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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荣的石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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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德广密,行为辟方(下)

    金珑:“不可能的!你金荣一人就抵得千军万马,怎能不用?不能为他所用者,他们必杀之以绝后患!哪怕是鄢国公主夫婿。”

    金荣道:“鄢国公主将长久地留在蒙元不回京了。”

    连飞:“能不能不去京城?”

    金荣:“如今我们困于四川动弹不得,归根结底还是京城有恶意,手段频出。不直面之,战而胜之,怎能自由?这一战,躲不掉!不解决掉算计我们,内有恶意之人,天下之大,必无我等落足之地!”他冷笑,“无论何人,挡我路者,皆可平之!更何况,我还有笔账要跟人算一算。”

    “谁?”金珑连飞同时问。

    金荣将目光投向天空,并未回答。

    金振吃得滚瓜溜圆,提着一大坛从盐帮手里抢来的贵州凤曲法酒,几十斤分量在他手里就像一张纸似的……但脚步却东倒西歪,可能是余立根的某种步法,另一只空着的手还用刀尖剔着牙。一手刚一手柔加上鬼步,在有心人眼里,这个金振的功夫是相当的不弱了。

    刚一进院门,连飞如鬼魅一样地出现在他身前,冷冷地看着他。

    在小蔻子积威之下,金振还是心底里有些发毛,陪笑道:“老兄怎么了?”

    以前的小豆子天天被修理,特别是做了劳什子大汗干弟弟后,连飞是见一次揍他一次……于金荣看来,金振逃到山东的确是明智之举。孔大埔苦劝小豆子回山东无果,等连飞揍了他半个月,立刻就不矫情了,乖乖去山东见爷爷奶奶。

    连飞冷冰冰地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模样,一言不发。金振将手里的酒坛举得更高,笑道:“来点儿?”

    连飞丝毫不为所动,瞪着金振。

    哪怕知道他半年内不宜动手,金振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他实在是有点吃不消连飞那表情,脸上讨好表情殊为可怜。

    用目光将小豆子杀得丢盔卸甲了,连飞才道:“去收拾收拾东西,马上跟我离开四川。先把酒放下。”

    金振鼓足勇气道:“我刚来没几天,能不能不走?”连飞伸手来揪他耳朵。虽然金振长大,早已和连飞差不多高了,武功在余立根手里也打磨得极其出色,但耳朵就是躲不过连飞一揪。二人就这么暧昧地往金振屋走。

    金振一边走,一边哎哎哎几声,“我总得去找我哥问一下原因吧?”

    可能是“我哥”二字说得略响了些,或者说话时那表情略微有点得意洋洋的嫌疑,连飞的脚直奔金振屁股而来。

    金振施展数种身法,躲躲闪闪几十步,依然被结结实实地踢中,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连飞第二脚飞至,准确地落在与刚才那一脚完全对称的部位,金振哎呦呦地摔入自己房间,惊起一片笑声——幸好酒没碎。

    不宜动手了还这么厉害?那宜动手又是什么光景?金振敢怒不敢言,乖乖放下酒坛子走出房间,低眉臊眼地跟着连飞,心里想着是不是什么时候偷袭连飞一记狠的。

    连飞领着他转身进了胡氏房间的客厅。

    胡氏指着一个大箱子给连飞看,连飞摇头,从背后变魔法似的掏出两个羊皮长筒子,塞一个在金振手里。

    胡氏和桃叶蹲下将箱子里的黄金首饰一股脑往羊皮筒子里塞。金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金荣道:“另还有一褡裢的珠宝,你们带到江南,在扬州、苏州、无锡、金陵一带分批次换成银子,带去京城,全部花掉,买宅子。不用太大院落,三进就行。金振你做连飞副手,事事要听他指令。”

    金振做了个鬼脸,道:“好的,哥。”

    金荣道:“你和贾环可能会被朝庭大用,大约会先将你们扔到国子监或者兵部培训一二年,再进京营,再放到边境。一年升一级的话,二十年后能当上杂牌将军。”

