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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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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以工代赈(重写版)

    “无农不稳,无士不强,无商不富。太傅,长丘要想脱离饥贫,还得靠我等商贾!”繁鑫是个很有阅历,很有自信的人,一开口公子卬就知道找对了人:“齐民有要术,精于农业、匠术。我曾往来临水,与齐人颇有交情,对齐人的农术,算是涨了不少见识。

    齐人耕作,不似我们宋人。我们两年三熟,齐人一年两熟。如若我们采用齐人的办法,今岁当有下一季收成。”

    当初废公去齐国只招募士人,但对齐人的野人、发达的农业兴致缺缺,这令繁鑫扼腕叹息。

    繁鑫:“我举荐一人,此人出生于齐国,擅长治齐麦,定对太傅大有裨益,只是……”

    “只是什么?”荡虺喜欢直来直往,别人卖关子就着急上火。

    公子卬知道繁鑫肯定是有条件的,毕竟是精明的商人:“我猜这个齐人是你商队里的翻译或者向导,熟知齐国地理风物,要是少了他,对你的事业影响不小,对吧?”

    “太傅明见万里,”先是一记马屁,繁鑫道:“如果太傅能再赊我一批纸张、烧酒的话,鑫一定把人带到。”

    公子卬一口答应。繁鑫很快把人带到。来人皮肤黝黑,指节粗大,眼里透出精光。

    “小人姜姓章氏,名恺,字子乐。”

    “章氏?可是鄣穆公之后?”管理问。

    “正是亡国之余。”鄣穆公是姜太公吕尚的孙子,是春秋时期鄣国(今山东泰安)的开国君主,四十几年前鄣国被齐桓公吞并,子孙以章为氏。

    章恺的思维非常清晰,对答之中流露出落魄贵族独有的特质,既知底层民生,又熟稔上层利益,言辞上表现出满腹学识的孤傲和笃信。

    了解情况后,章恺问隧正:“今年第一季野人播种的是什么作物?”

    “粟也。”粟米是宋国最广泛种植的作物,寻常年和菽(也就是大豆)轮作。

    隧正:“恐怕土地肥力不够了。播种的时间也错过了。粟的第二季播种时间是夏至前后,亦即五月中旬,现在已然错过了。况且粟米连种,肥力损耗殆尽,即使播下去,长势也不会理想。”

    “非也。”章恺反驳道:“粟苗都被摧毁在地里,没有被百姓吃入腹中,可沤成肥,反哺地力,如此再播,不会有所减损。

    我们齐人不仅有沤肥之术,还擅长栽种冬小麦。时值秋风朗朗,可将冬小麦下地,来年一月、二月就可以收获。”

    “能保证丰收吗?”荡虺问道:“要是冬小麦没有确保的收成,长丘肯定还是要完蛋。”

    “肉食者鄙。”章恺傲然道:“耕稼之事,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天下十年九灾,五谷丰登是侥天之幸。”

    即使在后来的康乾盛世,有史料记载,一百三十年内有一百二十六年发生各色灾祸。

    章恺道:“如果要更进一步抵御天灾,就要倾力治理虫害、水灾、旱灾。太傅可有本钱修水利,调和水旱,定期扑杀害虫?自古修水利,民无其力,须太傅组织千人,戮力同心。

    昔日大禹兴水利,尽力乎沟洫,作陂障于九泽,方有九薮之丰殖;周公时,作彬池,引渭河支流,灌溉稻田。非英主雄主不可为之。”

    公子卬道:“此事何难?我有狄人可驱,兴修水利,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恺观宋国野人耕作,多以石器、木材作农具,地不深耕,则难汲地力。”

    “无妨,痛剿长狄后,卬得青铜短剑盈于府库,不如铸剑为犁。”

    “善,太傅宜遣人于临淄,购置耐寒麦种,命铜匠打造农具,征发长狄、野人修坝引渠,筑水利,排盐碱,待到六月秋凉,围筑地堰,平整土地,浇灌底墒水,沤制底肥,深耕细耙,精细土壤,使地有缝隙。

    随后选种、配水、配肥、治虫、播种……”

    章恺讲起自己擅长的专业知识时富有激情,但荡虺、武驰、管理等人都百无聊赖。章恺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认识,但是串起来就没法理解了。什么是底肥?什么是造墒?什么是拔节?什么叫孕穗期间?

    贵族们有不懂的却装作很明白,好像对方说的都是小儿科,然后一言不发。问了就会暴露出自己的五谷不分,岂不是失了身份?再者,这些农业上的事情,是小人关心的,贵族应该关心的是戎事祭事。

    只有公子卬不耻下问,有不懂的,真诚发问,慢慢的也就上道了,可以与章恺热烈讨论。

    理工男和农林男越聊越投机。

    翌日,公子卬召集隧正手下的舆人,也就是基层的小吏,向全邑的野人宣布,长丘要建成惠及现有长丘城所有耕地的开渠工程,由章恺牵头,指挥既有的战俘与招募的野人共同完成。

    长丘方才千户人家,十万亩耕地(周制),原本全无水利,一年四季水旱时空分布不均匀,旱时旱死,涝时涝死。或有灾年旱极,蝗群纵地而起,恍如贼兵扫境,如梳如篦,黑压压一片,遮天蔽日,凌空入侵,见叶即食,见茎即啃,一如黑云压城,摧尽青苗,噬尽陇亩。

    所谓十年九灾,长丘百姓同春秋时大多城邑一样,年年五谷之收,全赖运气,人人皆谓之为“天收”。

    公子卬从二千六百年后穿越而来,人定胜天之念如碑铭深刻一般,存于方寸之间,哪里容得老天作祟,搞得收成如同丢骰子般儿戏。

    繁鑫受命架船向东,一方面出售长丘特产,一方面收购冬麦的良种。

    公子卬随章恺出城,走盘踩点,往来郊隧,请教农人、长者,鼓捣出一套简易地图出来。

    “南引济水,通渠灌溉,以工代赈,肥田成沃”。水利计划甫一公布,当即受到野人欢迎——不仅是因为水渠建成后,下田变良田,还因为公子卬给愿意参与工程的野人产出战俘的待遇。

    就在野人欢呼雀跃的时候,田单等人不断给公子卬做规劝——太傅,你的钱真的不多了!

    公子卬对野人又是免税又是送粮,现在还给野人吃饱喝足、以工代赈的活计。金灿灿的钱尚不足以供应士人到年底的口俸,反而给了穷人,作孽啊!

    公子卬尽力安抚士人,他会尽快找到新财源的,但田单等士人却满腹狐疑——不会是借新债填补旧寨的窟窿吧?可国内公族借了一次国债,还会再借吗?又以什么名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