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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摄影师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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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1章 前仆后继

    再一次帮着那对父女关上房门,卫燃走进了相隔不远的第二座木屋,这个木屋的内部构造和刚刚那座木屋仅有的区别,也只是少了一张单人床而已。

    除此之外,那张靠窗的桌子上也确实像蒂莫菲说的那样摆着不少锅碗瓢盆。

    放下手里的东西,卫燃举着方盒子手电筒四处看了看,随后先点燃了头顶挂着的两盏煤油灯以及那个用木板封着的壁炉,接着又找出两个看着还算干净的铁皮桶装满了积雪架在了火堆边的石头台子上。

    趁着等待雪水煮沸的功夫,他也终于有时间钻进存放各种战利品和杂物的第三座木屋,将那个装有滑雪板的空投箱子给拽到了身边,打开了上面的锁扣。

    随着盖板被掀开,他不由的挑了挑眉毛,先拿起一个看着最不重要的三脚架放在一边,接下来他又从里面拎出来一个大块头。

    这是一台施耐德公司生产的25x105倍防空观测望远镜,似乎是为了适应这次任务,这个大块头还使用了白色的雪地涂装,并且在外面附加了一层皮套。

    费尽心思将这么个玩意儿空投下来,他可不信那个德国人是为了大老远跑到敌后找个山头儿看星星的——这玩意儿战后确实有不少天文学家拿来寻找彗星,由此也可以猜测到它的观测能力到底有多强悍。

    换句话说,有这么个大镜子在,只要找个高度合适的地方藏好了,几乎可以完美的监测远处的摩尔曼斯克和从摩尔曼斯克出发的铁路。

    这有什么用?

    这当然有用,无论是指引火炮还是引导轰炸,都能让精度提升不止一个台阶。甚至,如果贴的足够近,只通过这么一个观测点就可以从苏联的战线后方监测部队的集结和调动!

    继续从这空投箱子里往外拿东西,接下来取出来的却是一台蔡司公司生产的,形如火箭筒的一米测距仪,这测距仪上,同样包裹着一层皮革。

    这箱子里除了这三样东西,其余的空间还放着不少电池、备用零件和一套计算尺,以及几个夹着铅笔的塑料皮本子。

    显而易见,那三个伪装成猎人的勃兰登堡精锐,他们很可能是专门负责执行长期的敌后观测乃至火炮、空袭指引任务的。

    这可是一件大功劳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重新将这些东西装进了空投箱子扣上盖子,随后又把那俩装有爆炸物的金属箱子给拽了过来。

    这俩金属箱子,其中一个装的是TNT,另一个装的则是手榴弹,苏联生产的F1手榴弹。

    只看这俩箱子里缺少的TNT块和手榴弹他就知道,无论是当初那个被杀死的爷孙俩的猎人小屋里固定的那颗手榴弹,还是让蕾吉卡落水的爆炸,都是出自这俩金属箱子。

    而那个执行观测任务的三人小组杀意之所以这么高昂,原因无非拖着这么个沉重的空投箱走不快,以及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其余的组很可能出现了意外——比如那个被卫燃击毙的芬兰狙击手很可能就通过无线电和他们联系过。

    考虑到以上诸多原因,即便是换做卫燃,也要先把身后的尾巴全部清理干净了,才有可能踏踏实实的潜伏下来架设观测点儿,否则的话,那真是想拉泡屎都要时刻担心背后有棍儿捅过来。

    将这来金属箱子推到一边,卫燃转而又翻出了缴获来的那些方盒子手电筒,将上面的皮套一一拆开。

    果不其然,这些手电筒的皮套里,全都装着一枚一模一样的银币。至此,他也愈发肯定,这东西说不定就是拿来当做通行证使用的暗号。

    把这些手电筒一一恢复原状丢到那个空投箱子上,卫燃回到第二座木屋里,拎起那两只兔子在已经烧开的雪水里涮了几下,熟练的开始了拔毛清理内脏的工作。

    等他搭配着找到的各种调味料做了满满一大锅他最拿手的红烧兔子肉的时候,这个小木屋里也暖和了许多。

    只不过,都还没等他把这一大锅食物端去隔壁,蒂莫菲却推门走了进来。

    “来的正好,准备吃.”

