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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荣的石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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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所恃,圣人所谓(下)

    这十多日,水硰和水涗在草原上打猎奔驰,玩儿得那叫一个爽!尤其六皇子,被皇帝关出来的毛病全部治愈!只恨没碰到狼群,以本皇子的功夫(骑射不算),白狼王不敢说,砍死普通头狼应该没问题的吧?碰上白狼王也不怕,有鲨爷在,我们两个人加起来比不过贾琮?我不信。

    可惜狼群不给面子,在交通繁忙的商道附近根本就连狼屎都看不到!兔子也很少……

    得知使团可以上路了,水涗蹦得差点把帐篷顶穿。

    使团加快脚步,䠀过了几条河(据说以前这河没有这么深,是俘虏挖的,至于为什么,没人懂……难道我要告诉你这条河用来是运大炮的?),踏着被踩实的道路,青城在望。

    张蓁同童隰亲自出迎,言道摄政王在城主府恭候。嗯,政治敏感性超级强如六皇子水涗和老狐狸凌三攴立刻把耳朵支棱起来了。

    凌老头故作不解,“素闻土默特大汗年少英伟,智慧如渊,风度如海,圣心慈悲,孝义无双,爱民如子,正义公平……倒不闻摄政王之名。”

    童隰与张蓁一笑,就知道你有这个调调,张蓁道:“我家大汗乃是腾格里人间行走,自然不能自闭于朱门高墙之后,必要徒步四海,尝遍人间疾苦,倾听百姓号哭,身体力行,感同身受,砥砺前行,克绍箕裘,克己慎行……”他以吹唢呐的长气吐出一串谄媚之辞,也不知道成语哪里得罪了他?

    凌三攴调皮地笑:“所以你们搞了个摄政王来取代他?”

    张蓁笑,“大汗仍然是大汗,只是不在青城而已。天下谁敢能说文韬武略能比得上他?谁有资格取代他?青城百姓怎么可能答应?”

    凌三攴感觉落了下风,童隰还没下场,战斗就结束了。

    众人息兵,后面有的是机会再战。

    赵国使团早听说青城与众不同,干净整洁,文雅谦让,语不涉粗,商不欺客,客不辱商。进城后,挑刺的眼光如同小刀子刮痧似的,不见红绝不罢休。谁知众人慢如老牛破车般地一寸一寸地巡查过去,就差拿舌头去舔路面和铺门了,竟然挑不出错来。

    以为已经是吹嘘夸大百倍而视之的报告,简直是太粗鄙了!人家做到了甲上,你好意思给乙中?

    到朴素但温暖舒适的旅店清理内务后,童隰先暂时告辞,忙。

    张蓁留下陪着,他一指坐在旅店大厅里的几位男男女女,每个大佬都将得到一位导游的贴身服务。

    张蓁特别指出,这些导游脾气大得很,听不得人说青城和金荣的坏话,而且每天要付工钱的。

    六皇子看着一个脸色黑不溜秋小女孩,脸上刚刚露出邪气,伸出手来想摸摸人家的炭灰脸,想调笑一两句,原本站在身侧的那个小女孩立刻躲开龙爪,请辞,一点面子也不给。

    六皇子尴尬地道,不要跑,本王不是坏人,佣金加倍如何。话音刚落那小导游biu地一下子就不见了,还扔下一句:“姐姐我不卖身。”

    青城本地观众再忍不住,放声大笑。水涗怒道:“这金荣怎么回事,放纵手下这么没规矩?”

    张蓁忍住不笑,“殿下有所不知,这些导游虽然归市政部管理,却是自由民,拿工资和业务提成的。哪怕是大汗也拿她们没办法,人家又没违法犯罪。贵人说话稍微注意一些她们才会肯服务,如果低看她们,当奴当婢,任意欺侮,她们随时可以向城管大队举报告状的。”

    简直无法无天了,平民要爬到贵人头顶上去了,水涗暴跳如雷,老子还没使发性子,就被甩脸子了?

