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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荣的石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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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风骇浪,矛落如雨(上)

    金荣从梦中醒来,汗水粘粘的,洗澡,洗内裤。

    日头刚刚升起,带来了清晨少年惯见的莫名的愉悦,可能是青草香带来的,也可能远处油饼,包子,豆汁,焦圈儿来一套的吆喝声带来的,或者更可能是昨夜的春梦。

    金荣光脚跑到门口,发现自己依然裸着,忙穿衣穿鞋准备出门去吃美味的包子,直到看见板着脸一股霉气的花姐堵着门,一边梳辫子一边盯着巷口发呆。

    金荣见她目光呆滞,就伸出手指在她扁平的鼻子上方晃晃。

    花姐怒道:“晃什么晃?把你的臭爪子拿开。”然后扭着腰推门进了金家,气呼呼的往里走。

    金荣尾随道:“花姐,一大早的,谁招您惹您啦?说出来我去骂他,给您顺顺气。”

    花姐坐进正堂,一脸不爽地看着金荣,良久,道:“我有事儿要跟你说。先去把大门掩上,嘴巴里咬住一块手巾。”

    金荣扭脖子晃腿地道:“咦,您这是........”某种不能写下来污染人耳目的语言即将喷薄而出之际,花姐的幽怨气质一收,一股肉眼可见的杀气从脑后喷发,砸到金荣脸上,低声喝道,“去!”

    于是金荣打了个冷战,乖乖照做。呃,没有手巾,只有抹布,等会儿再放嘴巴里行不?

    二人坐定,金荣愣愣地凝视着花姐,这个女人从门外走到门内,居然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冷峻、飒爽、干瘪,这就是传说中的女王范儿?熟悉的那个慵懒、糊涂、走神、游移、万事不上心的女人到哪里去了?

    花姐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接下来你听到的话我只说一遍。听好。其实我是你父亲安排的人,看护你和你娘,直至你满二十岁。”

    金荣默默地把抹布一角塞进嘴里,反正前天才洗过,大概、应该、八成还不太脏。

    花姐道:“你父亲过世这五六年间,我一共清理掉了招惹你娘的十来个流氓或邻居。你被窝里发现的匕首也是我交与你防身的。显然,你并未放在身边。”她恨铁不成钢地道:“身边莫名出现那么多江湖人,还被人用马车截走,居然还不长点儿心?你真不像你爹。特别是宝藏的传说突然到处都是的情况下,万一有人信了呢?其实那个传说不算错得太离谱。”

    花姐上上下下扫视了金荣一圈,似乎在找金氏父子外貌上的相似之处,然后撇了撇嘴,又道:“本来你还有两年才满二十,才能得到你父亲交给你的巨额家产,”听到巨额二字,金荣将抹布又往嘴角里塞深一些。

    花姐冷冷地道:“很遗憾,你要去蒙古挣一个前程了,群狼环伺的。如果你父亲尚在人世,他应该希望你拥有一个拒绝的权力和选择的机会。”

    金荣拼命点头,吞下了更大块的抹布。

    花姐道:“你父亲给你留下了大约三千万贯的财物,相当于直隶十年的税收。就算是皇帝也会动心的。至于这笔钱是哪儿来的,不要问我,因为我也不知。知道的人都死光了。”

    金荣张大嘴巴,抹布滑出来一半,随即他用力将抹布往里塞了塞。

    花姐道:“目前全天下只我一人知道这笔财货掩埋之处,伏耳过来,”她将声音放在最低,手伸过来按在桌上,写了个地点,嘴巴却在金荣耳边道:“万里之外的暹罗国,有一个小岛,在陆地最南点再往南三十里,上面有座山形如巨象,东西就在......”口里说,手指却将另一个地点写了三遍。金荣伸手把地点重复写在桌上,一字不差。花姐眯着眼睛道:“不要相信任何人。”

    言毕,向门外走去。开门,退至台阶,在门口略停一停,回头一笑道:“其实你应该叫我小妈。”

    呜地一声,一个巨棍从水井里冲天而起,向花姐肩膀后背砸去。

    花姐身形如鬼影般飘乎,闪到门后。轰地巨响,大门被击碎,花姐趁机贴到了对面墙侧。一个人影从水井中弹射而出,直追下落的棍子。

    啊?从昨天到今天,老子一直围着水井转,居然没有发现里面埋伏着人?

