时之间,秦天柱陷入了庄周梦蝶之惑,难以自拔。

    下课铃声已响,秦天柱毫无所觉,呆呆地想他那个奇怪的长梦。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放学了都不知道。”曾辰光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走,跟我打篮球去!”

    两人都是篮球迷,经常一放学就去打一圈,两人的铁子一样的交情也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啊,已经放学了!”秦天柱如梦初醒,“辰光,今天不打球,有事跟你说。”秦天柱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追上走在前面的曾辰光,想让他分担下自己的苦恼。

    “辰光,你有没有做过梦?”秦天柱问道。

    “废话!”曾辰光没好气道:“谁还不做点美梦!你该不会是说你上课睡觉时做的白rì梦吧?要我说,冷面阎王够意思了,他肯定早看见你在睡觉了,人家也没打扰你。你千不该万不该的是在他正要吹吹夸夸的时候,打起呼噜来,这不是往他脸上抹黑吗。”

    “先不说冷面阎王的事,我做的这个梦很奇怪。”秦天柱郑重地说到:“我以前做的梦,都是梦不知从哪里来,也不到哪结束。最后醒来时只记得梦中的一点点片段,是不是这样?”

    “还真是!”曾辰光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做的梦还真是这样,大都没头没脑。

    “可我今天这个梦不一样,我清楚的记得这个梦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秦天柱接着告诉了曾辰光,他梦到的大致从李峰出生到被雷劈的经历,不过未避免惊世骇俗,没说有关于未来的事情,只说梦到97年就被唤醒了。

    “我现在脑子就像是多了一个人的记忆一样。”秦天柱苦恼道。

    “那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变聪明了,很多学习的问题都不在话下了,还是有了某方面的特长了?”

    “这倒没有,梦中那人学习不怎么样,好像也没什么特长,就是个混吃等死的闲差公务员。”

    “什么都没有,你激动个什么劲!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谁还没做几个荒诞的梦!我还梦到过自己成了一流科学家呢,醒来后,也没见数学或物理成绩有什么提高,还是该干嘛干嘛!”曾辰光劝道。

    秦天柱认真的回忆了下,好像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即使是97年后的大事,也只记得03年有**,08年有大地震,08年开首都奥运会。还有就是97年金融危机,2008年金融危机,不过不记得具体时间了,好像也不能指望这个发财。倒是记住了不少97年后的音乐,电视剧,电影等,不过谁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或者就像曾辰光说得,这只是个荒诞的梦,醒来后,该怎样还是怎样。

    “好了,不想了,打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