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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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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筷子兄弟(三)

    二十、筷子兄弟(三)

    上官信笑道:“三年前在老河口,你二人也是这般说。我且问你们,这次为何趁着人家百里老帮主不在家,前来百戏帮捣乱,说清楚来龙去脉,我便放过你们!”

    他只道这次筷子兄弟定像三年前一样如实陈情,却不料二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同时大摇其头,道:“这次不能说,说了非但做不了‘当世英雄’,还成了言而无信的乌龟王八蛋了!”

    上官信微觉奇怪,道:“你二人既然败了,自当听我的话,此乃有例可循,这次为何便不能说?”

    二筷摇头道:“你虽厉害,但是跟俺们打赌赢了的那人说了,无论结果如何,不得说出他的身份样貌,否则便是乌龟王八蛋!”

    大筷也道:“俺们‘当世英雄’兄弟那是宁死也万万不能做这个乌龟王八蛋的!上官信,要不你还是杀了俺们哥俩吧,俺们决不还手,也决不怪你,见了那阎王老头儿,也不会告你的。”说着将铜棒掼在地上,反剪双手,昂首挺胸,作待宰割状。

    二筷见大筷如此,立时也依样亮出一股慷慨赴死、缚手待毙的英勇气势!

    众人见这两人向以“当世英雄”自许,开口闭口“当世英雄”,如今死到临头,犹是摆出一副“当世英雄”的做派,无不莞尔。

    上官信点了点头,略一沉吟,向百戏帮三位长老躬身一礼,淡然道:“在下江南上官信,见过三位长老。适才闻声而来,深夜滋扰,未及奉上拜贴,实在失礼之至,尚乞恕罪则个!”

    百戏帮三老还了一礼。吴长老道:“原来是杭州玉箫公子驾临敝帮,我等未克迎迓,还望公子恕罪!”

    上官信道:“好说。请问百里帮主何在?”

    吴长老道:“敝帮百里帮主外出未归,帮内事务暂由区区三兄弟代掌。不知上官公子有何指教?”

    上官信微微皱眉,伸手向筷子兄弟一指,道:“这两兄弟胆大妄为,居然敢来贵帮撒野,现已被在下制服,如何发落,还请三位长老示下!”

    百戏帮三老面面相觑,吴长老抱拳道:“说来惭愧,我兄弟武艺低微,技不如人,是两位筷兄的手下败将。常言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在下等实在没脸处理他二位。素闻玉箫公子乃人中龙凤,有何高见,在下等莫敢不从!”

    上官信抬头望了望天上明月,轻轻一叹,向筷子兄弟道:“既然你二人不肯说出受何人指使而来,按照江湖规矩,该当杀刮由我。罢了,你二人且去吧,答应人家的事没能做到,自有人找你们算账!”

    筷子兄弟对望了一眼,向上官信竖了竖大拇指,道:“你好样的,俺们哥俩儿欠你一命!”俯身捡起铜棒,呼的一声,纵身上了屋顶,只听得一阵急遽践踏屋瓦之声,二人一阵风般去了。

    吴长老再次向上官信谢过援手之德,道:“上官公子请屋内奉茶!”上官信摇了摇手,道:“在下有几句话,想向三位长老请教,问完便走,伏乞实言相告!”

    吴长老道:“公子请讲!”

    上官信略加思索,道:“请问三位长老,玉姑娘何在?”语气忽然变得紧张起来,显是急欲知晓答案。

    吴长老暗暗一惊,与另外二老目光相接,这才微微一笑,道:“却不知上官公子所说的玉姑娘是何许人也,在下等未曾听闻!”

    上官信目光不住在三老脸上睃巡,似有所盼,随即目光却黯淡了下来。

    吴长老沉吟道:“在下等确不知谁是玉姑娘,料来必是上官公子的朋友,但若公子吩咐,本座倒愿意为公子寻访此女!”

    上官信仰天长叹,失望已极,摆手道:“我还以为她跟贵帮或许会有关联……罢了,罢了!告辞!”向三老拱手一揖,飞身上了屋顶,一阵飞檐走壁,飘然远去。

    百戏帮三老见他来去如风,轻功极高,不禁相顾失色。王长老喃喃的道:“江南第一公子,端的了得!”邓长老道:“他为何到本帮来打探玉姑娘下落,却是令人费解,难道本帮中有人透露玉姑娘身份?”吴长老叹道:“上官家在江湖上地位尊崇,势力不小,只怕他会不利于玉姑娘!”王长老接口道:“是啊,玉姑娘是咱们看着长大的,百里帮主视她如己出,可别着了这上官小子的道儿!”

