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说再见吧
林筱手把手地教了一会儿后，顾一凌也稍微学会一些叠衣服的技巧，没想到看似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有那么多讲究。
现在的他看来，之前的自己纯属是把衣服直接往箱子里硬塞，很多空间都在不经意间被浪费掉了。
收拾好行李箱的衣物以后，顾一凌重新回到卧室里，把柜子抽开,里面有她之前在北海道送给自己的手工玻璃小女孩。
他最后轻轻地把玻璃小女孩也塞进了行李箱里，用几件柔软的衣服裹住，免得被磕碎了。
顾一凌准备等到大学的宿舍里时，就把它放在书桌的右上角，这样的话，彷若一抬头能够看见筱筱,是不是干什么事情都会变得特有力量了呢？
顾一凌轻轻地把行李箱盖上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他们还没吃晚饭,林筱拉着顾一凌一起去逛商场了。
林筱提议他们今晚干脆买一点火锅油，回家自己涮火锅吃，顾一凌想也没想便举起双手赞成。
“要不再叫小雨带着小baby一起来家里来做客，当时小雨一直鼓励着我俩，现在你要走了，趁着今晚这个好机会，大家都聚一下，算是临走之前的欢送仪式吧。”林筱在商城的入口处推了一辆小车。
“好啊。”顾一凌看着她明净无暇的脸颊，眼睛闪烁了一下，连忙冲她回以一笑。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好奇怪，复杂的很，就是那种既高兴……又有些难过的感觉。
高兴的原因很好形容。
有对美好未来的向往，有对筱筱的喜爱……
但难过彷佛不可名状。
因为这种难过不光是他即将暂别筱筱而远行……他担忧自己走了以后，筱筱还会不会像此时一样喜欢笑。
她的笑容真的很漂亮。
可这个时候的筱筱似乎很高兴，推着商场里的推车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都不带等顾一凌的。推车下角的四个小轮子如同火轮一样“哗哗”地响动着，她彷佛踩在风火轮上面一样。
“今天晚上顾一凌你想吃什么,自己选好，我请客。”
“随便，我都可以，筱筱你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顾一凌赶紧追了上去，随手从旁边的冰柜里抽出两袋鱼丸子和牛丸子扔进了推车里。
最后他们俩买了好多东西啊，把推车装了半箩筐，有特别适合用来烫火锅的土豆、藕片、海白菜这些，也有羊肉卷、肥牛、虾滑、五花肉……
林筱一直风风火火地，几乎见到什么好吃的都拿，推车里面有一大半是她的杰作，在顾一凌的眼中，她今晚看起来似乎异常的热情而欢快。
但是太过于的热情与欢快，更像是为了掩饰心底的什么似的。
晚上回到家，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开始各自的分工。顾一凌在厨房里忙着切菜装盘，林筱就出去把餐厅和饭桌收拾了。
没一会儿，戴小雨和周宝带着小宝宝来做客了，林筱负责招呼着客人，家里很快变得热闹了起来。
电视机也被打开了，叽叽喳喳个不停,播放的是戴小雨最近重看的一部老剧，还珠格格。
戴小雨和周宝的小宝宝快一岁了,小脸蛋养的白白嫩嫩的，坐在婴儿车里，一见到林筱就拍起了小手，咧嘴笑了起来。
“来，凌哥，还有什么要弄的，我帮你一起弄。”周宝挽起了袖子，走进厨房里。
“你去调一下底料吧。”顾一凌也不跟周宝客气。
“凌哥，你进了学校记得给我视频视频，让我看看这京北大学到底是长什么模样的，虽然考不上，但瞧上一眼总可以的吧。”周宝笑呵呵地说。
“现在大学都是全天候对外开放的，你要真有这个心，哪天都能自己去瞧瞧。”顾一凌说。
“不成，不敢去，总感觉那儿太神圣了，彷佛一面照妖镜一样，去了哗一下就会把我这一身的污秽都照出来。”周宝苦笑着摇了摇头，“厂子里也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起色，忙得走不开。”
“厂怎么样了？”顾一凌又问。
“百十号工人了，不过想当甩手掌柜还是不行，事事都得我亲自把关着。”周宝接着问，“你呢，怎么想的，我最初还以为你会为了筱姐，死赖着在南城不走呢。”
周宝一直是一个真性情的人，什么都说。