    随即那棍再刺,却点了个空,花姐娇呼连连,人已到了房顶。

    金荣嘴巴发麻。本以为花姐八分可能在开玩笑,现在一条熟悉的人影持巨棍追打在房顶飞行的花姐.......不愧是二次元,超现实魔幻主义电影正在放映中。无巧不成书?通灵宝玉在耍什么鬼花样?老老实实地让金荣这个角色成长、上班、娶亲、生子、退休不好吗?为了仙灵气,连江湖追杀都来了?

    那巨棍在空中盘旋一圈朝花姐下半身攻去,带着一个巨大的身形飞舞上房,瓦片碎了一路。

    金荣扔下抹布喊,“老魁,住手!你居然住在我家井里偷听?我叫你别打啦!”盖魁不理不睬,将碎瓦踢向花姐。

    这货居然要抢老子的宝藏?江湖人真是不讲究啊!关系都这么好了,说翻脸就翻脸啊?

    花姐避开碎石雨,三脚踢出,盖魁重心不稳坐倒在房顶上,轰的一声房屋倒塌,烟尘飞扬。

    闻大娘尖叫着跑出来,破口大骂,手里还捧着个竹篓子。然后看见两条人影在空中激战,吓得妈呀一声栽倒在地。

    金荣冲至歪倒半边的自家门口,那二人早已将战场转移到了巷中的公井。盖魁使发那棍,厉害非凡,所到之处房屋倒塌,砖石飞扬。据说你受伤未愈?那么没受伤时你得厉害成啥样?

    花姐忽然尖叫一声,另一条巨影从角落里蹿上半空,一掌印在花姐背上!花姐硬扛一重击,鲜血喷出,跌下房顶,扑倒在地。

    偷袭成功!那条大汉单膝将花姐牢牢压制在地上,双手搬住花姐肩膀。

    金荣喊:“她不能呼吸啦!放手!”向巷尾冲去。这是美国警察经典杀人姿态!

    那盖魁回头,冲着他一笑,挥挥手。另一人从地上拎起花姐,冲天而起踩上半截土墙,金荣立刻认出是血手双煞中那个从来不说话的。

    难道他得了罗姥姥命令?还是被盖魁收买,背叛了罗姥姥?

    罗教怎么回事?到底还要不要合作去草原了?

    贾敬眼光真是毒啊,要么罗教制造了一个陷阱!造成自己非去草原不可的假象逼花姐现身。要么就是重用江湖人物,内斗分裂。

    还有一个斧头兄呢?金荣寒毛直竖,一个冷战打上头顶,毛骨悚然。

    盖魁在断壁残垣上借力,两人抬着花姐上了房,正要离去,五个蓝衣人从巷外杀至,可惜跳不上房,只能在地下破口大骂,看着两人抬着花姐高飞低跃地酷跑。

    忽然一声长笑从四面八方传来,“朋友慢走,留下来亲近亲近。”

    一个身形高大的蓝衫人跨空而至,一矛刺向花姐娇躯。

    盖魁长棍一封矛尖,救下花姐,但失了速度,三人同时被逼停,站立不稳跳下房顶。花姐咚地一声落地,金荣替她给痛的,歪了歪嘴。

    那蓝衣人踩梁借力,头下脚上俯冲而来,一支矛如活了一般,点出数十矛尖,将盖魁与血手同时罩住。

    那血手兄仍然抓着花姐,来不及动作,身上立刻被刺出三四个血洞,鲜血飚飞,将花姐喷红了半边,而花姐却没受到碰擦,端得是神乎其技。

    血手兄只好甩开花姐,从背后抽出一支短锏,当当当连碰矛尖,但身上又多出两个血洞。明显那矛手打着了断一个是一个的主意,随便用矛尾应付应付盖魁,而全力主攻已经重伤的血手。

    盖魁大棍太重,根本封不住如毒蛇蝎尾一般灵活的矛尖,立刻改变战术,拼着受伤大开大合,直接进攻矛手的头颈胸腹要害。

    那矛手赞道:“还不算笨,可惜功夫不到家。”(其实是身上负伤,功夫打折)

    矛尖微挑,盖魁的棍子立刻被带偏,矛手再攻,盖魁的笨力气用错了方向,一根大棍子风车一般飞滚上天,撞入民居。血手兄重心太靠后,根本来不及与盖魁形成合击。

    然后哪怕隔着十丈远,金荣也清清楚楚地听到噗噗噗几声轻响,两个大汉几乎同时瘫倒在尘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