    正议论间,忽听得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一个少女声音道:“多谢三位叔叔关心,婉玉很好,尚未着了人家的道儿!”风声飒然,三人面前已多了两个人影。月光下看得分明,却是一男一女,男的英武,女的娇艳,正是秦、易二人。

    易婉玉向三老和秦川相互作了介绍,却只道了秦川姓名,不提他身世,说道:“咱们进屋详谈吧!”

    客厅大门已毁,众人便来到偏厅落了座,寒暄已毕,易婉玉将沐长风及“天道盟”和众魔王现身江湖之事详细说了。三位长老听说残杀帮众、偷袭帮主的便是沐长风,无不咬牙切齿,义愤填膺。

    吴长老素知易婉玉人美心骄,从不曾对男子稍假辞色,此刻言语间却对秦川极为亲昵回护,眼光中孕着款款深情,确是难掩爱慕之意,心下登时了然,向秦川问道:“不知秦少侠是哪里人,恕老夫孤陋寡闻,竟不晓得江湖上几时出现如此少年才俊?”

    秦川道:“不敢隐瞒吴长老,晚辈是徐州府人。初次来到洛阳,今后还请三位长老多多指教!”

    易婉玉怕三老对秦川心存疑虑,便道:“川哥哥是自己人,我义父已跟他朝过相,各位叔叔不必多虑!”顿了一顿,又将秦江的意思说了。

    吴长老皱眉道:“想不到江湖好不容易安稳了二十年,这帮妖魔鬼怪又要出来兴风作浪。当务之急,确如秦总镖头所说,各大门派须互通消息,提前防范。嘿嘿,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再跟魔教决一死战!”邓、王二老也纷纷附和,群情激昂,誓与众邪一拼。

    秦川见那吴长老虽然身材短小枯瘦,一张面皮微微发青,貌不惊人,却显然是三老之首,说起邪魔歪道,竟是声色俱厉,正所谓姜桂之性,老而弥辣。

    易婉玉道:“分舵中的兄弟呢?”吴长老道:“适才那筷子兄弟前来捣乱,伤了几人,弟兄们武功和他二人相差太远,为了避免伤亡,我和邓兄弟让韩舵主带了大伙儿都暂时先躲起来了。现在可以叫大伙儿出来啦!”

    不料他话音甫落,只听那客厅房顶之上脚步践踏屋瓦之声大作,狂笑声陡起,却是筷子兄弟的声音,不住大叫道:“三个臭老头儿,快滚出来!躲在暗处算甚么英雄好汉!”

    百戏三老适才吃足了这兄弟俩的苦头,不禁相顾失色。邓长老皱眉道:“这对活宝怎么又回来啦!”王长老哼道:“怕个鸟,干脆跟他们拼了!”

    易婉玉微一沉吟,道:“定是那幕后主使之人教唆他们再来的!”话音未落,那践踏屋瓦之声已自客厅转到偏厅,却是筷子兄弟见客厅内空空如也,又望见这偏厅灯光,便追了过来。

    吴长老道:“玉姑娘虽是百里帮主义女,但并未正式投入本帮,算不得本帮中人。你二位无须出去犯险,邓王两位兄弟,咱们便再会一会他们!”邓王二人各执兵器,便欲冲出。

    秦川忽道:“三位长老且慢!”众人皆是一愣,目光齐向秦川射去,只见他眉头一扬,道:“这二人既然曾想阻拦截杀我,我又岂能老是让人替我出头,这次还是我来吧!”

    吴长老恍然大悟,叫道:“原来秦少侠便是帮主号令全帮沿途拼命保护之人!”向易婉玉望了一眼,似是怪她不早说。易婉玉嗤的一笑,轻声道:“吴叔叔莫怪,这位哥哥的身份须先暂时保密!”

    便在这时,但听“啪”的一声响,紧接着嗖嗖两声,室中烛光摇曳,已多了两条人影,却正是去而复回的筷子兄弟。

    筷子兄弟乍见多了秦、易二人,微微一愕,大筷道:“吴长老,这个美貌小妞儿是谁,这个小伙子又是谁,你又请来帮手啦!妙极,妙极,那就一块儿上吧!上官信呢,出来吧,我们不怕你啦!”

