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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生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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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六十九)土地

    土地生病了。

    花草树木却生机勃勃,泥土越来越瘦,病态的枝叶用丰硕的姿态遮蔽一切。

    繁盛之地,布满浓重的阴影。

    千万支妙笔争先恐后地涂抹着,无一人点睛。

    无论多么宽广,总要用一道悬崖作为边缘。

    让水坠落。让石头坠落。让人坠落。

    把所有的痕迹都抛入深渊之中,灵魂才会心甘情愿地放弃飞翔。

    空谷里的回音,是土地的问候。

    立起千万块墓碑,土地无比骄傲,要刺破苍穹。

    挖出千万座坟茔,土地无比卑微,要深埋面容。

    土地的希望,是写给死人看的。

    土地的乞求,是说给活人听的。

    把一碗水泼在土地上,是对一个人痛彻心扉的失望。

    把一坛酒洒在土地上,是对一个人难以言说的悲痛。

    土地太冷了,需要一个人去砸碎一块冰。

    土地太热了,需要一个人去点燃一盆火。

    水有多深,火有多热,土地就有多么的憔悴。

    不甘心把一切都交给土地。

    所以要把自己烧成一把灰,飞向天空。

    不忍心把一切都还成土地。

    所以要把自己化成一滩水,流向大海。

    挖了千万年,土地依然是肥沃的。

    被掏空的是什么呢?

    是一个无人居住的洞穴,是一座枯干见底的湖泊,还是一条无人问津的深渊。

    直到一面胸膛,像一面空无一物的鼓一样敲响,才明白了土地之上,为什么会有奔腾不息的千军万马。

    土地就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皮。

    纵横交错的血流会让她疼痛,错综复杂的骨脉会让她疼痛,紧紧依附的肌肉会让她疼痛。

    把她刺得千疮百孔,不过是为了穿针引线,缝合数之不尽的伤口。

    疼痛越真实,土地就越丰满。

    成熟了的粮食该收割了,熟透了的果子该采摘了。

    一串噼噼啪啪的鞭炮该炸响了。

    土地,这片古老的土地,也该开口说话了。

    用春暖花开的辞藻,用枯叶凋零的语言,说一说角落里的故事,说一说旷野里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