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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法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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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损后得难致无用

    乱石峰上。

    这座山峰通体纯黑,色泽极纯,但是却不可能有人将其误认为“铁山”一类,因为其中零散山石的形状极为明显,仿佛是一个巨大的乱石堆。

    此山山巅处有一方圆百余丈的空间,安置几件简易居舍,有一人盘膝而坐,似有一根细小的枝条横在膝间,透出盈盈生机,连这肃穆如铁的石山也变得生动了起来。

    但是无论是人物还是树枝,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法力波动。

    突然间,端坐之人抬头远望,沉声道:“云秋蝉道友。”

    清光一卷,云秋蝉浮现原地,极随意的踏前两步,道:“你既认得我,说明也并不是真的遁隐于外,不问世事。”

    她所面对之人,肌肤发黑,一身黄白之间的旧袍服,足下踏一双木屐。

    随着其起身站立,横在膝间的“枝条”竟然消失不见,从容道:“知晓天地人三榜上的人物,不能算是‘世事’,而是这方天地的一部分。”

    此峰名为契穆峰,正是自当年玄浑琉璃天之会后,穆暮的隐居之地。

    虽然动用那两剑对于他而言受创极深,但是用时二三百载,也足以尽复旧观;再加上紫薇大世界中不同往日的变化,如今踏入近道境也是水到渠成。比之同时以玄晶成道的九宗同道固然是慢了数百载;但是比之宁素尘、江海等人,进度反而并未减慢太多。

    穆暮平静道:“道友所来何为?”

    云秋蝉回答简单明了:“打败你。”

    穆暮眉头微凝,似乎陷入了思索,好一阵才道:“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太好的选择。”

    想了一想,又道:“不久之前,先是云秋蝉道友自己从地榜之中隐去姓名;随即木辛也地榜之中隐去,其中有因果牵连?”

    云秋蝉神色平静,回答依旧简单干脆:“他被我击败,受创不浅。若不能尽复,跌落境界也不是不可能。”

    在感应到云秋蝉来到这里的一瞬间,穆暮的第一反应,就是探查对手的气机。

    因为来人很特殊——

    其本来在地榜之上,隶属圆满境界;但不久前其姓名却突然隐去。穆暮想要确认的是,来人到底是“跌落”了,还是“隐藏”了。

    一见之下,结果十分明朗:云秋蝉气机充盈,神完气足,沛然之韵若隐若现,全然不亚于九宗圆满境一流。

    那就只能是“隐去”了。

    如此,寻到自己这里的目的,就颇可玩味。

    现在才知,她是隐去,但木辛下榜,却是真正的跌落。而下一个对手就是自己。

    心念一动,穆暮不难分析出来,选择自己为敌,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因为云秋蝉与自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并非只针对自己一人,且又有木辛在前,这分明是一连串挑战计划的一部分。而这样的连续作战,他穆暮理应是最不适合的对手之一;不惜代价的前提下,以下击上的拒止之功,他几乎不亚于一位圆满境界!

    云秋蝉轻轻一点头道:“我知道的。”

    “当年琉璃天之会上盛况,播传一界。你的‘二剑’虽对大天尊无功,但威力却是当之无愧的圆满境界之下第一。剑意锋芒,能破圆满之上。我只是圆满境界,你自然认为,我挡不住!”

    这一回,说话略多了一些。

    穆暮低头沉吟。

    很明显,云秋蝉话虽如此,但她依旧是要见识自己的“二剑”。

    如果说以圆满境界对相去圆满一步,竭尽全力不让自己使出这一招,然后取胜。这在第一次交手时固然不可能;但在已经见识过自己绝招的前提下,再精心准备,还是有可能做到的。但是这样的“击败”,并没有太大意义!

