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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荣的石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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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相争,宗师齐聚(上)

    忠顺王坐在小朝会的边缘,看着六皇子侃侃而谈和清国前皇帝的交往,又大谈特讲新婚期间就出征蒙元心得体会……心中苦涩。

    北静王那个废物小胖子,在山海关城楼坐了三个月,然后就号称知兵了。什么豪强宗族势力划分,清国内部的虚实,清国民团和正规军的实力悬殊程度,白山黑水地理人文,贾环的王道失败的原因……当然只字未提其妻舅于释怀,也没有讲到王夔之功过得失,仿佛这两个人不存在一般。

    文武众臣们对这两个皇子的表现说不上大加赞叹,但也一致同意算是“有为”了吧。

    贾环来信,说他们已杀掉了一个皇子乙里本,如今避入了丹东,相应的根据地战略收缩。就战绩来说,两个皇子命丧金振和贾环之手,相当拿得出手了。但是大家都只说衍圣公老人家生了个好孙子,贾家又出个虎子,老荣国公在天之灵巴拉巴拉。

    合着我一点功劳分不着?忠顺王得腻味死!

    金振本来投奔北静王,因王夔倒行逆施而后投了贾环——有人提了这么一嘴,顺手打了北静王一棍。可惜没有引流到忠顺王身上,反而比着西平王,反衬他在蒙元干得更漂亮。

    而贾环的班底一万人是我安排的!贾环是我简拔支持的!难道杀了那劳什子皇子的功劳不应该由我得一半?为什么没人说话?咹!

    忠顺王似乎感觉满朝文武都有针对自己的意思……父皇?难道您老人家一丝丝都未察觉?

    水泾将目光投注到坐在皇位上的那人身上,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他又看向凌三攴,老头子半眯着眼睛,正在专注地欣赏水涗的表演。

    气死本王了。

    赵国上下对蒙元和清国的巨变,是喜闻乐见的。金荣、童隰把草原洗了一遍又一遍,连带着清国十万大军没了,还在清国南方搞得风生水起,基本上清蒙一线可算支离破碎,清国保持国土不失,全靠天气支撑着——而且居然由自己人动手造反搞掉了皇帝。

    目前赵国上下有两派意见:一方认为扶植童隰扩张是最优解,可以缓解国际社会对赵国战略扩张势头的疑虑,从而避免形成反赵联盟;另一个意见,赵军应该常驻青城,实质上让赵国把长城防线变成内线,让阴山(大青山)承担北向压力,从此长城无忧矣。好处现拿到手,才是真实惠。

    这两个极端都各有利弊,一时忠顺王也看不透趋势,说不准哪个对赵国长远更有利,也不知道哪个更有操作性。

    对于清国也有两派意见:一是福尔康政变弑君,此乃以下犯上,应斥之,打着正本清源的旗号挑动其内部互相攻讦,支持八旗残余游击队,大搞恐怖袭击,让清国陷入永久内乱,甚至分裂成八个国家了最好。另一方认为当乘其内部不稳赶紧动手,从东西两面进攻,将清国南方全部拿下,再攻黄龙府,最后把上京阿勒锦拿下。清国一灭,就不存在承认不承认新皇帝的尴尬事儿了。哪怕最后拿不下灭国大功,抢地盘就是消弱对方增强自身,此时不开疆拓土更待何时?

    小朝会已经开过几次,涉及赵蒙的官员们都作了报告。前几天水涗从草原满载而归,嘴巴吃得全是油光。皇帝下决心要专门让他表现表现,毕竟新婚燕尔的就让人家“知蒙”的皇子去征战,有点儿说不过去。

    皇帝欣欣然看着六皇子那个魔王,满眼都是“我儿长大成了国之栋梁”的满意。

    忠顺王更腻味了。合着我辛辛苦苦维持国泰民安的大好局面比不上浪子回头昙花一现?

    水泾下了朝,回到应天府,正气闷着,手下最大牌的刘塬求见。

    赐座,二人稍微聊了几句诸如春天风大容易生病之类的废话,刘塬道:“启禀王爷,前儿李侍郎来问我愿不愿意去刑部,我……”

    水泾更郁闷了。这个刘塬原本是天网的人,贵为门主,现被调整到应天府当个捕头,虽然享受千户待遇,毕竟是个干脏活杂活苦活儿的。

    刑部来抢人什么情况?少干活儿的?

