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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荣的石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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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胸臆,咄咄怪事(上)

    王府自有其规制,亭台楼阁,花鸟虫鱼,蝠满花厅。在一个小厮领引下,二人行至一个偏院,在正厅坐下。略等,脚步声便传过来,一个胖大圆润的老头满面红光,笑呵呵地步入。

    张唢呐与金荣同时起身相迎。老者笑眯眯地请二人鼎足坐下。

    “咳,”他清清嗓,“某姓裘,忝为北静王府从事。”

    张唢呐与金荣道:“见过裘先生。”

    裘先生笑笑道:“想来这一位就是蒙古土默特孛尔只斤氏失散在中原两百年的后人金荣了?”

    金荣咬住后槽牙,莫要笑出声!笑场就演砸了!微起身,道:“正是。”

    裘先生指点道:“你该自称本王。”

    金荣哂道:“失国之人,他乡之客,称王道孤徒惹人笑。”

    裘先生瞟了金荣一眼:“金公子是铁木真直系后人,怎么姓了金呢?”

    金荣道:“想来用孛尔只斤姓氏不合适中原定居,从里面选取了一个斤字,与之同音的金正好作汉姓,以示不能忘本之意。”

    裘先生一拍大腿,“原来如此!金公子祖父以海运起家,后又因病返贫,为何不求助于蒙古同族呢?亮出身份,便能一步登天,为何反而隐姓埋名?”

    金荣道:“太爷爷死后,与老家多年音讯断绝,实不知该找谁?况且草原上残杀黄金家族之事常有耳闻。我们早已分家单过,根基全无,原没想过再回去看人脸色与人争胜。”

    裘先生品了品,不置可否地道:“说是说得通,但好像金小哥对祖先成吉思汗并不大引以为荣,并为之自豪的样子?”

    金荣悚然,起身拱手为礼,“受教了。”

    裘先生受了这一礼,“不知你们金家和罗教是什么关系?”

    金荣道:“当年因家祖南奔,白莲教在蒙古的势力被一扫而空。为逃脱中原白莲教的追杀,家祖不得已大力资助,入了罗教,吸收教徒以为自保。”

    裘先生点点头,“为何下海了呢?”

    金荣道:“中原战乱,流民四起,陆地不靖,只好下海讨生活。”

    裘先生道:“请问你如何证明真的是孛尔只斤嫡系后人,可有信物?”

    金荣从脖子里面摸出个香囊,里面有一枚金币,“此乃成吉思汗亲自下令设计铸造的大朝通宝,仅在孛尔只斤家族内部流传,是给孩子作压岁钱用的金币,足可作证明。”张唢呐头偏了一偏,终还是没有好奇地凑上来看,只隐秘地用眼角瞟了瞟。

    裘先生诡异地笑笑,点头道:“哦,原来如此,说得过去了。”又道:“若草原需要你,是否愿意回草原重振黄金家族声威?”

    金荣摇头道:“家父早亡,我娘含辛茹苦抚养我长大,我当在家尽孝,伺奉母亲。至于祖先的无敌声威自然有其他族人去振----我马不会骑,刀不能提,只每日里舞文弄墨,讲故事画画。去草原送死吗?”

    裘先生目光如刀,杀将过来,张唢呐道:“土默特部落行将不保,为人吞没,难道你对祖宗留下的基业这么不上心?任你座下牧民自生自灭不成?”

    金荣道:“土默特部落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否则不会到如今依然独立,他们自己原来的大汗呢?”

    裘先生面色转晴,道:“被维拉特人偷袭,全家死得干干净净。”

    金荣手一摊,“本人不会武艺,维族人再来,我拿毛笔去戳瞎他们的眼睛呢还是涂黑他们的脸?”

    裘先生笑道:“上战场的自然另有他人,牧民们急需一个黄金家族后人挑起大旗,保护自己的领地。”

    金荣道:“当年维拉特人胜利到手,为什么不乘胜追击拿下全境?”

    裘先生道:“土默特一个小部落头人敖斯尔率领残余的土默特军队再求助其他部落,联合赶走了维拉特人。”

    金荣道:“击退了维拉特人,说明他们都是勇士,若肯效全力,也不是拼不过的敌人的,但是就怕某些人有私心。”

    裘先生拍案叫绝,“就是!明明维拉特人胜利在手,怎么就被敖斯尔率部击退了呢?里面有没有什么内幕?”

    金荣道:“所以敖斯尔不做出解释,我怎么能擅入草原?万一某日死得不明不白,或者落入其他什么莫名其妙的部落之手了呢?”

    裘先生目光闪亮地道:“所以?”

    金荣道:“我要带大量的随行护卫,并且敖斯尔必须割让出相应的地盘人马来给我,还有武器粮食!”

