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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荣的石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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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驴找马,填饱肚子(下)

    猢狲们在正月里大喜大悲,差点儿(大小)脑袋(选一个)落地,连贾蓉贾蔷都吃亏甚大,调皮捣蛋的几位大咖都收了神通!由是学里风气忽然一正!连贾宝玉也不敢无故请假。

    金荣志不在读书当官(当密探玩儿艺术做网红多爽,来钱多容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和老师照个脸熟。老师听得他不过是拐弯关系来蹭学占便宜的借读生,又犟又拧的二愣子一个,有点小聪明,风评差,成绩差,人品尴尬(贾氏权力中心评语),也就随他去。

    一到自习,金荣便写写歪诗,画画水墨。说来也怪,用贾家笔墨砚,画与字涩且拙,而用他自己的“非凡特性聚合”砚石,画便如活了一般,颇有陆(探微)、顾(恺之)、李(公麟)之复古意味(真会自夸),自觉字从二王,直追董(其昌)赵(孟頫)蔡(京)孙(过庭)........金老师这脸皮,简直了。

    诸同学早已习惯了金同学的爆炸属性,他的画与诗是绝对不看的,免得再闹出风波来----他这个始做俑者没事,旁人能气得死去活来(贾瑞之死中求活是大功德呀,可惜没人知道。贾瑞本人也刚刚离京,逃之夭夭,直奔南方)。

    张唢呐又因为疫病暴发之事准备离京。关于疫病已经波及中原的谣言传得到处都是,连林如海都中了招病死了。贾琏和林黛玉倒幸免。

    和张唢呐最后一次见面交作业时,金荣献了十策:隔离病人,清洁饮食,保护水源,掩埋粪便,石灰消毒,口罩手套,远离禽鸟蝙蝠,扑杀鼠兔,烧掉(病人)尸体,室内通风。

    这是何原理?

    金荣对张唢呐回覆道,不过就是隔绝病气而已!

    张唢呐大受启发,这十策可作为辅助措施推广下去!波波波,感悟在心,张唢呐贡献了一点米粒大的仙灵微光,但金荣嫌少。

    第二日这十条建议被张唢呐献给皇城司上层,给太医院一看,大获赞赏!张唢呐的上司三档头戴乐乐挣得好大面子。

    金荣睡在床上稳稳地坐收一束高光,从印堂入,双目出,混入血脉。

    这十策立刻发诸地方医官,有大获重视的,当地医生细问原理,也在某几处引起一些争议。不过引用一句金荣的话,严格去做总比束手无策,找不到方向强吧?万一有用了呢?

    再往下几天仙灵微光就几近于无了,看来中下层并不怎么看好这十条。自己心意尽到了,聊胜于无吧。

    二月末,春风再怎样惫懒,地气也渐暖了,绿色春意便也就来了。杨柳枝发,桃杏渐开,众贾们便约了踏春。贾赦贾珍深感子弟们耽于逸乐,失了上进心,武将世家风范何在?便要求凡贾姓子弟俱要至城外赛马演武。

    金荣也想看热闹,不知贾氏子弟功夫是否如传说中(自我吹嘘的)那么高强。可惜家贫无马,又不姓贾,占不到公家便宜。

    最近胡氏活络得紧,走亲访友,不知用了什么招儿,替金荣混了个家将(?)资格,骑了匹高头大驴,跟着贾璜去看热闹。

    众贾皆是高马华鞍金鞭银蹬,最不济的贾芸贾芹两个小子也骑了族里公中的幼齿驽马。

    只见众人统一身着崭新全黑战袄,靛蓝璞头,战刀悬腰长弓在背,鞍挂箭袋,狼皮战靴。真真是英武不凡。尤其草字辈又得金荣齐步走训练,深谙整齐划一滋味,几人伙同在一起,队列排好,挥鞭引弓,好不威风凛凛。

    贾兰与贾环年幼,一人一头大青骡,未配弓刀箭,身后一个家将跟着。

    唯有宝玉派头又不与众同。想是王夫人或史老夫人嫌全黑行头鄙陋,另置办了一套。身侧三个家将伺候着也不去说他了,但见宝玉头戴紫金冠配青绒花缀(南海)黑珍珠。身着(成都购的)青缎大袄绣银丝牡丹配飞燕纹。斗篷是(靺褐人进的)全白狐皮至膝,脚踏(身毒印度人进的)犀甲战靴。座下(罗斯人献的)棕熊皮垫,手执(京城东市百年老店鲁氏定制)绞银蛇纹鞭。如二郎神下凡一般,只差一柄双尖两刃刀了(如果他拎得动的话)。卖相真是不错,完全可以去唱戏当网红,或者卖装备,喊“买它买它,把我也带走”。时代差距啊,生不逢时啊,直播界痛失潜在的网红,怪可惜了的。

    众少年纵马,鱼贯出城,凡见金荣驾驴者尽皆大笑并欺他一记:或往返穿梭于驴侧挤一挤,或超车扬尘掀土跑一跑,或鞭马急跃冲刺跳一跳,或呼喝甩鞭疾转绕一绕,或甩绳套驴耳朵拉一拉......玩儿得那叫一个嗨。贾璜嫌他丢人,早跑得望尘莫及(成语能开发成这样,金老师真不容易)。