    “我该离开了”

    蒂莫菲不等卫燃说完便表明了来意,“维克多,蕾吉卡就麻烦你照顾了,每隔半个月,我会想办法给你们送些吃喝过来。

    在这期间,如果没有吃的了可以把外面的驯鹿杀掉,或者去北边的湖里去钓鱼。

    另外那栋存放杂物的木屋里应该能找到钓鱼用的东西和以前留下的兽夹,总之尽量不要开枪狩猎免得引起注意。”

    “我知道了”卫燃点点头,“蕾吉卡她.”

    “她已经睡着了”蒂莫菲说话间已经再次打开了房门,迈步就准备往外走。

    “请稍等一下”卫燃再次喊住了对方。

    “又怎么了?”这个悠雅的猎人语气里已经多了一丝丝的不耐烦。

    “最后一个问题”

    卫燃翻出个原本装相机的德军饭盒,一边往里面装他刚刚做好的红烧兔子肉一边问道,“我击毙的那个狙击手的副武器是哪个?能把它送给我吗?”

    “那支转轮手枪,你喜欢就送给你吧。”蒂莫菲耐着性子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把这个带上吧”卫燃说话间已经扣上了饭盒的托盘和盖子递给了对方。

    稍作犹豫,蒂莫菲最终还是接过了饭盒拎在手里,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照顾好蕾吉卡。”

    “我可照顾不好,她很可能会饿肚子,说不定伤口还会感染,所以你可要经常回来看看她才行。”卫燃耍赖一样说道。

    闻言,背对着卫燃的蒂莫菲笑了笑,用蕾吉卡匆忙缝制的那张狼皮毯子仔细裹好了饭盒放在雪橇车上,“我会准时过来检查你有没有照顾好她的。”

    说完,蒂莫菲用力一抖缰绳,操纵着那些雪橇犬拖拽着他和雪橇车,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木屋门口,卫燃靠着墙壁点燃了一颗香烟,直等到对方的背影彻底消失,直等到手里夹着的香烟燃尽,这才转身回屋,拎着剩下的大半锅红烧兔子肉走到了蕾吉卡住的木屋门前。

    都不等推开房门,他便隔着窗子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蕾吉卡。

    显然,这个聪明的姑娘早就猜到她的爸爸最终还是会离开,她假装睡着只是让他离开的时候不至于过于担心罢了。

    暗暗叹了口气,卫燃象征性的敲了敲房门,稍等了片刻这才推门进来,将手里的搪瓷锅放在了桌边,“蕾吉卡,吃点东西吧。”

    “我爸爸走了吗?”蕾吉卡比划着问道。

    “走了”卫燃点了点头,给手里拿着的德军饭盒盖子装满了兔肉递给了对方。

    接过饭盒的盖子,蕾吉卡用手捏起一块挂着浓稠汤汁的兔子肉大口大口的吃着,同时也任由止不住的眼泪又一次砸在了饭盒里。

    就像那个不想自己的孩子成为英雄的父亲一样,这个姑娘又何尝愿意自己的父亲前往战场?可他们又何尝不明白,总要有人去赶走那些侵略者才行,否则他们珍视的人,最后还是要去和敌人拼命或者被敌人凌辱折磨。

    近乎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卫燃盛给她的食物,蕾吉卡放下饭盒盖子比划道,“帮我把那张驼鹿皮拿进来吧”。

    “你要做什么?”卫燃不解的看着对方,“觉得冷?我这就给壁炉添”

    他都没说完,蕾吉卡便摆摆手比划道,“我想找点事情做,不然我会发疯的。”

    卫燃一愣,随后点点头,起身从外面找到那张略显腥臭的驼鹿皮,抖干净了上面的积雪交给了蕾吉卡。

    “这个也给你吧”卫燃说着,取出酒壶递给了对方。

    看了眼卫燃,蕾吉卡接过酒壶灌了一大口,随后将其放在一边,又从枕头下面翻出一把小刀,仔细的剥取着兽皮上残存的干燥肉丝。

    “我能看看你的枪吗?”

    卫燃指了指床头放着的那支盒子炮,第二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这次,蕾吉卡却痛快的点点头,拿起那支枪递给了卫燃,似乎并不担心他发现手枪上的秘密。

    拿起这支盒子炮,卫燃用指甲刮了刮上面的骷髅刻痕,总算确认自己当初并没有看错。

    这次,都不等他询问,蕾吉卡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用红肿的眼睛看着卫燃比划道,“我的爸爸妈妈都是白匪,他们也都是最英勇的战士,如果你想告密就赶快去吧。”

    “他们确实是最英勇的战士,你和尤里也是最英勇的战士。”

    卫燃将手里的盒子炮还给了对方,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笑着说道,“至于告密就算了,不过嘛”

    卫燃起身拿起了桌子上的那支转轮手枪,一发发的退出里面的子弹,灵活的任由这把手枪绕着自己的食指转着圈子,“所以这个就作为封口费送给我怎么样?”