    金振向下弯了弯嘴角,未知是哭还是笑。

    金荣却很满意,“不管朝庭怎样安排你,哪怕是给忠顺王当幕僚,全部乖乖去做。你在明,连飞在暗,你二人合作,互相帮助,看能不能在京城建立一个地下王国来。”

    金振立刻来了兴趣,开始两眼放光。

    金荣:“最是难过余立根一关,”他看看连飞,理论上连飞是要拜他为师的。

    连飞态度冷淡,金荣道:“能见面还是要见面的。连飞你长大了,和小时候完全就是两个人,三副面孔。”

    回忆起当年连飞把自己画丑的旧事,大家都微笑起来。金荣因此很长时间内对连飞不信任,就是没有想到,其实连飞也没怎么信任他——化丑妆其实是在防备饥渴的主家对自己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

    金荣:“说不定余立根还会招纳你进皇城司呢。”

    连飞道:“怎么可能?”金荣但笑。

    金珑从暗影里转出来,道:“他们的麻将要结束了,赶紧交待。”

    金荣侧耳倾听,四面八方都是准新郎官们哗啦哗啦大呼小叫结账、吵架骂人的声音,又道:“秋末前一定要在城里买足九个宅子,店铺最好……我寻思着官员退休回乡,卖房子的则容易找得多——一切由你们作主。如果新娘子不满意,丈母娘不满意,我把你们推出去祭天。”

    金振道:“哥你放心,事在人为,我尽量留心。”

    金荣:“连飞你先在江南给自己找个身份。商人也好,读书人也好。钱大胆花,实在不够用,从宫布手里抠。”

    连飞:“什么时候可以去找宫布?”

    金荣:“我只信任你们,你们不能相信任何人。宫布那边由你自己判断何时出面联络,这些处物业未必能瞒住谁,任何时候不可泄露张唢呐布置的人手。”

    金振难以置信地道:“难道宫布也不能信了?”

    金荣:“他是敖斯尔的宫布,不是金荣的宫布。”

    明白了,这一次金振是真的明白了:“那么贾环贾敬也不能信任。”

    金荣点头,“你想通透了!这很好。”

    金振看着金荣欲言又止。

    金荣道:“有什么话趁着现在说清楚,藏着掖着等过年吗?”

    金振道:“蒙元、赵国、贾氏都不能信任,那么公主那边的人呢?”

    金荣一笑,“鄢国公主将去天下城。如果莫姒姒之流出现在京城,一定不要沾手她们的事,咱们自己的问题也不能求助于彼,要装陌生人。”

    金振:“会不会欲盖弥彰?毕竟我们在青城住过那么久。”

    金荣:“我在京城住到十八岁,认识谁了?”

    众人点头。鄢国的势力若回京,那将是另外一个大漩涡,另一个层次的你死我活,不是金振连飞能惹的起的,掺和进去反而误了金荣的事。水焉的资源不会和金荣共享,同理,金荣的手段也不会分享给水焉用。

    亲夫妻明算账,这个原则只能你下边的人去领悟,谁也不会直接说出来。同样,范雪君和连飞、金振的交情也仅是私谊,不能害公。

    金振点头道:“咱们办的事和公主或者范姐没关系,没必要你搅和我,我掺和你。”

    金荣看他领悟了,笑了笑道:“如果有机会,杀掉万喜楼的扈四娘和所有的说书人,毁掉这个茶楼。我懒得去当面问她了,这笔账你们帮我收。”

    连飞道:“是因为她鼓动说书人大讲老员外大妹妹什么的?”他极小心地避开了“小寡妇”三个字,但是胡氏依然在忙碌中停了一停。

    金荣冷笑道:“杀光扈四娘和所有的说书人,是我收的第一笔账,背后元凶北静王、忠顺王一个都跑不掉!”

    连飞:“怎么还有忠顺王的事?”

    金荣:“他在顺天府推波助澜,范雪君让她家的说书人替鄢国正名,他的人还去春柔馆闹过事儿……我心眼小,不往死里整他们兄弟,这口气顺不了。”

    胡氏将最后一块金子塞到金振手里——羊皮袋子已经装不下了,回身进了里屋。

    金振道:“我明白了,必然让哥和……所有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