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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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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前世冤家今父子

    石让是世外桃源的一个猎户,根本没想过会有与别人性命相搏的一天。

    此时,短兵就要相接,石让明显还不知从何下手,但对面的长刀已经近在眼前,是从上而下的砍击,石让只能用猎刀来格挡。

    一触之下,石让就已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感,猎刀被狠狠地压了下来,直到对方刀刃深深砍入了自己的左肩膀。

    石让打猎从不空手而归,射进猎物身子里的箭矢,砍进猎物身子里的刀锋,自己从来不会在意,认为那是家常便饭一样的正常。

    现在石让被刀锋深深砍入了自己的骨子里,才感受到被砍的声音和砍在猎物身上时完全不一样,从体内发出的声音原来是要清脆纯净得多。

    是让看见对方的眼神,自己也似乎明白了,原来从猎物的角度,看到的景象竟是地狱的厉鬼。

    刀口处迅速渗出了鲜红的血液,慢慢扩散开来把石让整个肩膀都染红了。

    “喂,老狗,说好的要活口的,你在干嘛呢!”旁边那人对砍石让的人哄道。

    “艹,妈的,还以为他能有两下子呢,老子一下没收住手。”这人不敢把刀拔起来,因为他清楚,这一刀砍的这么深,一旦拔出就会加速石让的死亡。

    石让此时单膝跪地,猎刀掉在地上,左半身无力的低垂着,勉强回头看了一眼耀雷,然后对眼前这个人说:“你放那个小子走,我能给你们带路。”

    “我靠,这家伙居然会说我们的话。艹,早知道让他砍老子一刀,老子也不会砍他了。”这人惊讶的说道。

    “谁叫他箭法那么神准呢,居然一箭就把大傻干倒了,还以为是个什么高手呢。”此时离得最远的第二个人说着这话,也走过来了。

    “我是这边唯一一个和外界联系过,懂得你们的话的人,我不给你们指路,你们休想知道这里的人的踪迹。”石让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没等这几个人搭话,耀雷竟走了上来,石让见此,一下就感觉到心灰意冷,低下头一脸的无奈。

    耀雷看到石让这个状态,整个身子都是在颤抖的,但他强忍着恐惧,靠近石让轻声说:“让叔,对不起,但是我有件事一定要做。”

    说完,姚耀雷一下拿起石让掉在地上的猎刀,转身就往后面架着自己父亲的那五个人冲了过去。

    在场的人都对此猝不及防,这三个逃兵也觉得这事有点意思,就随他去了,石让则已是无力阻止。

    后面的那五个逃兵,拿着狼牙棒的老大走在最前面,看着耀雷往自己冲过来,竟觉得十分可笑,嬉笑着等待这个奇怪的小子。

    耀雷跑着跑着居然留出了泪水,但却能看出满脸的狰狞,待到靠近时,耀雷大喊了出来,唾沫飞出口腔却又因为风阻又贴回了自己脸上。

    看到这样的一个人,狼牙棒男竟无法再嬉笑,因为他感受到了满满的杀意。

    但他没想到的是,耀雷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被他们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姚存义。

    耀雷冲完全绕开狼牙棒男,直直冲过了他的身边,狼牙棒男一脸的错愕。

    狼牙棒男左右手两边各站着两手下,右边两人架着姚存义。

    他们以为冲过来的小子会被老大一下干趴,没想到那小子目标却是他们这边,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猎刀已经深深插入姚存义肚子。

    耀雷把刀插进自己父亲身体之后,像是着了魔一样,双手竟一点也不带颤抖的,眼泪也干了,眼里布满血丝,写满了恨意,迟迟不肯把双手抽离刀柄,胸膛剧烈起伏着,满脸通红。

    姚存义看着耀雷冲过来,想要大声喝住他,但已经虚弱到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当刀子插入他身体时,顿时瞪大了双眼,呼出最后一口气,当场一命呜呼了。

    架着姚存义的两人竟一时看呆在了那里,他们完全想象不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竟能毫不犹豫的把刀子插入别人的身体,更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使一个人的表情恐怖如斯。

    姚氏一族以农耕和文教见长,姚存义家是姚氏一族唯一的猎户家庭,与耀雷妈王守娣一家是世代合作打猎的好伙伴。姚存义还没出生时就被指腹为婚,成年时就要取比自己大三岁的王家长女王守娣为妻。

    姚存义其实是百般不愿意取王守娣的,一来是他其实是看上王氏一族两朵金花之一的王岭惠,也就是石让已经过世了的妻子。二来是他嫌王守娣比自己年长,这对自己来说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在姚存义五岁那年,存义爹和守娣爹打猎时遇到一头猛虎的袭击,守娣爹当场丧生虎口,存义爹则被赶来的众人救下,但也身受重伤再也无法参加打猎。

    之后,存义爹把守娣直接接到自家抚养,想要减轻王家的负担。但是,存义妈则是想为家里添一个干农活的帮手。

    几年之后,存义爹因重伤后遗症死去,守娣就完全变成了一个为存义家干农活的工具人。

    王家本就重男轻女,所以其实王守娣从小就习惯了默默承受不公平对待。

    在她的第一胎时,因为自己操劳过度而导致的身体虚弱使得胎儿流产。从小就缺乏疼爱的她,不自觉将自己的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孩子,所以这次流产给她自己的打击相当大,再加上婆婆和存义不仅没安慰她还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导致她性情大变,即使后来第二台顺利产下了姚耀雷,她也再没笑过。

    为此,她那个和姚存义同龄的弟弟还和姚存义大吵了一场。

    后来疫病爆发,存义妈死于疫病,耀雷舅妈也死于疫病。耀雷的舅舅此时还没有一男半女,他一直将耀雷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对姚存义却是心怀恨意,但奈何还是要一起打猎。

    终于,在搬到新村子之后的首次出猎,他们在追捕受伤的野猪时,因为意见不一,竟在林子里就吵了起来,引起了受伤野猪的惊觉,耀雷舅丧生在野猪的獠牙之下,姚存义则趁机脱逃。

    临阵脱逃的姚存义,被视为罪人,受到族人重罚,并被逐出村子。

    自己疼爱的弟弟被自己的丈夫间接害死,这对本就已经体弱多病的守娣来说相当于压倒骆驼的最后一吨稻草,守娣自此一病不起。

    王守娣在弥留之际,耀雷守在她的床沿,握住她的手。

    看着这个对自己照料备至却从未快乐过的阿妈,耀雷竟看到了阿妈此时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耀雷赶紧紧紧握紧阿妈的手,眼泪一下就迸涌而出,大声喊着“阿妈”。

    但守娣再也听不见了,带着解脱的笑容离开了人世。

    耀雷自此恨透了那个叫做阿爸的人,回想起以前种种父亲对自己的好,竟会感觉一阵阵的恶心,甚至有过长大了要为母亲报仇的念头。好在,村子里的人在石让的带头下对耀雷都照顾有加,耀雷对村子里的人有着很深的感情,石让更是他在母亲死后认定的唯一亲人。

    但此时,姚耀雷再次见到姚存义,心中激起的只有对他的恨,更恨他把这些敌人带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