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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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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神策

    神策军最早为卫伯玉部,几经变化,后观军使鱼朝恩授命在泾原练兵时正式归鱼朝恩统领,此后鱼朝恩一直不放军权,李豫即位后,嫌原羽林军战力低下,便调神策军入京,从此神策军便正式成为禁军。鱼朝恩几经宦海沉浮,在诛程振元中立下大功,又以其低微的处事风格再次被李豫所欣赏,封其大唐的最高勋爵:

    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大历二年,太后染恙,鱼朝恩献出通化门外所赐庄宅修造章敬寺为太后祈福,耗资巨大,太后随之病愈,李豫大悦,遂改太后尊号为‘章敬’。但从此以后鱼朝恩本性开始慢慢显露,不仅

    强横骄狂,而且生活穷奢极欲、压榨百姓,并不断欺凌宰臣、无视皇帝,最后连李豫也忍无可忍,终于在大历五年的的寒食节上,李豫动了杀鱼朝恩的念头。

    三月的寒食节,按例皇上要宴请大臣,鱼朝恩坐在左首第一位,百官纷纷向皇上敬酒以示感激,轮到禁中大将刘希暹、王驾鹤敬酒时,二人并不理会皇帝,而是径直向鱼朝恩跪拜献酒道:“一切蒙公所赐!”鱼朝恩笑而纳之。百官则皆闻之变色,惟独李豫神色不变、谈笑自若,但心中却起了杀机。

    大历五年十月,鱼朝恩查出家中宠姬竟是皇帝密探,心中大恐,遂开始与同党谋划废帝,不料事机不密,一心腹同党周皓向宰相元载告发鱼朝恩欲反,元载遂告之李豫,李豫立刻调凤翔节度使李抱玉入京,充羽林军左右大将军,招募士兵重建羽林军。大历六年二月,李豫得密报,鱼朝恩在宗室中串联欲立定王李侗为帝,且已暗调扶风、天兴二郡的神策军入京,李豫大急,以抵御回纥为名,发八百里加急封荥阳张知节为凤翔节度使,封乌崇恩为陇右节度使,各率军五万穿过关中前去驻守凤翔、西凉。

    金陵,三思居内,大厅里一片喧哗热闹声,大历六年的新年刚过,但人们已经和平常一样投入营生,这还得益于江南的商业兴盛,人们已渐渐改变了从商为耻的观念,三思商行的大东主王三思因在大历四年缴商税五万贯刚被授了从六品骁骑尉勋官,王三思在欢喜之下,在金陵赈粥三日以示谢恩,成为金陵的美谈。

    今天的三思酒楼一楼和二楼大厅已被江南商行中排名第九的‘华亭周氏商行’大东家周仲所包下,以新年会的名义,遍请所有客户以联络感情。就在众人推杯换盏的嬉闹中,酒楼的大门外进来了三个人,为首是一名年轻的富家公子,身穿考究的湖绸长袍,腰挎长剑,手执一把折扇,后面的二人孔武有力,显然是保镖从人,此人姓李名仇,宗室子弟,是‘承运行’新任的四当家,也是‘承运行’在金陵的总代表,他也收到了请柬,在门口和周仲寒暄几句后,便被人引进贵宾席,李仇见周围皆是肥头贯耳之辈,不由鄙视地一笑,换了个靠窗的清净座位,他见对面坐着一名中年文士,气质儒雅,不禁心生好感,便点头笑笑问道:

    “看先生不似商贾中人,怎么也混迹于鱼目之中?”

    那人深深看了李仇一眼,淡淡说道:“如今江南商家的地位已大增,有时甚至超过我等读书人,我还有什么好清高的,在下姓蒋,周掌柜公子的西席,公子贵姓?”

    “在下长安李仇,先生适才说的是,若在长安,商人哪能这样嚣张,皇上一纸诏书就能让他们清家荡产,我还听说缴税也居然能被授勋,真是前所未闻。”

    “李公子的话只说对一半,固然金陵对商人是纵容了些,但长安有时也太苛刻,我听说鱼大人在北军中设了私狱,专门抓巨商大贾来拷问盘剥,惹得众商家人心惶惶,再加上商税一涨再涨,百贯之物最后仅能有一贯之利,所以商人皆不敢呆在京城为商,乃至长安东市店铺的月租一降再降,现在已经是三百文一间,还是乏人问津,比起金陵西市的千贯一月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先生足不出户便知千里外之事,让人佩服,但适才先生的一席话,放在京中可是要吃官司的啊!”

    “我知道,只是这里是金陵而并非长安,随便你怎么说,只要不污蔑皇上、太后、吴王及吴王妃,没人会来管你,说来公子可能不信,我原来也是长安人,三年前曾在一首诗中误将‘弦坏’写成‘玄坏’便被投进大狱呆了一年才放出,落下了腰疾,还不时被监视,所以我也心灰意懒,来到金陵了此残生,这里的气氛宽容,我便应聘进周家做了西席,可又时时不敢回去看望家人,但毕竟叶落要归根,什么时候长安才能象金陵一样呢?”

    李仇见这个蒋先生初次见面便以心事相告,不禁印象大好,他见其不住的唉声叹气,便再也忍不住低声说道:“我告诉先生一个天大的秘密,先生切不可外传。”

    说完看了看左右,近前附耳说道:“就在这两个月,朝廷就要变天了。”

    蒋先生听罢,脸色大变问道:“你是何人?如何知道这等机密之事?”