可周宝见到顾一凌忽然不说话了，和和气气地走上来，拍了拍顾一凌的肩：“其实也是一件好事，人总是要去外面闯一闯，经历些什么，才会长大。像我如果不开厂的话，也不会知道人心险恶，有时候不能把什么都赌在别人手里。”
“会长大吗……”顾一凌顿时有点迷茫，往周宝望了望，一知半解地问，
“长大？”彷佛对这个只问了一半的问题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周宝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会的。”
家里的欢送仪式很快就开始了，火锅也已经沸腾，大家围坐在了一块儿，锅里暖洋洋的光芒把他们每个人的脸颊都映亮了，香味传遍了整个客厅。
包括小怪兽，都闻着味道而来，坐在了他们一边，张牙舞爪地讨要东西吃。
“这火锅真香啊，筱筱你买的什么牌子的火锅底料，下次我也买。”戴小雨问。
“好像是渝市那边产的。”林筱回答。
“小顾，就要走了，以后去了大学要好好学习啊，混得好一点，好歹我也给你上过两节英语课，别丢你戴老师的脸，懂不?”觥筹交错中，戴小雨今天晚上也很高兴。大家都很热闹地说话聊天，喵喵在一边叫，火锅声沸腾。
“凌哥啊，你们开学的时候可能要军训，站军姿，到时候记得在鞋子里加两个卫生巾，屡试不爽。”
顾一凌同样笑着，和他们碰杯：“我马上就要去大学了，自从来到这个未知的年份里，已经一年了。这一年里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一开始很迷茫，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感谢小雨，还要感谢周宝，当然最要感谢的是你，筱筱。”
顾一凌转过头，也是定定地看了看那个明颊美丽的女子，看着她略微清丽的唇角表情下隐藏着的不舍。
“谢什么啊，小屁孩。”林筱的声音近乎于微不可查，紧绷的嘴唇松动了，眉睫忽闪忽闪的，眨了眨眼睛，举起杯子也和顾一凌碰杯，用杯子挡住了顾一凌一直看着她的眼神，似是不想被他看出来她的倔强与不舍。
“有什么麻烦啊。”戴小雨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宝儿，你说麻烦不。”
“对头对头，麻烦什么啊，大家以前都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啊，而且还没有两肋插刀呢，算什么麻烦。”周宝今天晚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大家一直都很高兴，举杯碰着，拈着锅里的菜吃。
“还记得小顾刚刚回来的时候，天天打电话问我该怎么追回筱筱呢。”戴小雨一高兴说话没调，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还有这事？”周宝满脸八卦，“那小雨你是怎么说的啊？”
“这鱼丸不错，是正品。”戴小雨感觉到了从林筱方向隐约传来的杀气，连忙低头尝了一口鱼丸子，转移话题道。
她真不是故意卖姐妹，她只是为了挽救筱筱于水深火热之中啊。那会儿的戴小雨深知，自己一定需要帮这个忙，把两个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人都往前推一把，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如果有的时候不勇敢向前，错过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幸福呐。
“筱姐，你说到时候你和凌哥会不会互相想念着，天天都互相打电话发视频呢。”周宝又问。
顾一凌脱口：“会的。”
林筱习惯了隐瞒自己灼热的内心，本能地说：“不会。”
“筱筱，说真的，到时候想顾一凌的时候，别哭着打电话给我找安慰。”戴小雨啧啧。
“他走了家里还清净不少呢，免得整天有个人在我耳边叨叨来叨叨去，一会儿要风一会儿又要雨。”林筱说。
“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要风又要雨了？”顾一凌特别不服气。
“你自己想想看。”林筱澹澹。
“我的一切都是合理要求好不好，你都我是媳妇儿了，一会儿又不准我进你屋，还不让和你一起洗澡。”顾一凌凑到她耳边，几乎要咬着她的耳朵，恨恨地、悄悄地说。
