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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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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 一人之手

    日暮渐沉,天光逐渐暗下。

    饭菜备好了,石头过来敲门:“少爷,该吃晚膳了。”

    书房窗扇开着,晚风潇潇,带着寒意吹来。

    屋内亮着两盏烛灯,罩着云清蝉翼纱,将烛火变得透白。

    沈冽坐在书案后,指骨虚撑着唇,愣愣的望着案上压着镇纸的书信和翻开的古籍。

    “少爷?”敲门声又响起,而后石头直接推开了书房门。

    沈冽抬头望去:“何事?”

    “啊?”石头说道,“少爷,我以为你又趴着睡了呢。”

    “没有。”沈冽回道。

    “该吃饭了,”石头无奈道,“少爷,你又看书看的不记事了。”

    沈冽点点头,说道:“帮我端来吧,我在这吃。”

    “看什么书呢,”石头望去,嘀咕道,“又是那类书吧,老看些不正经的。”

    嘀咕完,他不高兴的转身走了。

    房门被轻轻带上,沈冽收回目光,看回到书信上,心头仍是震惊。

    这些古籍都是定国公府送来的,绝大部分都是夏大小姐的珍藏。

    她偶尔会提笔题注,落款字迹清绝洒然,翰墨秀润,精致超逸似古坊琴弦之妙,却又有天地开合之气,大漠孤烟之势。

    两种浑然不同的气韵,在她笔端下天成于一体,相携共生,张力游跋。

    他初见时被这字所吸引,同时又觉熟悉,一时忆不起在哪见过。

    直到今日打开宋倾堂递来的这封信,他忽然忆起了数月前在磐云道所见的木板。

    那上边的字,女童说是她自己所写。

    木板他怎会随身带着,可是递来的这封信,他一回来便做了对比,若不是刻意模仿,下苦功夫去学去抄,这两者上边的字迹根本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气势相同,蕴韵一样,最重要的是,习惯不会骗人,不仅是书写的习惯,更还有行文用词。

    可,怎么可能?

    少年拢眉,心头颇乱,诸多念想冲撞在一起,匪夷所思,可又觉得云雾四散,月明在前。

    书房的门这时被推开,石头端着饭菜进来:“少爷。”

    “嗯。”沈冽应声,将信收起。

    石头将饭菜放下,看了眼一旁的古籍,心里嘀咕,果然是这些书。

    他边摆放碗筷,边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少爷,学府那边也该去报道了……”

    “不急。”沈冽回道。

    “怎么会不急呢,读书是很紧要的事情,得亏今年出了些事,不考试了,不然少爷指不定要错过今年了。”

    “嗯。”沈冽应声。

    这敷衍的语气,让石头真是生气。

    摆好东西后,石头告退离开,离开前看到沈冽没有要开动的意思,在那边望着灯罩上透明的银丝云纹发呆。

    真是的,读的什么书。

    石头气呼呼。

    自家少爷本来多精神的一个人,就是这些书读多了,竟恍惚成这样。

    门被轻轻带上,室内恢复安静。

    饭菜的香气冲散了屋内清冷,风仍从窗外吹来,拂动沈冽的碎发。

    过去良久,他抬手将古籍轻轻合上。

    ……………………

    风打着廊灯,摇摇晃晃。

    一听说李骁回来,焦急等着的蔡和先生便大步穿过廊道和空地,赶到凌风院。

    屋外风声呼啸,屋内李骁光着上身,叶俊正在为他上药。

    蔡和先生进得屋来,见此情况,走来说道:“少爷,伤得重吗?”

    李骁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话你该去问那姓赵的。”

    “他伤的更重,”叶俊说道,“少爷把他胳膊都卸了。”

    “这可了得,”蔡和先生惊道,“少爷,他可是天成营的将军,手握重兵的,这要闹起来,便是王爷都保不了你。”

    “他保过我么?”李骁问道。

    蔡和先生皱眉:“可是少爷,此事到底需想个办法,你下手着实太重了。”

    “那便闹吧,”李骁唇角冷蔑,“李循带兵在外,真要闹起来,谁又怕谁。倒是他们,天成营的将军?结果被我当街打成了熊样,丢人。”

    蔡和先生朝他臂膀的乌青望去,说道:“话虽如此,但是少爷,当初嵇鸿先生提过的,我们最不宜在明面上招惹的便是郑国公府。”

    “够了,”李骁打断他,“先生不要再说,既已发生,便已发生,惹都惹了,还能如何?”

    蔡和先生微顿,点点头:“好吧,少爷说的是,那便不提这个了,我今日来找少爷,是想问,那阿梨的事情,少爷打算如何?”

    李骁眉头一皱,顿时更觉心烦。

    “今日燕云卫府一闹,似乎超出我们的想象了。”蔡和先生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说道,“我们白忙了一圈,又回原点了。”

    “李东延现在如何了?”

    “尚未可知,还在宫里。”

    “还在宫里?”李骁挑眉,“就这么点事,皇上都不会判了?惹得民怨载道,愤而暴.乱,当罚则罚,还要重罚,他拖到现在?”

    “不是,少爷,如今宫里乱着呢,”蔡和先生道,“虞世龄和宋度他们也才出宫不久,听说在宫门口又大吵了一架,两帮人马互不相容。现在宫里,欧阳隽还未出来,潘堂峰也是,轮到李东延,估计要再往后推一推了。”

    对虞世龄和宋度,李骁倒无甚之感,随意点头,说道:“可惜李东延了,他真是一颗好用的棋子。”

    “他已是废棋了,”蔡和先生说道,“少爷,阿梨呢,少爷有何打算?今日在燕云卫府,她可是活生生的出现了,还将燕云卫们闹得人仰马翻。”

    每每听到这女童的名字,李骁的脸色都不由阴沉。

    功亏一篑,他再一次尝到了这四个字的滋味,就如当初在佩封,精心谋划了那么久,将每一步都计算进去,不容有误,却半途被这忽然冒出的女童搅乱,功亏一篑。

    今日也是,如若她不是这样大张旗鼓的出现,那么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可惜了他大费苦心收买下的李东延身边的亲信,让他们拼命怂恿李东延去大量抓捕女童。

    也可惜,蔡和先生写下的那些栽赃陷害他人的“审讯”,已经成了一张废纸,哪怕按过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