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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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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无妄之灾

    这帝都自己初来咋到,没必要搀和到当地土著的矛盾之中。

    “这位新郎官儿,”明溯伸手止住手下的冲动,冷冷的盯着那马上少年言道:“我很理解你今日的心情,但我不得不提醒的是,这条大街属于整个帝都的老百姓,而你,只是这座城池中的一部分。既然你是甚么鸿都门学生员,那就更应该维护士子的荣誉,不要因为一时之兴,而成为众所矢之,须知千夫所指之下,岂有圣人!”

    “鸿都门学乃是当今圣上亲设,吾等更是如同当今圣上的学生。”那名生员本就因为周边围观人群的不敬而暗生恼羞,此时闻听明溯竟然敢出声直言相对,面色更是铁青,扬鞭前指,针锋相对地言道:“须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皆是王臣,这京中道路,本就是圣上怜悯尔等行走不便所设,今日,吾圣学有喜,汝等却如此作梗,若非欲要行那谋篡之事乎!”

    我勒了个去,这甚么鸿都门学了不起啊,随随便便出来一个生员,不开心了便直接为别人套上一顶造反的大帽子,够狠够辣,我不喜欢!但又不能明着对抗,谨防有那言官借了话头拿自己开刀。

    俗话说,泥人尚有三分性子。明溯先前本不欲作了那出头的木梁,此时见那生员话中阴损,暗暗地将造反的罪行扣了上来,心中一股怒气冲冠而起,便转身对着旁边众人慷慨陈言道:“古有盘古开天辟地,后人多追其迹;有巢氏教人构木为巢,以避野兽,众人将其视为圣人,推举为部落首领;女娲炼五色石补天,世人尊称娘娘;遂人氏钻木取火,奉为三皇之首;伏羲氏造书契、正婚姻,教渔猎,方为人祖;神农氏尝百草之实,察酸苦之味,教民食五谷,遂为土神;黄帝、炎帝击败九黎族入侵,流传数代,成就天下之始祖;尧帝严肃恭谨,光照四方,上下分明,和睦邦族,自然得到百姓爱戴;舜以孝行闻世,得四岳推举,方承为帝,登位之后,尽心治理水患,身为表率,凿山通泽,疏导河流,最终降服洪水,四海之内咸戴其功;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为帝后更是善待恶毒后母,时人称赞,娥皇女英更是爱慕其德,愿一齐嫁于其为妻……当今天子上追三皇五帝,下施德行善举,便是建条道儿,也要宽敞百步,让京中诸多人等能够一并行走,如此贤良明君,又岂是此等无赖小儿能够污蔑得了的!”

    明溯这番话引经据典,以古誉今,评说得是冠冕堂皇,中中正正,言辞之中,更是大大地拍了一把灵帝的马屁。此言方罢,四下的人群已是齐齐地叫了一声好字。有那混杂在其中的御史言官更是对这个“贩运货物”的少年刮目相看,心中暗想,此少年饱读经书,见识不凡,若是那鸿都门学的生员横行霸道,强自与这个忠君敬上的少年作对,将那个抄家灭族的罪名硬扣到其头上,己等便要串联同侪,联名上疏作保。

    “多说无益,今日汝有辱斯文、损了圣誉,吾定要与汝同往那圣驾之前一辩。”那生员也就是懂得吟个诗儿作个对联,哪里有心思去精读什么圣贤之书,此时被明溯这番存心的卖弄给搅得头疼无比,一时之间,又找不到甚么词来来反驳,便蛮不讲理吩咐下人上去揪了明溯送去官中治罪。

    明溯却是毫不示弱地立于当场,团团四揖一圈,言道:“小子是否损了圣誉,还请诸位伯叔与我作个证儿。”当下,四周人群喧哗一片,有那义愤填膺的汉子,更是纷纷往前涌了过去,与那些下人对峙了起来。

    不一会儿,百余名徼巡士卒在一名曲长的率领之下匆匆赶到了现场,见其一方乃是鸿都门学著名的生员,心中便生了拉偏架的意思,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仗刀高声喝止了围观之人后,便将那锁链望明溯脖子上一套,扯了便走。

    明溯心知若是就这么随了过去,恐怕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自然就不肯吃了这无妄之灾。眼下见这些士卒浑然不讲道理,便欲拔了屠龙,杀他个血流成河,逃出城去,日后再缓缓图之。

    正在此时,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了一道清朗的声音:“老夫可以为这位少年作证。”话音刚落,一名瘦削的便衣之人不慌不忙地行了出来。

    “此乃吾与其之间的恩怨,与汝无关。”那生员见竟然有人胆敢管他的闲事,便威胁地言道:“汝最好别搀和进来,如若不然……”

    “怎的?”那便衣之人却是好不惊慌,随手弹了弹袖上的灰尘,好整以暇地言道:“难不成连老夫也要锁了去见官?”