林筱的脸颊微红。
“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让我们听？”戴小雨捂嘴笑。
“时候也不早了。”周宝看了看表，“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要不我们大家伙一起来唱一首歌收尾吧，就算是为了凌哥去大学的路上能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为什么听着种感觉蛮怪的。”顾一凌挠挠自己的头。
“我也觉得是。”林筱补刀。
大家都开怀大笑了起来，戴小雨捂脸：“毕竟周宝当年语文只考了56分，有些词不达意的时候，大家理解理解。”
“对对对，可能有点口误，反正我的意思是那样的……大家都知道了就行。”周宝也连连点头。
“成，我们开始选歌吧。”顾一凌说。
“要不……当？”戴小雨提议，因为电视里正在播放还珠格格的主题曲，活泼好动的小燕子正牵着五阿哥的手在大草原里狂奔。
“可以。”林筱点头。
所有人一听见这首歌彷佛酸甜苦辣的回忆纷纷涌来，他们第一次听见这首歌的时候，还是小学的时候吧，他没遇见她，她也不认识他，十年之前，你是你，我是我，十年之后，我们彷佛已经认识了好久，我们的爱情似乎超越了时间。
林筱：“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
戴小雨：“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顾一凌：“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
周宝：“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卷恋，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
……
入夜，今晚的客人们都已经离场了，桌面和客厅残存着的一片狼藉，只开了一盏灯，从天花板上微弱地投下来，男孩和女人相对而坐，不约而同地看着挂钟上的时间。
晚上十点，两个小时之后，便是8月28号了，顾一凌上午去首都的飞机，该去学校报名了。
两个人一整天都没提这件事，他们心照不宣。
明明刚刚还很热闹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开开心心地热火朝天聊着天，可如今气氛却是暗澹了下来，彷佛……曲散人终。
“行李收拾好了吗？”林筱忽然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终是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顾一凌点点头。
“身份证，校园卡，录取通知书，医院核酸检查……再检查一遍吧，带没带齐，免得明早起来又着急。”林筱说。
“带齐了的。”
“那洗个澡，睡觉吧。”林筱仰起头，眼中不易觉察地闪烁一阵，起身。
顾一凌抓住了她的手：“你在家里要健健康康的，要按时吃饭，好好保重，热的话要记得开空调，但不要太凉，都不要感冒，也要照顾好小怪兽，也许我很快就回来了，说不定呢，就在第一个礼拜的星期六早上。”
“好啦，同样保重的话你都说第二遍了。”林筱幽幽地叹气。
顾一凌也站起来，把她的手轻轻地放进了自己的手心，另一只手伸上了林筱的肩头，一把用力地抱了抱她，孤灯下，那个拥抱似乎缓慢而漫长，拖长了一整个世纪般。
………
夜深人静，外面摩天大楼的灯光一如既往地亮着，顾一凌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行李箱已经收拾好了——秋冬季要穿的衣服、各种证件、数据线、要用的书和笔记本都被装在里面，最后密不透风地拉上行李箱的锁链。不知为何，当时把拉链扣上的那一刻，顾一凌感觉自己也像是被装进集装箱的小孩，要被送向不知通往何方的传送带。
一个从来没有去过大学的人，在去学校的前一天晚上，除了浓密的期待以外，也会有紧张与迷惘，彷佛要推开的是一座前所未有的新世界大门。
无论是听老师和家长讲的，还是看网上的留言，那里的世界似乎与过去都与众不同。
除此之外，对于顾一凌来说，还有思念，他的思念从现在已经开始蔓延。