    三人大笑。

    裘先生道:“正好北静王有个小舅子,名于释怀,武艺高强,马术精湛,性格直爽,兵法娴熟。”

    金荣击掌道:“人才啊!我对人才向来是不吝财货官位的,亲卫首领之位正好空着。到了草原,自然还要这位于将军把征兵的担子挑起来的。”

    二人对视一笑。

    金荣笑道:“听说鄢国公主,哦,可敦,尚未至草原完婚。按照我们蒙古规矩,鄢国公主已经是我蒙古族的可敦了,不能留在中原,我希望带她北上。”

    裘先生脸色阴沉下来,“金小哥真正是打的好主意。”

    金荣笑道:“若可敦不走,如何证明大赵朝庭对小王我的认可与支持呢?”

    裘先生道:“钱粮人马武器尽你拿,这婚事绝无可能。”

    金荣笑道:“此乃太太上皇定下的婚事,公主甚至走到了草原,后因变故折返。裘先生说推翻就推翻了?你置先帝、太上于何地啊?”

    裘先生一挥袍袖,“真是异想天开,太上皇本人也不会同意的。”

    金荣道:“嫁于我总好于真的嫁个骚臭汉子吧?”

    裘先生起立,转身就走。

    金荣幽幽地道:“你不去问问一方公主水焉自己的想法,就替她否决这提议吗?”

    裘先生大吃一惊,一方是她的号,焉是其闺名,外人不知,皇室中人总是知道的。而裘先生恰恰是北静王最信任的人,内部信息知道的不少,还曾欣赏过她的四君子画。

    他愣了一愣,拂袖而去。金荣笑道:“慢走,不送。”

    张唢呐摇头叹息一声,领着金荣去了。

    回到饭桌上,几位民间音乐艺术家已然喝得东倒西歪,快乐地扭作一团,好在这些人知道这里是王府,没有玩儿疯到将秽物吐出来的地步。

    众人请求金荣继续讲狐女故事。

    金荣拾起筷子,立刻有王府小厮捧上新盘,鱼鸡猪羊肉俱全,酒也不与前同。乐队成员不服不行!出门转了一大圈回来就吃小灶。

    张唢呐举着筷子将想蹭吃的某人踢开,让他们等金荣吃好喝足了再开讲。

    王府伺候的男男女女听说有故事讲,不动声色地便聚拢过来。

    这一次金荣讲狐妖成仙需要怎样的宝贝。在山中修行时,野狐拜求真传,神女道:“汝尚缺红尘炼心,情劫修魂,兵劫锻命。当于魂火中炼出三昧真火。再至高处获取雷火云英,至北极处寻得天一真水,这些宝物若得一味,摄入神魂,便能成仙。”

    什么是三味真火?此火天生不入五行,来自心肾与气海。心者君火,亦称神火也,其名曰上昧;肾者臣火,亦称精火也,其名曰中昧;膀胱,即脐下气海者,民火也,其名曰下昧。此为三昧真火。修行者从后天之身中修出先天之炁,从虚化实,从口中喷出,能化骨销神,视天下英雄如无物。普通五行之物触之即解,妖魔鬼怪触之即灭。

    那雷火云英也是天地五行之外的神物,雷属木云属水电属火,三者相生同时消于无形。只有在极其特别的时刻于极其巧合的极阴极阳之地,雷电脱离了云气被玉石或晶石所吸入,转换玉石晶石成了一种特别之物。如果在它被云所化前采集到,吸入腹中,得到一丝宇宙化生时的混沌之气,即刻升仙,得万古长生。

    哇,仙灵之气噼里啪啦从众人脑后升起,微光激发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直奔某荣之下三路。金小荣渐渐抬头,凝视着充满正能量的世界。

    天一真水又是何物?河图有“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之语。要聚天一真水,须于某极阴年阴时找到极阴之地,取万古不化之冰,太阴星光最盛之刻收取星光。如果万古不化之冰化为黑水即成。如果时间地点不对、或者星光被云所挡、或者冰数量错了、或者所用玉盘有杂质,哪怕一丝丝的不对,冰不能化水,或水呈他色,即算失败。黑水只能有一滴,两滴即伪。这水必须藏于玉瓶之中,必要阳年阳月阳日阳时之纯阳身少年男子捧着才能不伤。

    哇。仙灵气井喷,微光让金荣呻吟。好在到处都有惊叹声,并不显。

    此时阳光西斜,暑气弱了,张唢呐命整队回家。连王府蹭故事听说在内,大家依依不舍,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断更?真不厚道啊。

    王府管家早送了铜钱来,另额外每人送一瓷瓶浓浓的酸梅汁。众人随车牛各自回家,与金荣告辞后便散了,金荣再三保证日后还有相见之机,大家保重,狐女故事很快就会在万喜楼开讲,不用心急。巴拉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