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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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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7

    阿衡的脑子,哄一下蹦出许多白色儿的鸽子,叽叽喳喳喊着我喜欢你,每一个还都长着在在的黑眼仁。

    她想起某婴儿流着口水看她给他换尿布。

    她想起了某娃娃爬着走她一扯就匍匐着小爪子往后退。

    她想起了某宝宝牙床上长着一颗小包谷米拿她的手指头磨来磨去。

    于是,这么个人,啊不,这么个豆丁竟然说我喜欢你。

    阿衡黑线,看着演讲台,那人一副我是优质美少年的摸样,四周,大姑娘小伙子,吹口哨拍巴掌,吵得她脑仁儿生疼。

    阿衡吸了一口气,这是我娃,怎么也得给他留点儿面子,于是面目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不动不怒,任由其他人审视。

    幸好这娃演讲是最后一项,校领导们也一齐吸了口气,本着咱是名校兼容并包的程度怎么着也得赶Q超B,于是,装作没听见,拍拍屁股,散会。

    其他人抱瓜子儿的抱瓜子儿,啃花生的啃花生,两眼放光不怀好意地齐刷刷盯着她。

    阿衡悲愤,在心里呐喊,校长爷爷,您带我一起去了吧。

    再抬头,豆丁已经慢悠悠地往台下走。

    阿衡觉得自己精分了,她既想拉着豆丁好好骂一顿,又忍不住用慈爱的目光看豆丁。

    好纠结TOT

    豆丁慢悠悠,状况外,晃啊晃,就晃到她身边了。

    然后,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

    她指着他,你!

    豆丁却打了个哈欠,微笑,露出了细米一样的白牙,轻轻嘀咕了一句——阿衡,我累了。

    然后,理所当然一点不觉得有代沟地搂着她的腰,趴在她的胸口……

    ……

    ……

    ……

    睡着了。

    大礼堂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众人目光呆滞。

    阿衡咬牙,想拍死他,握紧了拳头,到他发顶,滞了滞,却轻轻落下,抚着他的软发,往怀里带了带,扭脸,淡定报告——他睡着了,真的。

    于是,你们有啥事儿,等他醒了再说。

    嗯,都跟我没关系,你们……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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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衡觉得匪夷所思。

    怀中的这个人确实是她的弟弟,但是,他睡得安稳悠哉,让她觉得,这逝去的五年比五个小时还短。

    似乎,没有距离这种东西存在。

    可是,他甚至比十三岁时高了一个半头!