    李仇得意洋洋的说道:“我说我姓李,又是长安人,先生尽管去猜吧!刚才所言千真万确,只是事关重大,先生切不可外传。”

    蒋先生笑着点点头,只在李仇不注意间,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冷笑。

    这场酒宴一直吃得天黑方才结束,蒋先生早已借口不胜酒力离席回家了,李仇一直喝得两眼发赤方才告辞,他住在金陵的‘承运客栈’,包了个独院,从三思酒楼出来后,李仇又去青楼厮混了半个时辰,这才尽兴而归,但李仇却不知道,就在他刚刚离开三思酒楼便被人盯上了。快到‘承运客栈’时,突然中黑暗中射出几支短弩,他的两个从人哼了一声便中箭倒下,几个黑影冲上来,一掌劈晕李仇便把他连同两个从人一起装进麻袋,消失在夜幕之中。

    当李仇被水泼醒时,只见自己被赤身绑在一根铁柱上,四周烈火熊熊,里面插满了烧红的刑具,四周站着十几个蒙面赤身大汉,在正前方摆着一张屏风,后面坐有一人。李仇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胆敢把我抓来!”

    “我们知道你是义王李玼的第七子,现是‘承运行’的四当家,可对?”

    “既然知道我是宗室,就赶快把我放了,否则你们将有大祸临头!”

    “李仇,你在京城是个花花公子,做了不少恶事,这个我们不管你,把你抓来,只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你在酒楼中所说,朝廷就要变天之事!”

    李仇顿时脸色大变,刚才的那个蒋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那个姓蒋的所告,他是何人?”

    “刚才和你在酒楼说话之人即不姓蒋,也不是什么周仲的西席,这个你就别问了,只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便是,否则……。”

    “否则怎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你也不要管,你且看看墙上挂的是什么?”

    李仇抬头一看,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四周墙上竟然赫赫挂着十几张完整的人皮,面目表情栩栩入生,皆为极痛苦之色。

    “你们想、想做什么?”李仇不禁害怕起来。

    “这墙上一共有十七张人皮,三教九流都有,惟独缺一张宗室的人皮,你来得不是正好吗?说!什么朝廷要变天。”

    “适才在酒楼只是戏言,长安皆流传朝廷要变天,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并不知详情。”

    屏风后面之人冷冷的举了个手势,几名大汉便上前拿着尖刀欲剥李仇的面皮。

    “啊!不要!不要!我说!我说!”李仇几乎要吓得大小便失禁。

    那人手一挥,几名大汉退了下去。

    “这就对了,其实只要你说实话,一个时辰后你就可以躺在自己的床上,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管你在金陵如何花天酒地都没人管你,也没人会出卖你,但如果你说了假话或是报告了鱼朝恩,我告诉你,不出十天你的人皮就会挂在这左面的墙上。你可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原来你们也知道此事和鱼朝恩有关,那我也不必再隐瞒什么了,就直说了吧!大约在五天前,我去常州找鱼公子就是鱼朝恩大人之子鱼令辉,商量把‘承运行’总部搬到金陵之事,但鱼公子急着要回长安,显得心不在焉,不住地翻看桌上一封用镇纸压着信函,我当时就感觉到那信函里一定写着什么大事要发生,否则怎么连搬总部这么重大的事都让我自己决定,也是巧,就在我正要告辞之际,鱼公子府上突然走水,他便急忙出去察看,桌上的信函也忘了带走,房内只剩下我一人,我实在忍不住便偷看了那信函,信函是他父亲鱼朝恩写来的,很简单,只有几句话,说什么‘换龙应天’行动提前到二月进行,催他赶紧回去,我联想到京中的传言便大致猜到八九分,我刚站好,鱼公子便冲了回来,一把便将密函撕得粉碎,并追问我看了没有,我自然否认,后来鱼公子警告我几句后当夜便赶回了长安,事情原委就是这样的。”

    “‘换龙应天‘计划提前到二月的什么时候?”

    “信函上没说,我不知道。”

    “好!拿去给他按下指印,替他穿好衣服并喝下‘忘忧酒,后就可以送他回去了。”

    几名大汉上前松了李仇的右手并在口供上按下指印,然后强灌下他一杯酒,不多时,李仇便沉沉睡去,等他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凌晨,在自己的床上,衣服如常,李仇觉得仿佛是做了一个恶梦,但他知道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当夜他便离开金陵返回了常州。

    就在李仇按下指印的半个时辰后,这份口供便摆在了李月的桌上。

    “殿下,本来税监的人去调查周仲逃税一案,却无意中得到这个消息,便立刻通知了我们,经审讯,和我们在长安得到的情报基本吻合。”顺风统领卢焕向李月汇报道。

    李月赞许地对卢焕说道:“这件事你们办得非常好,以后要盯住李仇,不准他向鱼朝恩报告。”

    “是!属下明白!”

    李月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把王圆放在你身边果然不错,看来你已经完全合格了。”

    卢焕行了个军礼,神色不变的离去。

    待卢焕走后,李月深思了一会儿,便令侍从道:“速去请崔大人来见我。”

    大历六年一月中,李月在一千军校生中精选了五百人,然后密令王元楷、李即墨二人各领军五千镇守金陵,又命大将路嗣恭率一万黑旗军扮做押粮军,再派数十名顺风高手先行,自己则亲率五百人混在送粮的队伍中向长安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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