    还没等张蓁解释这不是青城的下马威,而是历来规矩如此,剩下的几位蒙元导游同时用流利的汉语道:“这单子我们不接了。”随即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

    赵国使团成员全部吸口冷气,同时想到,金荣治下的平民如此骄横,自然是因为金荣在给他们撑腰,连清国王子闹事儿,金珑一言不合,就杀了不少高手不算,连王子都没放过……

    以六皇子和水硰为首的火爆脾气全部凉了下去,脱裤子展览是小事,赵蒙命运共同体这事太大,谁捅了篓子,皇帝砍他脑袋是一定手不会软的!个人荣辱在国家利益前屁都不是。如果拿一个皇子或者爵爷的面子来祭旗,换百年草原和平,任何皇帝眼睛都不带眨的,要人头给人头,要家产给家产,要光屁股朕帮着给剥。

    所以你不要干出格的事情!有清国王子的事儿在先,十多万性命丧身火海在后,大家立即心平气和了。

    被导游们上了一课,这个亏可以在谈协议时,于地位对等的人身上找回来嘛。

    洗漱之后,更衣。

    摄政王金珑在王府设宴款待远方来客,张蓁与童隰作陪。

    从门外看,王府简陋粗鄙不用说了,很符合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穷鬼水准,水涗的马厩也比它豪华。

    看着大家嘴角上扬鄙视的眼神,童隰笑道:“老夫一直力劝大汗,青城如今富甲天下,并不缺一点造王宫的三个两个银子。大汗说,所谓王,不过是老百姓节衣缩食供奉来保护他们的公仆而已。若自以为养了厉害的爪牙就能吸骨敲髓,害天下之公,肥一己之私,是为民贼也。老朽也无法说服大汗,唉,真正的圣君也不过如此啊!”

    得,还没开口先被骂成了民贼。赵国高官们一口气被堵得腻味死了。

    童隰请大家先到客厅喝茶。这厅还算宽大,琉璃装点房顶,墙壁由漂亮的上了釉的白砖和青砖组成,拼出简单的花纹,看久了只觉得眼花。地板砖是上了釉的彩砖,五颜六色地,如同将花海踩在脚底。

    水硰道:“这砖色纯净统一,外面还上了釉,琉璃房顶分外妖娆,花了不少心思吧?”这是在回击民贼之说了。装修这个客厅,没个万把银子拿不下来,你别装了,大家都是一路货色。

    童隰笑道:“这里所用的瓷砖全部是自家的砖窑烧出来的窑变货,天庙用不上的废物利用而已。这些花纹倒是大汗亲自搭配的,据说是符合几何美感的抽象画。老朽不懂几何抽象之理,想必白沙候爷必然是有心得的?”

    水硰闭嘴。老子懂个屁!我信你个鬼!自家窑里烧出来的瓷砖……听着就高大上啊,定制款,还是变窑!有钱也买不到好吧?被你说的多不值钱似的,给老子候府照样来一套?你不喊个五万六万银子的高价,老子跟你姓。

    长得差强人意的侍女托着茶盘鱼贯而入,大家立刻就被造型奇特颜色万变的壶与杯所吸引。毫无意外,壶身画着花生一样大的小狐狸,笑得诡异俏皮,大家听闻这只狐狸久矣,终于见到本尊,比传说中的更妖,更像人。众人端起茶杯,这杯子就像一朵花朵,颜色也是青红赭蓝黄紫白混杂,明明应该是乱七八糟的配色,不知所云的造型,但端在手里细看,越品越有味道。凌三攴等都是五代贵族,老懂行了,把玩起来简直是爱不释手。

    水硰目光流转,从奇特的茶杯和味道勉强的碧螺春茶水上收回思绪,便问张蓁,“柯剧何在?”

    张蓁如今排位靠前,并不输柯剧,也不怕什么水家候爵,但他依然客客气气地回话道,“自史将军撤出后,柯千户就只是普通青城居民,受聘于三七学校后担任教员之职。他已然请假回乡了,所以目前谁也不知道柯总兵身在何方。”

    水硰谅张蓁也不敢拿皇城司资深千户这么大的大人物的下落开玩笑,便暂时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