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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荣的石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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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且益坚,兴尽悲来

    正在凌宣接受凌三攴考问,训练其职场杀人不沾血之终极权谋术同时,在花园里播撒腐殖土,挖沟疏通下水的两个小孩子正挥汗如雨地干活,脸上手上衣服裤子上全是泥。他们一直干到日落,才在花工老王的招呼下洗澡更衣吃饭。

    凌府伙食还是不错的,有很多面饼咸菜和飘着青菜根的汤。

    嚼得菜根,则万事可为!是以凌府天天给下人吃嚼菜根。好在汤一直是热的,如果运气好能吃到一两片菜叶。

    吃好饭就是休息时间了,高一点儿的孩子蹲在挤满了下人的通铺上,抠自己的脚丫子。小个子身子躲在大个儿阴影里,紧贴着墙,背对着屋里一大群老爷们儿,手在奇怪地动……可能在干什么男人常干的事。那些老爷们儿没正事干,正在吹嘘自己一个晚上能干八个女人……

    半晌,那小个子才翻身,下床准备出门洗澡去了。老爷们儿有故意使坏的就问,左手好用还是右手好用。

    两个孩子倒也团结,面对那人瞪他一眼,吐口痰,便你掩护我,我掩护你地去了。身后大通铺上诡笑一片。

    出了下人房,两个孩子骂骂咧咧地一路小跑去井边洗澡,小个子闹出很大动静地提水、泼在身子上唱歌,也不知道唱得谁家的调子——河南?

    高个子四下看看,黑暗中连只猫都没有,他脚一使劲,跃上围墙——原来此处已是外墙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布条——很像那小个子从裤裆里掏出来的玩意儿,塞进一条树枝杈里,又在外墙角乱七八糟的画上点线条。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将会有一群半大小子路过,都是不肯好好走路的人,动不动踢得鞋子能飞上树。那布条将会进入某臭鞋子,然后在和其他街上孩子打架抢地盘时转移到另一拨孩子手里。

    到了下午,坐在茶楼里喝茶的连飞就读到了这用炭条画满奇怪图案的布条:宝玉掌报纸忤逆叛国欺君,珍身败名裂,赦逼死人,政贪污亏空,攴假退休。

    连飞看着这在外人看来就是无数条纹、一团乱麻的涂鸦,有些吃惊。自己进皇城司才一天,得百户告身才一个晚上,就吃到这么大的巨瓜!

    他抬头,跑堂的伙计抬着茶壶正挨个儿给空空荡荡的茶楼里唯二的客人续水,从楼上走下来三个贵公子,都是十五六岁年纪,身后一个半大老头点头哈腰地跟着。

    一个贵公子道:“十三哥,咱们买下这破茶楼有意思嘛?爹爹会不会说咱们傻?”

    那小老头立刻接上话头,“我的爷,这是家传茶楼,都几十年啦,钱虽然赚不多,胜在稳定!您瞧这市口……”门前冷落鞍马稀,他咳嗽一声,“才收您五千两银子,您三位在这儿请客吃喝开销不就省下来了嘛?”

    另一个贵公子冷笑道:“说得好像买菜肉不要钱似的。”

    第三个贵公子道:“如果真不赚钱,咱们把这茶楼推平了改造成妓院……”

    三个人一起吃吃地笑起来。

    连飞翻了个白眼儿,这些混帐在青城上课时乖得像只兔子,自己才给他们支了一万两银子,立刻变猪了……

    其中一个眼睛比较尖,看到连飞在翻白眼,忙挽救一下,“也别开妓院啊,这么个小地界儿,不如开饭馆子,你们看火锅怎么样?”在京城混了一年,京腔京调说得还不怎么地道,但自称从山西那边来的,也算混得过了。

    原东主道:“若不是皇帝禁口令下,说书人都抓的抓,跑的跑,茶馆没人来了,谁会卖铺子啊?”

    一个贵公子道:“没生意……咱们干嘛盘下这茶楼啊?五千两银子合着咱们就买了个寂寞?”

    连飞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起身扔了串小钱在桌子上,把那布条变魔术似的收了,转身离开。

    金荣交待要九个产业,现在还剩下八个。

    去皇城司看看,找以前天网认识的师兄师姐和教官们吹牛打屁去。

    至于荣国府宁国府被人阴谋算计,哈哈哈哈,关我屁事?我最多看在贾琮份上……少笑两声好了。救他们?贾琮自己都未必关心族里,否则不会离家五六年不回去。就算要救,也该由贾琮决定……再说吧。

    北静王悄悄地反手将房门合上,蜡烛光黄中带红,在黑暗的映衬下明亮得刺眼。他抚平了翻过无数遍的天网报创刊号,不知不觉又掀开到自己的访谈录……那个代替自己侃侃而谈长城的重要作用的人不知道是谁,讲得倒是一套一套,七八分道理还是有的。

    自从山海关回来后,北静王被百官冷落已经有些日子了,甚至金振都没有拜访自己——理论上他应该是自己的下属。

    清国战争虽然抢了大量浮财,豪强收编了不少,刺头也消灭了一些。但是自己的嫡系于释怀部五千人被打散,王夔下落不明,天罡三十四人星散,让北静王水溶极其失落。

    直到他读到天网报……难道大公主依然对自己有期待?

    虽然知道这多半是自欺欺人,水溶忍不住还抱有三分希望——或者忠顺王也犯下大错呢?难道皇位能落到水涗那个废物身上?天网报甚至没有提到还有六皇子西平王这个生物。

    北静王一个字一个字地摸过去,嘴角上扬。忠顺王断案只不过是个刑事案件,而“自己”讲的是国家战略!档次差得远呢!他拿什么跟我比?

    北静王将报纸拍平在书桌上。也只有夜深时水溶才敢独自跑到书房,将塞在旧纸堆里的天网报抽出来反复欣赏。

    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把于释怀招回来?拉拢一下余立根?提一提先帝,拉拉感情……这人号称皇城司第一高手,在清国纵横,保金振不败、根据地不倒。其身份、身价、江湖地位、威信早已和当初挂在太上皇衣角上时候大不相同!

    如果拿一个四品将军的位子出来,余立根会不会动心?

    水溶想着从谁手里能讨个四品将军的位子,然后就在书房榻上睡了。可能梦中得到了太好的消息,口水顺着嘴角流满了下巴,甚至到了脖子。

    忠顺王下朝后跟顺天府的人将事务理了理,就中午时分了。他对众笔贴式笑道,经世济用研习会理事的伙伴(们)应该迫不及待地在等了!大家随着他说笑几句——天晓得是不是?

    水泾忍着腹空口干,换过大衣服,顶着一支破簪子,旧长袍,半新不新的布鞋,握着一支旧扇子便出了门。中午的春阳虽然无力,却也耀眼,水泾轻松随意地在街上走着,晃晃悠悠地向那小院儿走去。

    其实哪有什么研习活动?只有一只扈四娘如同望夫崖一般候着。

    忠顺王没等韭菜鸡蛋、鸡汤春笋、牛肉末豆干、皮蛋干贝粥、银丝花卷、桂林腐乳全部上桌,先搂住了扈四娘。。

    云销雨霁,二人相扶将站直,不管那么多了,饿得穿衣服的力气都没了……把一桌子冷菜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