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临白晓时(上)
身体里有着异乎寻常的热度。 遗落在巨物口中的"复仇",此刻并未握在手中。所以,让他觉得浑身发烫的并非外物,而只是纯粹的愤怒而已。 无以名之的怒焰随着摩天的笑而层层窜高,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来由。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想把面前这个家伙碎尸万段。 "...那个女孩,也会发生变化吧?你不怕造出第三个桑莲来吗?" "这个嘛,毕竟是在这座城市里吃的,效果和外头不同,最多就野猫变野狗啦。哎,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提前处理掉就行了。反正鄙人也是第一次搞这种东西,不过玩个新鲜罢了。" 得到这种答案以后,其他的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周雨支起手臂,慢慢地坐起身来。 "随便你吧。张同学在哪里?" "哦,小姑娘终于想起同伴了吗?放心吧,本来鄙人就没有打算伤害她,既然小姑娘你欣赏有承诺,鄙人自然现在早就已经把她放走了。" "真的吗?" 周雨立刻就要从衣袋里取出手机,打电话给张沐牧确认,却猛然意识到自己把手机放在了家中。 那本来是为了防止某人醒来以后打电话过来骚扰,却没料到在这种时刻造成了不便。就在他皱眉考虑时,摩天却笑着说:"哎,小姑娘你就别费心确认了。鄙人虽然不是什么大圣贤,也不至于为难那样一个小丫头嘛。真的放走了哟,这会儿搞不好已经在家里面睡大觉了...可惜呐,这么可爱的小丫头,醒来以后就得失去好朋友咯。" 听到这句话,周雨轻轻地扬起眉。 "摩天,你这是什么意思?" 骷髅戒的主人站起身,一步一步退向雨幕深处。他的脸上挂着诡秘的微笑。 "就是说,虽然小姑娘你的女伴是对鄙人没啥妨碍,可是小姑娘你就不一样了呀。今天的事情过去以后,就准备拿着'复仇';来追杀鄙人了吧?正好今天连眼睛也会用了,这可不行啊。再让你继续下去,鄙人也是有点害怕的嘛。" 他手中的空气开始扭曲,浮现出一柄弯曲的短刀。银白的刀刃犹如残月般皎洁澄透。 "听你的意思,是准备杀掉我吗?" "鄙人也是迫于无奈嘛。都怪小姑娘你这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呀。" 得到确定的答案以后,周雨平静地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呢,那么就在今天一次性解决吧。" 眼窝深处,传来已经渐渐熟悉的沉重感。他首先将视野对准自己的双腿,轻轻拉动几根线条后,无论是之前的骨伤,还是刚才被蚀坏的死肉,一切疼痛感都完全消失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用散发月辉的眸子看向对面。 "啊,你的戒指还真有趣呢。" 视界当中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乱线,就连摩天本人都不例外。唯一的例外,就是他佩戴在手上的某枚指环。苍白、精致的骷髅头颅,在此刻的视观中非但没有变得面目全非,反而益发显得美丽。 周雨轻轻地偏头,凝视那骷髅戒指的眼睛。 "这里边,好像藏着一个很有趣的孩子。不过现在就算了,等处理掉你以后再慢慢研究好了。" 说完自己也不理解的结论后,他将视线重新转回摩天身上。 "真遗憾呢摩天,见过始祖以后,我对眼睛的使用好像也变得灵活了一些。间隔方面的限制变得很短,所以就算连续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你也想杀我的话,就在这里把你变得稍微好看一些吧。" 他毫无犹疑地说着。没有考虑战术的必要,不管摩天的短刀上有什么玄虚,只要他的眼睛能够使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战胜对方。如果现在先去取回"复仇",反倒会给对方逃跑的机会。 "给你十秒的时间,现在就可以开始说遗言了呢。" 尽管这样宣告,他却根本没有数秒,直接就从对方的脚部开始了编织。在即将拉起第一根丝线的刹那间,眼球如被重铁碾压般剧烈地胀痛起来。 他无意识地尖叫起来。还来不及捂住脸,"晶"的视界霎时间烟消云散。短暂的盲炫过后,眼前又是阴暗残破的雨街。 耳畔又传来了**的笑声。 透过指缝,他看到骷髅戒闪烁着不祥的红光。佩戴戒指的手上所握的,根本不是什么短刀,而是一把漆黑的手枪。 然后,对手扣下扳机。噗。噗。噗。声音比想象中要轻得多,他却仍然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已经被视线改变了性质的双腿,虽然站立不稳,也仍然不觉得疼痛。唯独腹部那里缓缓蔓延着温热。 "真可惜呀小姑娘,你的眼睛怎么不用了呢?唉,你们这些东西呢,虽然打起架来是挺方便的,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呀。能开枪的时候拿刀剑瞎舞个什么呢?现在已经是科技时代了嘛!" 枪击者踏着雨水,慢步走上前来。 对于他的嘲笑,周雨没有产生太多的感想。弥漫在心头的,不过就是淡淡的疑惑感。眼睛毫无征兆地失效,对手又恰好在同一时间拿出了手枪,让他既无法使用"魂视",也没有机会夺回"复仇",像这样恰到好处的时机,说是巧合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刚才眼睛的疼痛,毫无疑问是对手故意造成的。他在思考中得出了结论。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此刻眼前充溢着的鲜艳色彩,证明自己的鲜血正从眼眶中不断流出。连续三次使用已经超出他的界限,这里就是尽头了。 刚才对形势的误判,是一个无可挽回的致命错误。明明都看到"老虎"用类似火箭炮的东西打倒了巨物,却还是没有提起足够的警惕,为此就算是被人杀死,也已经无可抱怨了。 想明白这一切后,他静静地闭上眼睛。恐惧的情感十分稀薄,非要说的话,胸膛中只是充斥着无以名状的遗憾。 想要见到谁。想要找到某个答案。像这样残留着悲哀的愿望,然后无可避免地被土地所吞噬。 然而,对手连这临终前的片刻宁静也不肯施舍给他。走到他旁边以后,那枪击者伸出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脸。 "喂,小姑娘,还没断气吧?那就再聊两句嘛。本来鄙人呀,是打算用开花弹或者玻璃弹来打你的。进入你体内以后呢,就会嘣地炸开,弹片呀、碎玻璃呀,把小姑娘你的身体搅成一团烂泥。不过转念一想,这么漂亮的身体,打坏了多可惜呀!最后还是改用小口径的普通子弹了。痛得不那么厉害吧?" 脸颊上,首先是被滑腻恶心的手指抚摸着,然后则是冰冷锋利的刃口在轻轻比划。 "约律类的遗骨可都是好东西呐,器官割下来做点小菜,或者剥整皮填点料进去,做成标本也不错嘛。哎,小姑娘你说呢?你喜欢哪一种?放心嘛,肯定不会把你放到人多的地方去,不然公主回来看见可就气坏啦...干脆这样吧,你全身上下最珍贵的就是眼睛,我给你好好地保存在水晶罐子里,剩下的部分就随便啦,我看野猫还挺能吃的,干脆就交给她吧。那臭丫头吃饭的习惯还行,总是先从头开始吃起,你也少受点零碎的苦嘛。" 刀尖沿着脸颊挪移,缓慢而刻意地滑动到眼窝边缘,然后缓缓扎入眼睑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