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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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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八十、肖与钱(下)

    天下修士都要有出路。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时期,皇帝与官位修炼的世家们把持道路,并告诉天下修士,服从于我,给你条路。

    至尊时代,至尊告诉天下修士,我们一起走出条路。

    那时候,路由九省一国制定、大荒万万家拼搏。

    到了至尊迷失于九天笠域的见素海后。这个出路落在各宗门上。

    从前,路够宽。

    今天,不够宽了。

    路上的修士多,占领道路的修士,更多。…

    “天下每个修士,都是仁皇省的修士。天下每个省,也都是仁皇省。”

    “都在竞争,在互相拉扯,企图踩着别人脑袋上去。结果一万个里头,也就一个成了长老。”

    “人们开始意识到不对劲。这时候,咱们肖家、钱家,就开始分化宗门弟子,拉一帮,打一派。”

    “我不想过这种日子太早了。我也不想烂在这儿!大姐,你放我走吧。”

    钱阳雨乞求钱阳臻的话,犹在耳侧。

    只是,曾经钱家的小公子,年轻一代的浪荡哥,如今却已无法忽视其人的一声问好了。

    这种昨日非今的感觉,她经历了很多。

    钱阳臻想起那张脸。那张带来灾难的脸。

    心头摇动。

    一年。整整一年了。顾玉成待在仁皇省整整一年了。

    走在回廊,钱阳臻越来越靠近仁皇省修士口中的那个顾圣。

    她思绪混乱,以至于没有察觉到顾玉成。更没发现自己走了多远。

    此刻的“顾玉成”,插手胸前,金眸褪换成猩红色,只在极少时刻会有一抹淡金重现于眼中。

    每当那时,顾玉成都紧锁眉头,面色阴沉。

    看到钱阳臻神游天外,顾玉成安静等着。

    很快,钱阳臻回过神,沉稳地恭敬开口“顾圣,钱阳雨回来了。”

    “嗯。不奇怪。他一直没走。”顾玉成对钱阳臻的态度很满意。

    一年的相处,钱阳臻已摸透眼前这个顾玉成的秉性。——此人是梵音之海不可净化的魔。

    不可一世而又孔武有力。自负狂妄而又难以拒绝。

    “朱正镇毕竟是至尊帐下人物……”顾玉成“万里江山云莽荡,五更风雨剑悲鸣。”

    “来日必捉杀人刀,何忧今时风云暗。钱阳雨这时候露面,朱正镇的态度就不必说了。他想帮九省,那也好。我们来看看,世人是想和我闹上翻天,还是想退化回脚边鸡鸭。”顾玉成摆手示意钱阳臻退下。

    钱阳臻松一口气,微垂螓首,缓缓退下。

    顾玉成注意到钱阳臻的紧张,笑眯眯安抚道“这是你的机会,钱阳臻。——若你怀恨在心,自可去联系朱正镇、钱阳雨。我绝不会拦着。”

    “我相信您,一诺千金。但我不会去。”钱阳臻认真回答。

    顾玉成点头赞赏“你很聪明。不谈怨恨,只说相信我的诺言。——花以颜衬己,树以果实之。”

    “花,只有好颜色。树,却有好果子。你会有好果子吃的。”顾玉成突如其来的冷笑话,恰似大魔耳旁戏谑之笑。

    “钱家还剩一颗芝兰玉树。”顾玉成一句评价,几令钱阳臻生出拔腿就跑的冲动。

    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放心。我不会再砍了。哪怕这树,节外生枝。”顾玉成随意甩下淡淡一言,自行离去。

    许久,待在原地的钱阳臻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压制着呼吸,于是拼命地大口吸气。

    猛烈呼吸之间,钱阳臻于一片空白的思绪里,生出对自我的强烈厌恶与否定

    对自家的算计、竞争,与肖家的摩擦与龃龉。

    过去往事,一夕间涌上胸口。

    “上一棵芝兰玉树,还是钱阳风。整个钱家嫡系,老祖也好,家主也好,只要是嫡系,全像砍树一样,砍断了……”钱阳臻平静地诉说着。

    这里空无一人。

    她才敢开口说。

    “肖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呵,闹了大半辈子,不过一场笑话。”钱阳臻怀恨离去。

    顾玉成红瞳噙血,嘴上带笑,推开门。一见门中身影,淡然卸衣。露出均匀而有棱角的上半身。

    门内之人,巨祖安陆。

    “八祖也放心你,就这么让你与我一起待着。”顾玉成率先开口。

    安陆轻笑“那一群愤世嫉俗的家伙,早看我不顺眼了。能支走我,还不赶得远远的。”

    “倒是你,身体还不适应?”安陆不含关心,单纯询问。

    “我倒想稳定在阴阳境。到时与你们九祖好好斗上一场。只可惜,妖国大司祭一系的血脉太过霸道……我现在境界一时是凝鼎一星,下一刻又是凝鼎巅峰。偶尔还成阴阳境。”

    魔头宣声指尖抵在下巴上,思考道“也杀了钱家几个家伙,炼化了他们的血脉。可惜,杯水车薪。”

    安陆拆穿宣声“不止血脉吧。”

    魔头轻笑“肉体,还行。”

    安陆微微摇头“杀机太重。你不会有好结局的。”

    “九子难道就有。他们曾经可是公平的代理。”宣声讥笑。

    “顾玉成如何了?”宣声接着追问。

    “还没学全三字真诀。”安陆叹气道“九祖想霸占三字真诀。就不怕引得天下人群起攻之。糊涂。”

    “哼哼。无论如何,我们都需要顾玉成帮忙取出三字真诀。而且,我想试试,把他的灵魂也吃了。”宣声露出饕餮食客面对珍馐美味时的心切欢喜表情。

    “妖国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宣声不怀好意地询问。

    “一个疮痍满地的妖国,不是我们想要的。”安陆有些言不由衷。

    “我们?——九祖中,只有一两个,不希望妖国衰败,便宜商国或九省。对吧?”宣声质问道。

    安陆明眸生寒,轻抬两睛,直视宣声“你想说什么?”

    “在地缘博弈中,九省是诸夏大陆上的巨擘。”

    “今天,我们看着像是一起分食九省的同行客。可也要知道,山巅之国,太西诸国,他们自家的问题,甚至要比九省还严重。——为了屏息其内部矛盾,为了安定其自家一国,山巅与太西,急需他者的献血。”

    “九省是一头老虎,虎骨酒虽然大补,但老虎可不好杀。”

    “转头来看,妖国才更好下手。”宣声的话,并未引起安陆太大波动。

    安陆平静感慨“每一个简单的。人老成精,你们这些修士,活的太久,真麻烦。”

    “你说的这些,九祖岂会不明白。分明是说与我听。你自信有把握说服我?”安陆带着审视目光打量宣声。

    宣声袒胸昂首,张开双臂,气宇轩昂道“不然,你又为何要在这等我。太主动了。”

    “简单交代一下仁皇省现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