    穆暮轻轻抬起头,淡然道:“如此,也好。”

    想不明白,就不去多想。因为无论如何,自己这一剑,已是在箭在弦上。

    山巅之上的景象忽然发生变化。

    下雨了。

    每一滴雨点都有黄豆大小,甚至过之;但是扑簌落下,却并不教人觉得这雨很大,反而是有“微雨”气象;同时,寸草不生的乱石峰上,忽然有一点点荷叶展开,其“张开”的一瞬间,正好是雨水落下之时,一上一下,将其接触。

    黄豆大小的雨水立刻炸成隐雾,翻滚流宕。

    这就是穆暮的剑。

    以具体形态而言,其实与当年相比,又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云秋蝉同时出手。

    有形无形双刀道意,明暗恍惚,好像身在两个世界,既独立存在,又融合一体,竟是将两种手法同时运用,给与对方在法力雄厚和道术精微两方面的考验。

    刹那之间,二人都是神情一凝。

    因为两人的神通都是极度具象化,并且都是以二为数,所以竟是产生了奇妙的反应。纠缠相融之后,云秋蝉的双刀刀意化作一柄尺寸小了三分之二的墨色长刀;而穆暮的云雨清荷、二剑连环,却是化作一柄细长清亮的长剑,刹那间出现在对方身畔,一刀一剑斩过!

    然后天地间的一切意象,在一呼吸之内收于无形。

    穆暮缓缓坐下,目视对方面呈淡金的云秋蝉摇摇晃晃转身,肌肤之中隐约有鲜血泛出,旋即起一道遁光,远遁而去。

    穆暮遥视远方。

    战斗的结果,很微妙。

    从形象上看,他比对方略好一些。

    以余力而言,其实他已经动弹不得;而对方却尚能自主行动。若分生死,还是对方胜了。

    但是再进一层,以各自创伤对本人的影响来看,由于已经动用过一次“二剑”,这一回再次动用,穆暮发现自己对于这一剑的副作用竟能从容接受;本身卡在圆满境之前的境界,也不至于再度跌落;相反心境之中,反而隐隐约约感受到什么。而对方却是受创极重,至少“圆满境界”已被暂时破去。

    所以从最长久来看,自己并没有吃亏。

    对方如此选择,是为了什么呢?

    三日之后,云秋蝉觅得一处隐秘地界,盘膝坐定。

    号称能挫圆满之上的“二剑”名不虚传,云秋蝉心中感应分明,如果静坐行功,缓慢恢复,没有百年以上的时间,难以尽复旧观。

    但是她所既然选择了穆暮这个对手,又岂能没有准备?

    可以看到,云秋蝉虽然是在盘膝而坐,但是并不是在行功,正相反,好像无所造作,气机不转,只是在等候着什么。

    果然,就这样维持绝对的“平静”约莫三日时间,身体里的莫名之力,开始渐渐活跃。

    好像其性质发生了微妙变化,提供了绝强的支撑底力,助力云秋蝉恢复伤势。

    七日七夜后,云秋蝉尽复旧观,重回圆满之境。

    其中原因,在于云秋蝉对于体能莫名之力的领悟,愈来愈精微。

    这一力量,看似在目前阶段能力有其上限,似乎被限制于一个较低的层次之中,但是其转化的方向却极为灵活。

    简单的说,虽为幼苗,而难以致其无用!

    从“内求”“外求”一道上就能看出来;看似此莫名之力拗不过根基绝强之人的意志,只要达到接近圆满境界的程度,就能保证不令自己沉沦、失控;但这是因为其力如水之就下,自动推动你去往“外求”行事,其本身并无任何亏损可言。

    如果强行抑制其任何变化,那么他的存在感立刻就滋生出来。

    云秋蝉所虑的,是另一个方向,也就是此莫名之力对于本人的增幅。

    对于赤河上真这样功行较低之人而言,此力提升明显。

    而对于褚元方这样凭借自己努力就能成长至距离圆满二三步的顶尖人物,此力亦能令其明显拔擢一层,达到圆满境界。

    那么对于本身臻至圆满境界的自己呢?

    难道因为此物上限不足,所以就在功行方面就完全无用?

    在云秋蝉明悟“难以致其无用”的道理之后,立刻想到,此力于她这样的人物,应当是应在“损而后得”之上。

    极短的时间内,云秋蝉、木辛、穆暮,三人相继自三碑之上隐去姓名。

    紫薇大世界各大势力,由此潜流涌动,疑风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