    “敢与吾圣学作对,便锁了汝又如何!”那生员也甚是狂妄,此时见甚么人都敢上来说上几声,便勃然大怒,恶狠狠地言道。

    见那生员发话,那曲长也不担心,转身便示意了一个眼色,让手下徼巡士卒上来拿人。

    本来只有自己几人,明溯倒是不怕生事,大不了杀了出去,此时见有人仗义执言,心中顿时感激万分,便紧忙强忍下一口恶气,满是歉意地对那便衣之人言道:“今日小子不懂事情,惹了飞来横祸,蒙先生直言,自是感激不尽。然则奸佞当道,蒙蔽了圣听,还请先生暂避一番。”明溯的意思是想让这人先躲了出去,自己再突然发难,这样也能避免祸及无辜。毕竟自己日后还是要图了东山再起,此时尽力保全他人,也能在世人口中争取个好的名声。

    那便衣之人却是回头递了个安心的眼神过来,转身不慌不忙地对那些徼巡士卒傲言道:“圣言道:刑不上大夫。汝等敢尔?!”

    帝都之中,官员满地跑。或许随便从哪个门楼泼下盆水,都能浇到个四品以上官儿。此时闻听这便衣之人口气不善,那些徼巡士卒心中便有了些犹豫,一个个停滞不前,只把那询问的眼神望向了自家的曲长。

    “算了,这大喜之日,舞刀弄棒的多不和气。”那曲长适才听了便衣之人的言语,心中已知这次踹上了个硬石头,心中便欲和个稀泥,混了过去,当下,也不去问那人是何等身份,暗暗地示意手下徼巡士卒先将明溯放了:“你这少年好不懂事,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下次定要好生注意,不要随随便便就惹了祸事上身。”

    那便衣之人却毫不领情,信步行至那马前,回身微微地一笑,言道:“或许老夫也是个不懂事之人呢,还是锁上吧。”

    那曲长吓得衣襟之内湿了一大片,呐呐地言道:“其实,我也是一片好心,不想却惊扰了这位大……”话未说完,却是那生员见得便宜,也没注意这些士卒的反应,不管不顾地将手中鞭子劈头往那便衣之人头上抽了下去。

    话说这便衣之人本就不是个普通人,此时连明溯都已经听出了不对,偏生那生员先前被明溯给驳得个张口无言,后来见又来了个管闲事的人儿,三言两语也不见有甚么出奇之处,竟然将局面扳了回去,心中恼羞之下,便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状,此时见那便衣之人背对自己,仗着圣眷在身,便偷冷下了个狠手。

    “不要!”那曲长与围观的众人尽皆喊了出来,然而此时鞭子已到了那人头顶,一时之间,众人只得无可奈何在那高声呼唤。

    明溯却是一直在暗暗观察那便衣之人的行为举止,此时恰好发现了不对,当下,见救援已然不及,便猛地冲了上去,迅速与那人对换了个个儿。电光火石之间,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明溯的面上,只见皮肉绽开,血流如注。那生员愣愣地望着马前,心道难不成自己眼花了,怎么莫名其妙那便衣之人又换成了这少年。

    “当街行凶,还不与老夫拿下此人!”那曲长惊魂未定之际还未开口,便衣之人便手指马上生员忿怒地喝道。

    “这位大人还请息怒,”一边明显是朝中官员,一边是圣学的生员,那曲长也是左右为难,便忐忑地言道:“他今日新婚,不知可否原谅一二。”

    “那这位少年面上受伤,又该如何?”便衣之人冷哼一声,心中对这帮维持外郭治安的徼巡顿生愠怒。

    “不若补偿一二伤银,你看可好?”那曲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又不想得罪两边,只能继续和着稀泥。

    明溯心中恨恨地决议道,待会若是处理不公,自己定然偷偷尾随过去,不将这一鞭子讨回本来,决不罢休。然而,此时面上却不能有所表示,以免日后怀疑到自己身上,注意打定,便淡淡地言道:“小子粗人一个,受些伤痛,不敢劳驾军爷挂念。”

    “身体发肤,受诸父母,岂可轻易辱之。”便衣之人轻轻地责怪了明溯一声,转身傲然言道:“老夫刘陶,汝可知罪?!”

    那生员久在学中,自是对朝中要员有所耳闻,此时见其威势,便惊疑地言道:“莫非刘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