    吴长老脸色郑重,喝道:“邓王两位兄弟,‘百戏三才阵’伺候!”手中突然多了柄长剑,邓、王二人也是各执长剑,一前二后,摆成三角形状。

    秦川抢步欲上,却被易婉玉按住了手臂,道:“川哥哥,‘百戏三才阵’不容小觑,这一战咱们未必会输。倒是跟着筷子兄弟身后的这位神秘高人,咱们不可掉以轻心!”

    秦川心头一凛,潜运内力,已听出院中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的多了一人。只是那人功力既高,又未作声,若非易婉玉警醒,实难察觉。秦川低声道:“院子里真有一个人!”易婉玉虽然猜到,却未能听出,闻言不禁花容失色!

    但听得铜棒呼啸之声大作,大筷当先冲进“百戏三才阵”中,却被三长老团团困住,三柄长剑随着三个人影兜来绕去,并不与他铜棒相交,却绕得他眼花缭乱。大筷初时大叫:“好玩,好玩!”但十余招一过,他棒棒走空,突然左臂上一不留神,挨了一剑,他不由得哇哇大叫,铜棒却舞得更加不成章法了。

    二筷见哥哥遇险,嘿嘿一笑,心下甚是得意,道:“大筷,你整日价自诩为‘当世英雄’,想不到也会有需要我帮手的时候,嘿嘿!”掣起铜棒,劈头盖脸的向邓长老砸去。

    邓长老不敢硬碰铜棒,矮身斜肩,避了开去,以三才阵的格局,随即变成王长老正面引剑刺向二筷。二筷忽见剑尖当胸刺来,大惊之下,翻身后跃,只听“嗤”的一声响,头顶连皮带肉登时被削去了一大片。

    秦川见本来已被筷子兄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三长老,一旦用上了这“三才剑阵”,竟然立时反败为胜,形势逆转,不禁啧啧称奇!

    只见筷子兄弟双棒上下飞舞,愈来愈紧,却未碰到三老半片衣角;三老则法度严谨,攻守有方,稳守“天、地、人”三才格局,每每以处在“人”位的那人全力击刺,与敌正面交锋,另二人则为侧援,瞬息之间,忽又变作另一人为主,余下二人为辅。

    “三才剑阵”运转起来,似简实繁,以拙驭巧,竟是稳稳占了上风。

    筷子兄弟大呼酣战,双棒却已守多攻守,门户紧闭。堪堪斗到百余招,连二人也自觉难以取胜,目光所及,彼此俱已喋血不止,伤痕累累。这二兄弟不免暗暗心惊,但他二人皆是宁死也不愿服输的凶悍角色,恶斗之际,稍不留神便有开膛破肚之虞,二人却也只有苦苦硬撑的份了。

    秦川瞧得心下不忍,道:“玉妹,我看这二人并非奸恶之辈,只是被人利用,实不忍见他二人命丧于此,你可否……”

    易婉玉尚未接话,蓦地里院内响起一阵轻微的暗器破空之声,一枚金钱镖转瞬即至,射进屋中,“铛”的一声响,竟将邓长老的长剑击成两段!

    其时正是邓长老处于“人”位,负责与二筷短兵相接,剑尖一断,二筷何等眼力,立时看出三才阵的破绽,铜棒倏地挑飞邓长老手中半截断剑,那“三才剑阵”登时便破了。大筷则寻暇抵隙,铜棒闪处,吴长老左腿弯“委中穴”上一麻,跪倒在地。

    霎时之间,胜负之势再度逆转。筷子兄弟发起性来,不依不饶,双棒舞动得便似两条长龙一般,迅若闪电,猛如飓风。三老登时迭遇险招,手忙脚乱,却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秦川眼见三老均有性命之虞,一声清啸,纵身抢入人丛之中,双手挥处,一个“空手入白刃”,出手如电般攫过筷子兄弟的棒头。他身形奇快,待筷子兄弟察觉,两根铜棒的另一端俱已牢牢抓在他手中,便似插入岩石之中一般,一动不动。

    筷子兄弟大骇之下,运气抢夺,仍是无功。二人一个拳打,一个脚踢,齐往秦川胸口攻至。秦川哈哈一笑,身形陡转,双手疾扬,登时将二人身子自棒端挑入半空,叫道:“放手不放!”二人身既悬空,拳脚攻势自然尽数落空。

    筷子兄弟同声摇头道:“死也不放!”身子不由自主的来回晃荡,急忙双手出力擎棒,在空中摇来荡去,竟不撒手,秦川稍一用力,将二人高高举起,身子却几乎碰到厅中横梁!