    蕾吉卡闻言先是一愣,捂着嘴用力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卫燃的视野中,却已经涌现出了浓烈的白光。

    这就结束了?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内心却提高了警惕。

    果不其然,当白光消退,他发现自己的手里正拿着一把斧头,正前方的雪地上,还立着个木头墩子,其上老老实实的站着一截等待被劈开的木柴。

    放下斧头饶了这截木头一命,卫燃扭头看了看左右,却发现不远处的空地上支起了一个三脚架,那三脚架上,便安装者缴获来的那台超大倍率的广角望远镜。

    此时,身上披着一张驼鹿皮的蕾吉卡便站在这三脚架的边上,将眼睛贴在目镜框上仔细看着什么。

    顺着那台超大号望远镜的镜筒指引的方向看过去,他大概可以确定,这姑娘正在观察的,应该是这个难得没有出现极光的夜空里,那些明亮的星星。

    然而,还不等他走过去,远处黑漆漆的森林里却隐约传出了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这动静传进耳朵里的同时,蕾吉卡便已经弯腰抄起了身侧雪橇车上放着的那支半自动步枪,动作灵活轻快的跑向了一座树屋的阴影里躲了起来。

    试图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武器未果的卫燃,也在同一时间快步跑进了木屋,从墙上取下他的武器跑出来,躲在了木屋下的空隙里。

    前后不到一分钟,一辆狗拉雪橇车跑了过来,都不等这车子停下,蕾吉卡也丢掉手里的武器从藏身点跑了出来。

    紧跟着,卫燃也收起武器跑了出来,他已经认出来,那是蒂莫菲和他的雪橇车。

    然而,就在他距离雪橇车尚有六七米远的时候,他却听到了蕾吉卡嘶哑的哭嚎。

    暗道不妙,他立刻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可等他取出手电筒,将光束照到蒂莫菲身上的时候却不由的一愣。

    这个坐在雪橇车上的猎人已经冻成了字面意义上的冰雕,他的脸上、眉毛上已经结满了白霜,身上的兽皮衣服也挂着一层积雪和坚冰。

    可相比这些,他的一条腿已经没了,肚子上也有个用手死死捂着的伤口,那伤口处,甚至隐隐的还能看到肋骨的断茬。

    他几乎能想象的到,他是在负伤之后坚持着爬上雪橇车的,他更注意到,蒂莫菲的另一只手的手套里,鼓鼓囊囊的似乎有什么东西。

    看了眼泣不成声的蕾吉卡,卫燃小心的帮着蒂莫菲摘掉了这只手的手套,从里面倾倒出了一个胶卷密封筒。

    徒劳的试图抹干净眼泪无果,蕾吉卡执拗的拒绝了卫燃的帮忙,艰难的抱起她的父亲走进了木屋,又把那台超大号望远镜抗进了屋子,随后熄灭了壁炉和油灯,将几块肉丢给了那些累的已经爬不起来的雪橇犬们,顺手也解开了它们身上的缰绳。

    趁着狗子们狼吞虎咽的功夫,蕾吉卡也捡回了她刚刚丢掉的武器,坐在木屋的门口,穿好了之前缴获的滑雪板。

    “你要去哪?”卫燃意识到不妙,站在对方面前问道。

    抬头看了眼卫燃,蕾吉卡比划道,“我要去参加游击队了,我的弟弟战死了,我的爸爸也死了,现在该轮到我去了,总要有人去赶跑那些侵略者才行。”

    “你会死的”

    卫燃说着,却已经取下了挂在墙壁上的另一双缴获来的滑雪板踩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知道”

    蕾吉卡面带灿烂的笑意,朝着卫燃比划道,“你也会死的”。

    “我也知道,但是总要有人去赶跑那些侵略者才行,不是吗?”

    蕾吉卡用力点了点头,抹掉眼泪从兜里摸出那副当初阿尔乔姆送给尤里的风镜戴在了自己的脸上,仔细的背好了武器裹上围巾,起身用力一撑滑雪杖冲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瘦弱背影。

    深吸一口气,卫燃同样用力一撑滑雪杖追了上去,并最终冲进了刺目的白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