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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剑伏仙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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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复归常人

    心若无一物,又从何如惹尘埃。但若真无欲无求,还修炼做什么。只是人心就这么点,装不了太多。

    濯莲的心里却是装了太多,也缺少了太多。多了太多仇恨,少了一份平和。

    在凡人界这些时日里,她渐渐从这枯燥的生活中体会到了一种不成有过的真实。

    如今她已彻底归于常人,连修炼都已经完全停止。这要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的,过去那百十年内,濯莲无时无刻的不在努力提升着自己的修为,深怕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不慎陨落。

    到深夜,她也会像个凡人一般入睡,也会在天亮时分醒来打点起医馆的一切。

    从初到这里时的惆怅迷茫,到现在慢慢习惯了这一切,她的情绪少有的充满了平静。

    也开始重新审视起自己,尝试着与心中的‘自己’和解,真正的接纳这个身份。

    深夜时分,濯莲坐在后院空地的石桌旁,缓慢的品尝着刚沏好的‘九曲螺’。

    只是她忽然眉头一皱,一道身影从墙外翻入了院落内。这身影动作倒也利索,行走间也仅有轻微脚步声。

    这个时候会偷偷摸摸的翻墙进来的,也只有梁上君子了。

    这毛贼似乎对宅子有几分熟悉,并未在前院的医馆多做停留,反倒是径直朝着后院那间放着药材的柴房走去。

    刚一推开门扉,一股舒泰的药香铺面而来,险些令他叫出声,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芒,看着满眼的珍贵药材,经不住喃喃自语:“五十年的丁公藤,上百年的首乌···这···”

    “如此多的上等药材,难怪她能药到病除。”毛贼从衣服内掏出一个麻袋,一股脑的往里面塞个不停。

    直至麻袋撑满,这人才抗在肩上准备离去。只是刚一转身,却发现站着一名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子。

    “黄金四万两。”濯莲神色平淡,并未动怒。

    所谓同行是冤家,县城本就不大,乾天斋还抢去了大半的生意,有人使坏那是在正常不过。

    好在如今的濯莲是不会为了这点事情,与一名区区凡人做计较。

    “没、没有。”这位梁上君子有些语塞,背上更是冷汗直流,他感觉站在面前的不是一个寻常女子,而是从洪荒中出来的凶兽一般。

    “那就放好东西回去吧。”

    这人将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麻利的将麻袋中的药材一一放回原位之后,很快退出了宅院。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此刻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又是一年辞旧迎新之时,爆竹声隆隆作响好不热闹。

    “柳姐姐,今年就去我们家过吧,父亲母亲都等着妳们呢。”隗毅来到院子内一脸的笑意,他看着对方的面容,偶尔也会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自从上次将面纱摘掉后,濯莲就没有再将其重新带上。这可是让邻里街坊谈论了好一阵,甚至有个把人不惜将自己弄病弄伤也要来医馆一睹真容的。

    她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辛榆、辛玲,将院子关了,今天就去对面吧。”

    木匠家的院子没有她想象中的凌乱,处处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可见隗安的夫人是个持家的能手。

    一屋子数人围着桌子坐下,一张八人桌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菜肴。有半数以上的鸡鸭鱼肉,也难怪隗毅特别高兴。

    除了有好吃的,关键是能收到来自父母的压岁钱。

    “来,柳家姑娘,别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里。”隗安招呼着,拿起一双筷子递了过去。

    饭菜特别可口,隗毅这几个孩子更是风卷残云般的大快朵颐着。隗安夫妇开心的说笑着,濯莲也不时插上几句话。

    整个屋内其乐融融,濯莲的心里少有的五味杂陈。菜的味道,与她那遥远记忆中的何其相似。

    以往辛玲单独送到前院的饭菜,都被她倒掉了。这熟悉却又异常陌生的味道已经相隔了一百三十多年。

    “哎呀,我都给忘了,”隗安拍了拍脑门,从身后提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坛子:“柳大夫、妳饮酒吗,这是我自己酿的梅子酒,可要尝尝?”

    “当然可以。”濯莲笑着点了点头。

    酒水浅红,散发着阵阵香味。入口清甜,过后才有一点辛辣。

    几乎不饮酒的濯莲脸颊之上悄然爬上一抹桃红,一时间看得隗安都有些呆了。

    濯莲的心情此刻十分愉悦,酒过三巡之后她甚至让辛玲从医馆内抱来了那把宅子前主人留下的琴,以琴音助兴。

    她带着些许醉意,离开了隗安家,只剩下辛榆辛玲两姐弟还在那与隗毅守岁。

    当晚濯莲睡得十分香甜,梦里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家,其乐融融的与家人过着新年。

    转眼间十数年过去了,隗毅继承了他父亲的家业干起了木匠活。他隔壁裁缝家的闺女不出意外的成了隗家的媳妇。

    辛榆也如愿以偿的做了他梦寐已久的大官,如今在京城任职。一年也就回来那么一两次。

    濯莲将行医的记忆撰写成册交给辛玲后,那少女也十分刻苦的日夜研读。辛玲也在多年前开始逐步接手医馆,担任起大夫的事情。

    隗安夫妇也开始衰老,如今到成了医馆的常客。

    濯莲也在随着时间慢慢老去,只不过这都是她施加的法术效果罢了。倒是早些年有不少人来医馆提亲,每次都热闹纷纷,但提亲的人最终都尴尬离去了。

    春去秋来的十数年间,邻里街坊间又不少人去世,生老病死犹如昙花一现,令她颇为有些感慨。

    “每每有人过世,总免不了一场哭丧,若我将来身陨在外、可有人为我处理身后之事。”

    隗毅偶尔也会问:“柳姐姐,为什么那么多人提亲,妳全都拒绝了,那些人当中也有不少不错的,一个人过着多累呀。”

    “心安乐处,便是身安乐处,无所谓累与不累。”濯莲这答非所问的回答,让隗毅云里雾里。

    平凡的日子还在继续,濯莲如今也变成了个满面沧桑的老妪。但有些事情似乎仍然在她刚来的那段时间重复着。

    如今换做隗毅的孩子经常来医馆串门了,再加上隗毅的铺子做大了,他们夫妇二人也少有时间照看,所幸就让这孩子来医馆让濯莲代为照看。

    偶尔这满地乱跑的小孩也会偷偷从他家里带来一小壶梅子酒。

    “奶奶,我悄悄带了一壶妳念叨了许久的梅子酒,妳可要悄悄的、别被我爹还有辛姨发现了。”孩童左顾右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有些旧了的瓶子。

    “好好好。”接过酒的濯莲,一脸的开怀。她其实不喜欢喝酒,只是那酒却总能让她想起那个‘遥远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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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道友的宁静生活,即将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