    金荣心想,你们不上奥运马术真是亏了,个个人马合一的半兽人模样。

    金老师唯恐驴脾气犯了,想跟马较劲儿,紧紧拉住缰强,时刻准备着跳下来自救,腿也有些抖。

    好在这驴心态好得很,稳如泰山,平静如井......颇有惯看春花秋月白发渔樵江渚之古风,也可能是老态龙钟帅不动了或者自惭形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置若罔闻以免自取其辱。

    到了城外,处处是“近却无”的新绿,风凉水冷,毕竟出马(驴)太早而春来太迟。好在阳光喜人。

    众贾扬鞭催促跑得快,等金老师到郊外跑马坳,人家走得连灰都不留你吃了。

    金老师溜着驴,叉着腰(颠得直不起来了,不是肾虚,看官须知),左支右闪。大路小路行人车马不绝,装着货呢,挨着碰着可不是顽的。

    前方有一村落,金老师喜出望外,终于可以喝热水,吃热菜,躺一躺了。没有酒店钟点房,真不习惯呀。

    但是家家关门闭户,终于寻了一开着门的人家,一个少年木板夹着大腿,正瘸着扫地。

    金荣问你家大人在不?一妇人冒出头来,金荣递上一小串钱,借灶借火烧水,准备大吃一顿-----烤饼夹咸菜。

    灶边那半大小子,一边坐地上送柴一边盯着咸菜流口水。金荣细细打量,这孩子眉毛一高一低,眼睛圆溜溜,嘴巴倒占了半张脸,鼻子重若泰山,耳朵如招风蒲扇,牙齿倒还挺齐整雪白,穷人家应该多黄色大板牙七拱八翘才对嘛,整体看......真心丑呀。

    金荣像读漫画书般把丑孩子从头到脚以批判的眼光欣赏了一遍。

    饼热了出锅,一看食物够吃了,便送了那少年一块饼夹咸菜。那少年嚅嚅不敢接,金荣直接塞他手里。“一块饼而已,小事儿。”这是春游时分点心给班级里的小孩子标准动作了。金老师受孩子们欢迎真是有原因的呀,而且孩子们的回礼都是十倍起,一大盒薯片换金老师一粒鸭肫之类。

    那少年捧着饼,小口小口如品山珍海味一般。二人正默默吃着,忽然那妇人闪出,双手叉腰,指着少年骂道:“你个饿死鬼投胎喂不饱的囊求,吃光了家里也罢了,还跟客人讨吃的!吃不死你个黑心烂肺的玩意儿。”

    金荣忙道,“他没跟我要东西,是我自己给的。”

    那妇人道,“客人太好心,这摧肠戳肚的吃货就是欠!就为张嘴活着,怎么吃不死你........”

    那少年涨红了脸,放下剩下的饼夹咸菜在灶台上,低头,手微微颤抖。

    那妇人道,“哪怕断了腿,也要出去干活儿,洗洗衣服,劈柴,烧水,谁家养得起你个吃不饱的闲人废物点心?”

    那少年挣扎站起,扶着桌椅瘸着拐着出门。金荣跟着,默默地看他熟练地一只脚踮地,举斧劈柴,一挥两段,又齐又快。

    金荣低声道,“你的腿怎么断的呀?”那少年不语。问之再三,说:“上房修屋,被木头砸断的。”

    那女人冲出来吼,“干活儿没力气,说话倒又来劲了。”

    那少年忽然扔下斧头,匍匐跪在金荣面前,“爷,带我走吧。我能干活儿,什么都能干。我不多吃,剩点儿给我就行。求求您了。”

    咚咚咚。

    金荣盯着他良久,“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想着跟我?你的梦想是什么?”嗯,说好(惨)了,我就为你转身。

    那少年叩头,“您愿意分享食物与我,没笑话我瘸,还慢声细言问我腿是怎么断的?从来没人这么关心过我,哇哇。”哭得妇人直翻白眼。

    “家里都嫌弃我吃得多,弟弟吃多少都没关系。但活儿都是我在干,哇哇。我只求有口吃的。”

    妇人脸红。

    金荣道,“我对下人要求很高,达不到我会赶你走。”

    “爷,我可以学,可以学。”叩头。

    金荣对妇人道:“那么大嫂的意思?”

    妇人急急道:“我们养这仔子到大,花费了多少心思气力金钱......”

    金老师笑道,“那你留着吧,还能干不少活儿。”

    女人翻个白眼,坚定地道,“带走!留在家里多少也耽误了大郎前程,爷是个读书人,鞍前马后(金老师脑补:鞍前驴后。哎,不抖机灵会再死一次伐?)的也缺个牵绳挑担的。给口吃的饿不死就行。”

    金老师笑道,“算是雇佣吧。从今儿个起,你是我的人了。”哇,幸福来得好突然!我金荣也是有小弟的人了!前面孤单寂寞诗,都白写了啊。

    “收拾收拾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