    连容貌,都大半脱离了小时候的样子。

    只是依旧改不了嗜睡的老毛病。小时候他身体不好,冬天天又冷,她惯出来的老毛病,孩子不窝她怀里睡不着觉。

    阿衡微笑,看着他的侧脸,整个大礼堂,人早已散尽,只剩下秋初的和风。

    她拿起扶手上的白大褂,披在他的身上,目光益发温柔。

    低了头的一瞬,眼角微微红了红。

    她甚至想对把在在重新带回她身边的诸天神佛道一声重谢。在她不知道这是言希的费心筹谋之前。

    云在醒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他的第一句话是,阿衡,我没有做梦,真好。

    他笑眯眯地,眼睛像有着碧波划过的井中月。

    阿衡轻轻甩了有些麻了的手,问他,爸妈身体还好吗。

    他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说他们很好,阿衡。

    阿衡两个字,叫得字正腔圆。

    阿衡皱了皱眉,说云在你喊我什么。

    他学她的语气,说温衡我喊你阿衡呢。

    然后,笑得春花好像明媚了几转。

    阿衡小时候,虽然和云在亲密无间,但是长□序还是守得很好的,她做什么事都以弟弟为出发点考虑问题,而在在,也是一向不喊姐不开口。

    然后,他现在喊她阿衡。

    阿衡板脸,严肃说云在你再这么喊,我揍你。

    这是当姐的尊严。

    云在掩面,一声长叹,我已经五年没吃过梅花糕了。

    阿衡瞬间,没了脾气,愧疚地看着豆丁——是姐不好,今年冬天一定给你做梅花糕。

    他搂住她的腰,轻轻在她耳边开口——你没撒谎吧。

    阿衡耳朵发痒,觉得这孩子长大了,动作语言处处怪异,推开他,使劲揉了揉耳朵,正经开口——我跟你撒什么谎,多大的孩子了,还跟我撒娇。

    她在云在面前,一向,都是刚刚的大人摸样。这个,同幼时父母的教养有关,她和在在,背会的第一本书都是《三字经》。

    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

    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

    此十义,人所同。当师叙,勿违背。

    在在身体不好,但十分聪明,学了一遍就背会了。而她另有练字的任务,数九寒天,抄这一段,不下十遍,手僵了,也记到心里去了,看见在在,就条件反射地冬天让梨夏天让桃子。

    仔细想想,她对在在的好,似乎除了姐弟情深,还有些强制教育的痕迹。

    阿衡越想越愧疚,觉得自己挺不开明家长的,豆丁想喊个名儿怎么了,微笑看着这少年便开口了——你要是喜欢,以后就喊我阿衡吧。

    云在笑了,目光如云,温柔之下,深不见底,他说好。

    阿衡看着他,从头扫到尾,轻轻问他——我之前问过医院,他们说你做完手术,已经痊愈得七七八八,你现在身体怎么样,还会经常喘不过气吗。

    云在蹙眉,偶尔。

    阿衡眼睛黯了黯,握住他的手,却不晓得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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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云在是你弟弟,他看见你太激动,只是在开玩笑?”

    小五傻眼,小声嘀咕,挠头,怎么长得帅的都是你家的。

    小四淡淡开口,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三姐点头,阿衡一战成名,这个话题,保守估计,够你璀璨三个月的。

    大姐无影想了想,笑了,要不是弟弟,和阿衡还蛮配的。

    小五无精打采,我本来还想看言希和云在对决,结果,哎,是你弟。

    小四说,你确定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在在?

    寝室的人都知道阿衡的身世,所以,云在在她们心中还是很有存在感的,什么懂事,温柔,可爱,纯真,全是阿衡描述的,现在看来,跟台上的那个少年根本对不上号。

    阿衡纳闷,怎么了,就是在在啊。

    小四笑笑,没什么,长大了,自然和小时候不一样。

    在阿衡眼里,在在却还是小时候的在在,只是不晓得,小四这话从何说起。

    她打电话,对言希说,照片上的那个,就是在在,我今天见他了。

    言希那边,有些吵,他轻轻捂了话筒,说你稍等。

    阿衡似乎听到了陆流的声音。她虽然见他不过短短三面,彼此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但是,却不知为什么,这个人的声音,深深地投入心底,像块石头。