    忠顺王打量着刘塬,这人面目平庸,眼睛永远望着地面,表情永远不变,说话缓慢,从来听不出情绪,脾气也很好,谁请他帮忙都应允,是个老好人。

    但是任谁都知道这人不好惹!有一次,顺天府和刑部同时盯上了一个拐卖团伙,四五个男男女女联合作案偷小孩儿。刑部主张抓一个是一个,挨个儿审总能顺藤摸瓜全部起出来。但顺天府盯上那几个拍花子已经好几天了,要收人早就收了,不收线就是想钓个大的。结果双方负责这个案子的百户差点打起来。刘塬正好巡视路过,问明情况,直接说这事儿刑部别管了,我顺天府包了。刑部的人冷笑,倒是要看看什么叫作你包了?

    刘塬略施小计,让那拍花子以为撞上了江湖同道,要双方大佬“钉孤枝”确立这京城到底是谁的地盘。结果对方来了三十多号人,刘塬空手上去连胜十八场,剩下的想跑,刘塬几十枚暗器飞出,拍花子团伙果然被“包了”。

    虽然对方只是上不了台面的蟊贼,但刘塬打不累,打不死,下手黑的形象在顺天府和刑部内是竖起来了。

    忠顺王想着刘塬的过往,一边请他坐着喝茶慢慢说话。

    刘塬道:“原本是想退休算了,也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出外勤之类的活儿不适合我啦,差不多就该偷个懒啊啥的。这李侍郎说或者可以当个巡察都头,想跑哪儿就去哪儿,替天子看看这世界有没有不公的事。”

    好吧,连皇帝都搬了出来。你直说本王拿你做牛做马,不体恤老同志,你不想干了呗!拐弯抹角的。

    反正到了千户级也没进步空间了,没盼头了嘛人就容易多想,甚至变色——贪个污啊,公费旅游啊,搞第二春啊,给儿子媳妇调动工作啊,到处闹退休待遇——最好多提半级啊……也不知道刑部把这人要过去图啥?找个祖宗供起来?

    忠顺王大力表扬了老同志的革命热情和战斗激情,政治原则和政治路线把握得就是比年轻干部精准,万里长征排除万难绝不退缩,把生命和力量贡献给了皇帝的伟大事业,值得每一个公务员和事业编制认真学习并且要深刻检讨和老同志的差距在哪里,学习老同志在战斗一线、奋斗到终身的革命觉悟和工作热情,大家要以之为楷模,云云。

    刘塬嘴角抽了一抽,大概算是笑了一下,听得差不多了,再继续赖下去就真是不要脸了,才行礼退出。

    大门外一辆普通到极点的大车将他接了,向刑部方向开去。到了刑部大门,那车并不停留,过门而不入,出了安定门,又从德胜门入,再出宣武门,再从西直门入……刘塬已经睡着了好一会儿,被街道上打更的梆子声吵醒,揉揉眼睛道:“还没到刑部哪?走得真是够慢的。”

    赶车的少年扭头笑道:“天网做事,您老是知道的,这个流程难道不是您老制定的吗?”竟然是柳湘莲。

    刘塬啐了一口,从座位下摸出个烧鸡来啃着。

    柳湘莲道:“总统领说,倘若刘塬不说话,那么就在BJ绕十七八个圈子叫他清醒清醒。”

    刘塬嗤地一声,半晌后才道:“这话不像是大公主能说的,更像皇帝的口气。”

    柳湘莲笑:“甭管谁说的,反正您肚子里有事儿大家都想听听,要不您老就赏小的一个功劳呗?”

    刘塬继续啃鸡,一根骨头吐出窗外,陡然一声“哎呀”,“卟通”随之响起。

    柳湘莲向外看去,一个黑影从地上四脚朝天地爬起来,不顾而去。

    刘塬笑道:“车顶上的朋友,吹了一路风,下来暖和暖和吧,有酒。”他从座位底下摸出个二斤装的小坛子来,抬头时车内已经坐了个黑衣人了。只见他年纪不大……三十多四十或者五十也有可能……眉如弯月,眼睛又大又圆,鼻子铁直,脸型方正,帅气大方,脸上一副充满了好奇心的样子,嘴角上扬,显然脾气很好。

    柳湘莲赶了半天车,居然没发现头顶藏了个大活人,这一惊吓着实不轻。

    刘塬取下瓶塞,嗅嗅道:“居然是剑南春?”随即一大口。身边那帅哥劈手来夺酒,两个人你争我抢,只用招术不用劲气——不然这车可受不了哪怕一击。

    两人招术差不多犀利,刘塬捞着五口,剩下的被那人包了。

    算了一算,刘塬输了两三招,亏了。

    黑衣帅哥将酒坛随手一抛,那坛还未落地就化为飞灰被马车轮带起的风刮走了。

    刘塬喃喃地道:“原来是张天师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