过去他是一个很容易入眠的人，三分钟进入睡眠，五分钟深度睡眠，开始发鼾对他来讲都不是难事，可今晚顾一凌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
现在的他看来，之前的自己纯属是把衣服直接往箱子里硬塞，很多空间都在不经意间被浪费掉了。
收拾好行李箱的衣物以后，顾一凌重新回到卧室里，把柜子抽开,里面有她之前在北海道送给自己的手工玻璃小女孩。
他最后轻轻地把玻璃小女孩也塞进了行李箱里，用几件柔软的衣服裹住，免得被磕碎了。
顾一凌准备等到大学的宿舍里时，就把它放在书桌的右上角，这样的话，彷若一抬头能够看见筱筱,是不是干什么事情都会变得特有力量了呢？
顾一凌轻轻地把行李箱盖上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他们还没吃晚饭,林筱拉着顾一凌一起去逛商场了。
林筱提议他们今晚干脆买一点火锅油，回家自己涮火锅吃，顾一凌想也没想便举起双手赞成。
“要不再叫小雨带着小baby一起来家里来做客，当时小雨一直鼓励着我俩，现在你要走了，趁着今晚这个好机会，大家都聚一下，算是临走之前的欢送仪式吧。”林筱在商城的入口处推了一辆小车。
“好啊。”顾一凌看着她明净无暇的脸颊，眼睛闪烁了一下，连忙冲她回以一笑。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好奇怪，复杂的很，就是那种既高兴……又有些难过的感觉。
高兴的原因很好形容。
有对美好未来的向往，有对筱筱的喜爱……
但难过彷佛不可名状。
因为这种难过不光是他即将暂别筱筱而远行……他担忧自己走了以后，筱筱还会不会像此时一样喜欢笑。
她的笑容真的很漂亮。
可这个时候的筱筱似乎很高兴，推着商场里的推车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都不带等顾一凌的。推车下角的四个小轮子如同火轮一样“哗哗”地响动着，她彷佛踩在风火轮上面一样。
“今天晚上顾一凌你想吃什么,自己选好，我请客。”
“随便，我都可以，筱筱你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顾一凌赶紧追了上去，随手从旁边的冰柜里抽出两袋鱼丸子和牛丸子扔进了推车里。
最后他们俩买了好多东西啊，把推车装了半箩筐，有特别适合用来烫火锅的土豆、藕片、海白菜这些，也有羊肉卷、肥牛、虾滑、五花肉……
林筱一直风风火火地，几乎见到什么好吃的都拿，推车里面有一大半是她的杰作，在顾一凌的眼中，她今晚看起来似乎异常的热情而欢快。
但是太过于的热情与欢快，更像是为了掩饰心底的什么似的。
晚上回到家，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开始各自的分工。顾一凌在厨房里忙着切菜装盘，林筱就出去把餐厅和饭桌收拾了。
没一会儿，戴小雨和周宝带着小宝宝来做客了，林筱负责招呼着客人，家里很快变得热闹了起来。
电视机也被打开了，叽叽喳喳个不停,播放的是戴小雨最近重看的一部老剧，还珠格格。
戴小雨和周宝的小宝宝快一岁了,小脸蛋养的白白嫩嫩的，坐在婴儿车里，一见到林筱就拍起了小手，咧嘴笑了起来。
“来，凌哥，还有什么要弄的，我帮你一起弄。”周宝挽起了袖子，走进厨房里。
“你去调一下底料吧。”顾一凌也不跟周宝客气。
“凌哥，你进了学校记得给我视频视频，让我看看这京北大学到底是长什么模样的，虽然考不上，但瞧上一眼总可以的吧。”周宝笑呵呵地说。
“现在大学都是全天候对外开放的，你要真有这个心，哪天都能自己去瞧瞧。”顾一凌说。
“不成，不敢去，总感觉那儿太神圣了，彷佛一面照妖镜一样，去了哗一下就会把我这一身的污秽都照出来。”周宝苦笑着摇了摇头，“厂子里也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起色，忙得走不开。”
“厂怎么样了？”顾一凌又问。
“百十号工人了，不过想当甩手掌柜还是不行，事事都得我亲自把关着。”周宝接着问，“你呢，怎么想的，我最初还以为你会为了筱姐，死赖着在南城不走呢。”
周宝一直是一个真性情的人，什么都说。
可周宝见到顾一凌忽然不说话了，和和气气地走上来，拍了拍顾一凌的肩：“其实也是一件好事，人总是要去外面闯一闯，经历些什么，才会长大。像我如果不开厂的话，也不会知道人心险恶，有时候不能把什么都赌在别人手里。”
