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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锵锵留德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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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6. 中国周(22)

    两人穿过一片水汽笼罩下静谧翠绿的柔滑草坪,贪婪地吸着带着雨水和泥土气息的新鲜空气。

    “其实去年那会儿我是特别羡慕你的。”董锵锵指着被不同低矮绿植簇拥着的、落差近十米的石阶路提醒道,“小心上面的积水,有的石头很滑。”

    “谢谢。羡慕我什么?比你早拿通知书?”

    布满青苔的石阶被连续几天的雨水滋润的像块滑溜溜的缎子,确实有随时摔倒的风险,王蜀楠不敢大意,小心地迈上每一层,董锵锵注意到,虽然她身形暴涨,但步伐依旧灵活。

    “看到那边隐藏在各类绿植中、六栋新旧不一、高矮不同的楼了么?那些都属于大学宿舍一区,翻过远处那片柳树后的山坡就是地理系教学楼和宿舍二区。”董锵锵介绍完大学布局继续刚才的话题,“去年那会儿老担心自己以后没学上,没脸回去,每天心情都压抑到极点,就差躲在被窝里嚎啕大哭了。”

    “哈哈,其实你当时就是每天都要哭很久吧?”王蜀楠不怀好意地笑道,“不用解释了,肯定是。”

    “还是你火眼金睛。(我)不仅哭,每次还都是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的那种。”董锵锵极其配合地自嘲道,“现在才发现,所谓的坎儿都只有在当下才是个坎儿,回头看都不是事儿,只会莞尔一笑,当作怀旧时的笑谈。”

    “你是想点我么?”王蜀楠成功走到台阶路的一半,低头看了眼同样小心往上走的董锵锵,又抬头仰望身旁不远处矗立着的高大青铜人像,反问道,“提醒我我现在的苦难都是未来的谈资。”

    “那倒也没,就是话赶话说到了有感而发,没有指导你的意思,别想多了。”董锵锵赶忙撇清。

    “没事儿,点我我也爱听,这次出来就是想多跟你这样的牛人取取经。”王蜀楠感慨道,“其实事后看,还是你这样一波三折拿到通知书的令人印象深刻,像我这种程式化收到通知书的,现在连当时的心情有多激动、是什么样的都想不起来了。”

    “你这就是显摆和拉仇恨了,做人要厚道。”董锵锵佯装不满。

    “后来呢?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的通知书其实早就寄出来了,但地址被大学搞错了。”

    “对,从这以后,谁要再跟我提德国人严谨,我是一百个不信了。”董锵锵终于上到和王蜀楠同一层台阶,“后来我拿着通知书,紧赶慢赶过来登记、注册和免课。”

    “你是在国内读过所以才能(在这边)免课吧?我在国内没受过高等教育,就只能从第一学期开始。免课什么流程?”

    “把以前的大学成绩单的原件和公证件拿给教授和大学课程认证委员会,回答两者根据你学过的内容提出的问题。如果两方都认可你的成绩和回答,你就有机会免掉这边相应的课程。”

    “听着就不容易,不过你肯定没问题。”

    董锵锵笑了笑,免课确实不易。

    “免课结果也不是谈完立刻就能知道,还要等段时间,我当时也不确定最终能免掉几科,也懒得留下来等结果,直接马不停蹄赶回汉诺威准备搬家。说起来,你那时其实也一样在忙这些,只不过我是南下,你是北上。搬家到一个陌生城市相对简单,但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住所就要掉一层甚至几层皮了。在找到现在住的地方前,我一天谈五家,前面四家都是直接拒的我,如果不是最后这家收了我,弄不好我就得睡火车站了。不过这家房东的限制也多,不让我做中餐,禁止装网什么的。”

    “不是还有青年旅社么?”王蜀楠不解,“再说你们这边又是一区又是二区的,这么多学生宿舍,你怎么不申请呢?”

    “申请了,但是要等一到两学期,不是马上就有空房能给我。”董锵锵分析道,“除了德国学生,每学期还有很多其他欧洲国家的学生会入学,像我同学里就有不少东欧和南欧的,宿舍虽多,但申请人更多,僧多粥少。你呢?你那边一申请立刻就有啊?”

    “基尔是德国最大的港口城市,也是北部沿海城市中规模比较大的。基尔大学虽是德国顶尖大学之一,但可能因为冬天冷、城市经济不如南部发达的缘故,所以在基尔读书的学生远没发达城市多,离海边近的宿舍不用等就能申请到,前提是你要能忍受夏天空气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盐味,以及冬天在宿舍里也能吹到海风。”

    “那你现在住的是学生宿舍么?”董锵锵抬手往上指了指,示意王蜀楠继续往上走。

    “不是,学生宿舍都是暖租包水电的,对我来说太贵,我自己又找了个不包水电的冷租私房,比宿舍便宜很多。”

    两人继续往台阶路的顶端前进。

    “对了,你如果不住宿舍,现在住哪儿?离大学远么?”王蜀楠问道,“暖租还是冷租?”

    她问完等了几秒,没听到身后的回应,回头却看到董锵锵的伞一动不动。

    虽然已和老白渐行渐远,虽然差点儿被从乐白的股东名单中除名,但在听到一个没去过的新地方时,董锵锵还是会条件反射般的考虑是不是有可能设计一条好玩的旅游路线,但念头刚起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多虑和傻气,现在的乐白跟去年那个朝气蓬勃、有着无限可能的乐白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如今的乐白更像是咆哮海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葬身海底的可能,他这个小水手却无能为力,因为舵不在他的手中,而船长又常常借酒浇愁。对这时的他来说,航向还重要么?怎么让船不沉才是更重要的吧?

    “想什么呢?”王蜀楠停住脚步,“是我说错了什么么?”

    “唔,没,只是刚才听你一说,突然想到我还从没去过基尔,”董锵锵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你们那儿好玩的地方多么?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去基尔走走看看。”

    “好啊,热烈欢迎,暑假你来找我吧,我给你当导游,不收你钱。”王蜀楠笑嘻嘻道,“港口城市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和各种海洋娱乐项目,像什么钓鱼、帆船、游泳、冲浪和潜水的比赛简直多如牛毛,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和海洋有关的音乐会及和艺术表演,当然与海洋和军事有关的纪念馆也有不少,毕竟是军港。不过可惜的是,这些我也还一个都没玩过。”

    董锵锵还真不知道自己暑假有没有时间,不敢贸然答应,借着提醒她小心路滑把邀请滑了过去。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问题?”

    “你现在住哪儿?”

    “在山上,离大学有些距离,下午带你去看。”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到了图书馆前,他还没来得及介绍,董母恰好来电。

    王蜀楠见状识趣地表示正好她能独自参观图书馆,顺便上网查收邮件,董锵锵把自己的机房账号给了她,自己则在图书馆门口边打电话边等她。

    “锵锵,你那边情况如何?非典严重么?”

    “妈,我这边和之前差不多,没什么太大变化,也没什么人戴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