    忽听一阵拍手叫好之声,却是个少女声音笑道:“筷子兄弟真可笑,敢来百戏帮中闹;寻橦只在梁上栖,空中飞人学鬼叫!”

    大筷怒道:“小丫头胡说八道。你看清楚了,俺兄弟可没有碰到横梁,顶多只算是练‘寻橦’。再者,是二筷尖叫了一声,岂能算得上‘鬼叫’,欠通啊欠通!”二筷则道:“大筷,这小丫头说得倒也有理。你我现在不单是在练‘寻橦’把戏么,而且是‘空中飞人’,这可全是人家百戏帮的看家绝技!”大筷怒不可遏,道:“放屁,放屁!二筷,你我乃是‘当世英雄’,岂能跟这帮玩杂耍的三流角色混为一谈。最多只是偶一为之,对,偶一为之!”

    众人见他兄弟二人在空中苦苦抓住铜棒一端,随时可能跌落下来,兀自争执不休。惊险之余,亦复滑稽,不由得尽皆莞尔。

    易婉玉又拍手叫道:“筷子兄弟不害臊,连战连败犹胡闹。寻橦耍得太难看,空中飞人往下掉!”

    大筷直气得哇哇大叫,道:“臭丫头,你好没道理!什么叫‘连战连败’?我们适才可是将这三个糟老头儿打得七荤八素,喂,三个老儿,敢不敢承认单打独斗不是我们‘当世英雄’的对手!”

    三老互望了一眼,均想:“单打独斗我们确不是他兄弟对手!”吴长老扬声道:“筷子兄弟武功高强,英雄了得,在下三个佩服得紧!”

    二筷甚是得意,接口道:“小姑娘,我哥哥说得有道理吧?你快让这小子将我二人放下来,不然可别压死了他!”大筷一听,更加得意,道:“是极,本英雄可有二百来斤重,再压一会,这小子便撑不住了!实话告诉你们,本英雄早已算准这小子膂力不济,故意将棒子交给他的。且看看他敢不敢撒手,哈哈!”

    易婉玉直笑得弯下了腰,身如花枝乱颤,向秦川摇摇头,道:“川哥哥,你若受不了,便可将棒端放在桌上,咱们一样可以看猴子戏的!”

    秦川微笑道:“不妨事!”双臂平伸,轻举双棒,依然气定神闲。

    筷子兄弟却又大声鼓噪起来,指责易婉玉将“寻橦”误口为“猴子戏”。

    易婉玉伸手刮脸羞他兄弟,笑道:“大筷子‘英雄’,你真是好不知羞,你且瞧瞧,现下你的丑样,是不是像只大猴子!”

    大筷怒发如狂,忽又望见二筷,道:“二筷,你的模样还真像只猴子,原来这小妞儿在说你呢!”二筷大怒,道:“明明是你长得像猴子,怎么怪我头上,真是讨打!”大筷不依,道:“我是大哥,你是二弟,咱娘说了,老二要听老大的!”二筷怒道:“咱娘还说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筷子只有抱成一团,才有力量,你怎么不跟我抱成团啊!”

    大筷道:“老二,你要是再顶撞一家之主,小心家法伺候!”二筷道:“我呸,这当儿还摆老大的谱,你自个儿也悬在这半空,怎么用家法?”

    忽听“啪”的一声,大筷右手突然离开棒身,一掌拍向二筷脸上。二筷一呆,如法炮制,反手还了一掌。二人登时拳来掌往,在空中激斗不休。

    秦川一笑,忽然双手一抖,竟将两棒合拢,只听蓬的一声响,筷子兄弟身子撞在一起,“啊哟”大叫声中,双双跌落地上,“空中飞人”即时上演!

    二人直跌得七荤八素,昏天黑地,呆了半晌,才哼哼唧唧爬了起来。大筷向秦川竖着大拇指道:“小英雄,你武艺倒还马马虎虎,咱‘当世英雄’兄弟今日服了你啦!但你若是问俺跟上官信同样的问题,咱们还是不能说出是谁让咱们来的,所以呢你要杀还是要剐,咱们兄弟也绝不会皱眉头!”

    易婉玉携住秦川之手,喜上眉梢,道:“川哥哥,看样子你的武功又进步不少!”

    秦川得意中人夸赞,心中甜甜的十分受用,微微一笑,轻轻松开她手,转向三老一抱拳,道:“三位前辈,晚辈斗胆相求,请三位饶恕他们这一次,放他们兄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