“会长大吗……”顾一凌顿时有点迷茫，往周宝望了望，一知半解地问，
“长大？”彷佛对这个只问了一半的问题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周宝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会的。”
家里的欢送仪式很快就开始了，火锅也已经沸腾，大家围坐在了一块儿，锅里暖洋洋的光芒把他们每个人的脸颊都映亮了，香味传遍了整个客厅。
包括小怪兽，都闻着味道而来，坐在了他们一边，张牙舞爪地讨要东西吃。
“这火锅真香啊，筱筱你买的什么牌子的火锅底料，下次我也买。”戴小雨问。
“好像是渝市那边产的。”林筱回答。
“小顾，就要走了，以后去了大学要好好学习啊，混得好一点，好歹我也给你上过两节英语课，别丢你戴老师的脸，懂不?”觥筹交错中，戴小雨今天晚上也很高兴。大家都很热闹地说话聊天，喵喵在一边叫，火锅声沸腾。
“凌哥啊，你们开学的时候可能要军训，站军姿，到时候记得在鞋子里加两个卫生巾，屡试不爽。”
顾一凌同样笑着，和他们碰杯：“我马上就要去大学了，自从来到这个未知的年份里，已经一年了。这一年里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一开始很迷茫，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感谢小雨，还要感谢周宝，当然最要感谢的是你，筱筱。”
顾一凌转过头，也是定定地看了看那个明颊美丽的女子，看着她略微清丽的唇角表情下隐藏着的不舍。
“谢什么啊，小屁孩。”林筱的声音近乎于微不可查，紧绷的嘴唇松动了，眉睫忽闪忽闪的，眨了眨眼睛，举起杯子也和顾一凌碰杯，用杯子挡住了顾一凌一直看着她的眼神，似是不想被他看出来她的倔强与不舍。
“有什么麻烦啊。”戴小雨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宝儿，你说麻烦不。”
“对头对头，麻烦什么啊，大家以前都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啊，而且还没有两肋插刀呢，算什么麻烦。”周宝今天晚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大家一直都很高兴，举杯碰着，拈着锅里的菜吃。
“还记得小顾刚刚回来的时候，天天打电话问我该怎么追回筱筱呢。”戴小雨一高兴说话没调，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还有这事？”周宝满脸八卦，“那小雨你是怎么说的啊？”
“这鱼丸不错，是正品。”戴小雨感觉到了从林筱方向隐约传来的杀气，连忙低头尝了一口鱼丸子，转移话题道。
她真不是故意卖姐妹，她只是为了挽救筱筱于水深火热之中啊。那会儿的戴小雨深知，自己一定需要帮这个忙，把两个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人都往前推一把，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如果有的时候不勇敢向前，错过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幸福呐。
“筱姐，你说到时候你和凌哥会不会互相想念着，天天都互相打电话发视频呢。”周宝又问。
顾一凌脱口：“会的。”
林筱习惯了隐瞒自己灼热的内心，本能地说：“不会。”
“筱筱，说真的，到时候想顾一凌的时候，别哭着打电话给我找安慰。”戴小雨啧啧。
“他走了家里还清净不少呢，免得整天有个人在我耳边叨叨来叨叨去，一会儿要风一会儿又要雨。”林筱说。
“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要风又要雨了？”顾一凌特别不服气。
“你自己想想看。”林筱澹澹。
“我的一切都是合理要求好不好，你都我是媳妇儿了，一会儿又不准我进你屋，还不让和你一起洗澡。”顾一凌凑到她耳边，几乎要咬着她的耳朵，恨恨地、悄悄地说。
林筱的脸颊微红。
“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让我们听？”戴小雨捂嘴笑。
