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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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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5 才高八斗借四斗

    东汉末期文化人的遭遇比较苦逼。

    有因为黄巾之乱逃难的河北、山东人,有因为洛阳火焚逃难的官学子弟,有因为西凉兵洗劫长安逃难的关右人。

    这些文人大致分成了两股,一股在荆襄之地翘首以盼,热切等待王师的救援,一股在江东,随时准备把他们老大捉住头,喜气洋洋的给王师送过去。

    所以这时代的文风,用八个字就可以概括,“遭乱流寓,自伤情多”。

    这种悲而不壮的诗歌,在三曹之后,才渐渐多了康慨悲凉的雄壮之意,形成了所谓的建安风骨。

    若是简单剖析,粗暴划分一下,一般来说,这个时代的诗歌主要分为三种。

    第一种,我踏马的真可怜啊!

    第二种,这里还怪好看的!

    第三种,咦,你也踏马的好可怜啊!

    这种情绪,充分的体现在了眼前的大才子王粲身上。

    他年少就很有才名,被蔡邕举荐给了董卓。

    对于从贼这种事情,王粲当然是不肯的。

    但是听蔡邕说“黄门侍郎”有正式的编制,六百石,相当于正县级待遇,于是身体就不受控制的从山东老家往长安走。

    走到一半,长安之乱爆发,董卓挂了,这时候理智重新支配了他。

    于是半道南下,前往了襄阳。

    所以对“遭乱流寓”这种事情,没有人比王粲感触更深了。

    这时,亭中的朗诵声,已经来到了期待王师,希望朝廷不要忘了他们的部分。

    “晨风夕逝,托与之期。瞻仰王室,慨其永慨。良人在外,谁左天官。……慎尔所主,率由嘉则。龙虽勿用,志亦靡忒……”

    王粲此诗,一下子触动了诸多荆州流亡士人的同理心,一个个不由伤怀不已。

    只是如今天下大乱,哪来的王师呢?

    董白虽然通达贤明,但据守关中,并无进取之念,天下的混乱仍旧要持续许久。

    没有王者,哪来的王师?

    士孙启和蔡睦这次入长安,众人表面上恭贺,其实内心是不看好的。

    不然的话,关中离颍川也不远,为何没人愿意现在就回去?

    他们心中的长安,不是那座夕阳下的荒城,而是大汉繁盛的气象,荟萃的人文。

    等众人唏嘘罢,这才有人注意到了刚进来的崔州平,接着目光落在旁边的生面孔上。

    崔州平不等众人询问,就主动介绍道,“庾叔叔乃是郭奉孝的长辈,这次过来是给蔡子笃送行的。”

    接着又对蔡睦解释道,“庾叔叔和伯皆父女有旧,这次为子笃践行,也是有些话要交代。”

    众人听说是郭嘉的叔叔,无人敢造次,都露出了礼貌的笑容。

    郭奉孝那吊人,可不是好脾气的。

    见无人出言挑事,这让庾献有点把握不好节奏了,没人装逼,我就不好打脸了啊。

    不能借诗词扬名,那以后去寻蔡笙,少不得有许多麻烦。

    蔡睦见是蔡邕的熟人,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寒暄。

    庾献想了想,还真有点要交代的。

    在他的干预下,蔡文姬没被南匈奴的左贤王劫走,却成了董白的左膀右臂。

    这件事到底是福是祸,庾献也不好估量。

    但现在斑斓随时可能依靠“骨身”、“肉身”和“魂身”重回世间,到时候她必定会依靠董白的权势,夺回巴蜀之地。

    战乱一起,手握“夔牛战鼓”这样沙场凶器的蔡小美人儿,根本无法置身事外。

    不管是出于对此事负责的态度,还是还上蔡文姬在“洛邑鬼城”相助的情分,庾献都有必要提醒一句。

    不过此事不好宣之于口,庾献只好向人索来纸笔,对蔡琰写下规劝之词。

    等到书信密封,交给蔡睦,庾献这才察觉场中局面有些冷清。

    不过这也正常。

    这是送别宴,在场的又都是高门子弟,和长安城中掌权的重臣们恢复联系,才是他们此行的最主要的目的。

    他们需要朝中重臣们及时通气,掌握天下的动向;朝中的重臣也需要这些地方豪族作为声援,内外呼应。

    如今董白压下了长安的动荡,诏命使节再次传达四方,除了袁术桀骜不驯,另外两大势力袁绍和公孙瓒,都表达了臣服的意思。

    蔡睦和士孙启这次的长安之行,颇有些破冰之旅的意思。

    因此,请托、送信才是整场送行宴的主题,诗词唱和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庾献将笔墨放回旁边的书桉,这才发现砚台下压着一张纸。

    匆匆一瞧,有“悠悠世路,乱离多阻……,风流云散,一别如雨……”之类的句子。

    心知是王粲写给蔡睦的临别诗。

    看了一会儿,不由抬头看了王粲一眼。

    王粲以少年天才、过目不忘闻名,虽然早就海内皆知,但是年龄才十七八岁。

    他的身材不高,相貌也不出众,完全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挫丑”。

    一般的话,“挫丑”两个字前面,都要搭配一个“穷”字。

    但这个字用在王粲身上,就有些冒犯了。

    他是太尉王龚的曾孙、司空王畅的孙子,就连他的父亲王谦,也担任过大将军何进的长史。

    要不是何进不争气,扑街的早,王粲也是妥妥的三世三公的门第。

    旁边有人见庾献观诗不语,又看王粲,不由起了兴趣,在旁撺掇道,“既是蔡伯皆的故人,想必也是风雅之人,何不也赋诗一首,记今日之事。”

    庾献闻言,略一犹豫,接着有了主意。

    王粲的才情,本就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那个,如果自己也给蔡子笃赠诗,能不能赢过且两说,众人在主观上,必然也是更倾向于熟悉的王粲。

    与其如此,自己不如用魔法打败魔法,和王粲这小子共情一下。

    嗯,那就是诗歌版本之三了。

    至于自己要借鉴的对象,自然就是在未来强无敌的曹植曹子建了。

    后世有个成语,叫做“才高八斗”,这句话乃是山水派鼻祖谢灵运说的。

    他说,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共用一斗。

    可见曹子建的才华和诗风,不但适合东汉宝宝的体质,在两百年后也被当时的牛人认可和膜拜。

    何况曹子建这会儿还没出生呢,庾国师也不怕他作妖反噬。

    你有八斗,我借四斗。

    这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