    她依稀记得见面礼的那枚Tiffany,亮得耀眼。

    言希走了出去,夜色清冷,这一日是周末,陆流,思莞和他来酒吧谈一桩生意。对方是个gay界人士,有些怪脾气,非要到B市著名的同志酒吧边玩边谈生意。

    他说,你刚刚说什么,阿衡。

    阿衡看看脚尖,轻轻开口,也没什么。

    言希问,你见到云在了吗。

    她嗯了一声。

    言希喝了不少酒,解了一颗衬衣纽扣,靠在糊着广告纸的路口电线杆上。他微微闭上眼睛,问,阿衡,你快乐吗。

    阿衡想着快乐这个词,好像四分之三的喜悲只和这个人有关系,她想起他的眉,眼,鼻子,嘴巴,说,我快乐呢。

    我快乐呢,因为言希还在。

    他听不到这一句,却依旧浮现出微笑,说阿衡我跟你保证,云在这辈子都不会再离你而去,所以,宝宝,永远记住你这一刻的快乐,是最初,也是永远。

    她听他喊她宝宝,心头忽然有些堵得慌,她问,言希,所有的谈恋爱的人都像咱们一样的吗。

    不会接吻,没有**,没有**,除了思念,就是宠溺吗。

    都像咱们一样吗。

    她这样温柔带着些稚气难过地问他,他却含笑,说是的,都是这样的,真的,宝宝,你信我。

    这是个演戏成性的人呵。

    挂断电话,手抹了一把脸,全是泪。

    雾气中,背骨伶仃,转身回去的时候,陆流却站在路灯下,脸半明半暗,看不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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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算机系03级的鲁兵下楼吃早饭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黑发姑娘,眉眼温柔得像副水墨画。定睛,想了想,哦,是同寝室云在在演讲台上告白的对象,医学院的学姐,好像是叫温衡的。

    他走近,喊了一声师姐好,您在这儿等……云在?

    旁边的人纷纷竖起了耳朵。

    阿衡笑了笑,说是,随即扬了扬手中氤氲着雾气的早餐,轻轻开口,顺便给他带点儿早饭。

    鲁兵噢,挠挠头,说我出来的时候云在还没醒,要不要我上去喊喊他。

    阿衡微笑,说不用,他身子骨不好,让他多睡会儿吧。

    鲁兵刚跨上单车,想了想,问,师姐您和云在……

    阿衡眉弯弯的,说我是他姐。

    一圈竖着耳朵的路人越走速度越慢。

    他姓云,您姓温,怎么会是……

    阿衡含笑,耐心回答,他的父母确实也是我的父母。

    众人点头,哦,一个随父姓,一个姓母姓。

    鲁兵晚上回寝室,同云在提起这个事儿,笑了,云在,你小子,太能恶搞了,也亏你姐脾气好,在大礼堂整这一出。

    云在有些小近视,本来戴着眼镜在台灯下看书,听见这话,抬起头,脸上却没有平时挂着的笑意,一片冰冷——谁跟你说,她是我姐的。

    鲁兵看他脸色变了,觉得莫名其妙——你姐说的呀。

    云在眯了眼,笑了——那是个会骗人的女人,她骗你呢。

    鲁兵啧啧——那是你女朋友了?你小子还真行,第一天告白,第二天,人提着早点就来楼下了。

    然后,拐了云在一肘子,挤眉弄眼——你今天几点下的楼,我下去那会,七点半。

    云在看着书,说十点。

    鲁兵啊,这么晚,那人早走了吧。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鲁兵起初,自然认为阿衡等不到人就走了,可是,一次一次,一月又一月,在楼下看见那个傻师姐时,终于忍不住一脚踹向下铺的被窝——云在,你是猪啊,就知道睡,每次都让人一个姑娘家等你,等等等,我看她等得头上快长蘑菇了!兄弟,容我提醒您,现在是十二月份,昨天才下过雪!

    想起刚刚在楼下碰见温衡的情景,鲁兵就气不打一处来,零下的天,一个姑娘家,缩在原地,冻得直跺脚,大衣里还裹着几个热包子和一杯热豆浆!

    云在被鲁兵踢醒了,也不说话,打了个哈欠,开始慢吞吞地穿衣服。

    他走下去的时候,温衡还在,鼻子冻得通红,僵了手,从大衣里摸索出装早餐的纸袋子,还是烫的,递给他,习惯地皱了皱眉,说我先去上课,你吃完也去上课吧。

    然后,看着他穿的衣服,摇摇头,说不行,穿得太薄了,回去再添件儿,啊,乖。

    说完,就匆匆转身,要离去。

    云在看着手里的纸袋子,却拽住了她的大衣一角。

    他笑着说,阿衡,我明天不想吃包子了,你不要来了。

    阿衡叹气,豆丁长大,却益发没有小时候的乖巧,她问,那你想吃什么。

    云在沉默了半晌,轻轻低头,看着她的眉眼,他说,我想吃你做的饭。

    我们搬出去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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