“时候也不早了。”周宝看了看表，“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要不我们大家伙一起来唱一首歌收尾吧，就算是为了凌哥去大学的路上能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为什么听着种感觉蛮怪的。”顾一凌挠挠自己的头。
“我也觉得是。”林筱补刀。
大家都开怀大笑了起来，戴小雨捂脸：“毕竟周宝当年语文只考了56分，有些词不达意的时候，大家理解理解。”
“对对对，可能有点口误，反正我的意思是那样的……大家都知道了就行。”周宝也连连点头。
“成，我们开始选歌吧。”顾一凌说。
“要不……当？”戴小雨提议，因为电视里正在播放还珠格格的主题曲，活泼好动的小燕子正牵着五阿哥的手在大草原里狂奔。
“可以。”林筱点头。
所有人一听见这首歌彷佛酸甜苦辣的回忆纷纷涌来，他们第一次听见这首歌的时候，还是小学的时候吧，他没遇见她，她也不认识他，十年之前，你是你，我是我，十年之后，我们彷佛已经认识了好久，我们的爱情似乎超越了时间。
林筱：“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
戴小雨：“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顾一凌：“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
周宝：“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卷恋，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
……
入夜，今晚的客人们都已经离场了，桌面和客厅残存着的一片狼藉，只开了一盏灯，从天花板上微弱地投下来，男孩和女人相对而坐，不约而同地看着挂钟上的时间。
晚上十点，两个小时之后，便是8月28号了，顾一凌上午去首都的飞机，该去学校报名了。
两个人一整天都没提这件事，他们心照不宣。
明明刚刚还很热闹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开开心心地热火朝天聊着天，可如今气氛却是暗澹了下来，彷佛……曲散人终。
“行李收拾好了吗？”林筱忽然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终是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顾一凌点点头。
“身份证，校园卡，录取通知书，医院核酸检查……再检查一遍吧，带没带齐，免得明早起来又着急。”林筱说。
“带齐了的。”
“那洗个澡，睡觉吧。”林筱仰起头，眼中不易觉察地闪烁一阵，起身。
顾一凌抓住了她的手：“你在家里要健健康康的，要按时吃饭，好好保重，热的话要记得开空调，但不要太凉，都不要感冒，也要照顾好小怪兽，也许我很快就回来了，说不定呢，就在第一个礼拜的星期六早上。”
“好啦，同样保重的话你都说第二遍了。”林筱幽幽地叹气。
顾一凌也站起来，把她的手轻轻地放进了自己的手心，另一只手伸上了林筱的肩头，一把用力地抱了抱她，孤灯下，那个拥抱似乎缓慢而漫长，拖长了一整个世纪般。
………
夜深人静，外面摩天大楼的灯光一如既往地亮着，顾一凌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行李箱已经收拾好了——秋冬季要穿的衣服、各种证件、数据线、要用的书和笔记本都被装在里面，最后密不透风地拉上行李箱的锁链。不知为何，当时把拉链扣上的那一刻，顾一凌感觉自己也像是被装进集装箱的小孩，要被送向不知通往何方的传送带。
一个从来没有去过大学的人，在去学校的前一天晚上，除了浓密的期待以外，也会有紧张与迷惘，彷佛要推开的是一座前所未有的新世界大门。
无论是听老师和家长讲的，还是看网上的留言，那里的世界似乎与过去都与众不同。
除此之外，对于顾一凌来说，还有思念，他的思念从现在已经开始蔓延。
过去他是一个很容易入眠的人，三分钟进入睡眠，五分钟深度睡眠，开始发鼾对他来讲都不是难事，可今晚顾一凌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