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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岛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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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挣背景

    春节将至,跑马地依照惯例,开始举行“新年赛马会”,再度引得一批投注热潮。

    谁人知晓,港岛赛马投注刚刚获批开办时,观者寥寥,无人愿为五元一张的马票买单,直到开出一期十万头彩,撩得市民们神魂颠倒。

    贵族气质的赛马活动,成为华人为主的游戏,高傲的洋人骑师被拉下神坛,越来越多华人骑师涌现。

    何定贤同小妾、老妈坐在观赛台上,手上吸着进口椰青,望着赛道跑马,兴致勃勃。

    白月娥手中捏着一张马票,大声喊道:“大波妞妞,冲!”

    “冲啊!”

    “肥仔叨叨,肥仔叨叨上来啦,上来啦!”老妈手握一把马票,举起手大力挥舞。

    三千人的看台上坐得满满当当,看客们高举马票,大声呼喊。

    随着十匹赛马抢闸出笼,气氛一下达到巅峰。

    何定贤首次在港岛体验赛马的乐趣,但随着一匹赛马冲线达阵,无数看客们发出哀嚎:“呀!”

    “干!”

    “肥仔叨叨竟然赢了,一匹新驹竟然拿下新年赛马的冠军!”

    这个结果让很多客人难以接受,却让中彩的赌客们一蹦三尺,兴高采烈。

    “赢了。”

    “赢了!”

    彭玲姗用力抓住儿子手臂,惹得何定贤呲牙咧嘴:“就买了五块而已,值得这么开心嘛?”

    马场喇叭则开始播报冠军、亚军、季军的比赛名次,及骑师姓名……

    如赛驹历场赛事名次,前场排名,近期状态,体重,骑师履历等等,在开赛前都会有《马经》报道。

    是看客们买马下注的重要依据。

    今年春节,何定贤在中环与家人渡过,不仅放鞭炮,看赛马,吃烧鹅,还到天后庙抢头香,与兄弟们在酒楼切乳猪,看舞狮。

    虽然,凌晨三点就出门到庙门前排队,但是依旧被人挤了一鼻子灰,连第一炉香都差点插不上。

    虽然,站在差馆门口看舞狮,得给狮队兄弟一个个发红包,还需自掏腰包。

    虽然,游神过境时烧一柱高香接神,整条街都熏得烟雾缭绕。

    但是,他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的过了一个中国年,体会到后世越来越淡的年味。

    家里过年用来招待客人的“麻蛋”,“爆米花”,“虾片”,“米管”,也都是老妈与小妾一起蒸、炸出来,亲力亲为,唯有水果罐头,花生瓜子,春联是在外边买的。

    热闹的新年,喜气洋洋,也是同僚兄弟之间相互登门拜年,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年头喝到年尾可不是一句空话,就连鬼佬也借着新年的机会四处联络,葛白就提着一箱红酒来到长官“伊辅”家中,鞠躬道:“长官,新年快乐。”

    伊辅年仅四十,正是年富力强,政治生命旺盛的时候,在家中穿着西装,梳着一个大背头,看起来精神抖擞,干练有为。

    伊辅与葛白一样是出身祖家警队的人才,十九岁即考取见习督察,二十三岁就以助理警司的身份调职港岛警队,是港岛最早起的官府派势力人物,亦是目前官府派在九龙区的扛旗人,政治名声大,威望高。

    曾在二战前,进粤省学广东话,又在借调至印度时学会“乌尔都语”,二战爆发后,曾率兵参与“港岛保卫战”,于港岛沦陷期间被日军囚禁于赤柱集中营,至日本于1945年无条件投降后才获得释放。

    这种人才就算是放在屎里也会发光,硬是在毫无背景的情况下打出条路,随港岛光复,重回警队,期间养病一年,复职当年立刻擢升“警司”,三年跳三级,前年就已经是助理处长警衔,目前为九龙大区第二负责人,论实权还在第一负责人之上。

    葛白要不是与伊辅有亲戚关系,且在伊辅被囚期间,帮忙出资行贿狱卒,与伊辅有患难交情,根本搭不上这位大佬的关系。

    他与伊辅之间可是隔着四级,两个大门槛,无关系连家门都迈不进。

    这时,伊辅放下电视遥控器,于沙发上站起身,满脸笑容招呼道:“彼得,来家里为什么要带礼物?”

    葛白很自然的说道:“入乡随俗,港督爵士都为华人致辞祝贺,我们得闲放假,也要过个年嘛。”

    “我想在圣诞节,没有主人会拒绝客人的礼物吧?”

    伊辅乐呵呵道:“好吧。”

    葛白却深知意伊辅能够一年一级往上升,既是在战时的勇忠表现得到祖家认可,也是踩中新任总督的执政方针方才得用,想他这层次的高级官僚,即便出身没有背景,上位期间也是会背景。

    人哪有那么多家庭背景,对于强人而言,背景也是可以挣的!

    此时,总督就是伊辅的背景,伊辅则是葛白的背景。

    不过,伊辅在来到港岛初期时正是军队系势大的时期,当中遭受过多少排挤,刁难,不言而喻。

    陈立尖东探长的位置就是在伊辅手中运作出来。

    伊辅掌管整个九龙区的刑事组任命权。

    包括总华探长!

    “噗!”客厅中,一声沉稳有力的气泡声响起,伊辅把一块橡木塞拔出起瓶器,出声问道:“彼得,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讲?”

    “长官眼光真是犀利。”葛白居然选择用粤语吹捧一句,紧接着道:“是这样,针对辖区内重案频发的时期,我有一个思路想跟长官汇报……”

    这是他本次敲门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若是事情可以运作成功,让官府派拿到大权,这也将成为他在警队里最重要的政治资本。

    迈入警司级的事情就有眉目了。

    伊辅则在听见葛白不是来要官之后,眉头一松,脸上浮出轻松的笑意,可随着成立“重案组”的思路一抛出,眼神又变得谨慎小心。

    最终,伊辅举着高脚杯,轻晃红酒,沉声道:“这件事情要同管理副处长汇报才能做决定。”

    “你等我消息。”

    葛白连忙举杯相碰:“是!”

    “长官!”

    他居然在伊辅严肃的表情之下,第一次看出浓浓的肯定。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正月初七。

    何定贤在处理完警队,江湖上的关系后,派小弟给利源东街的楚府递上拜帖。

    楚府管家海伯照常把拜帖收下,于每天晚饭后将所有拜帖一起交给老爷过目,每天递到楚府的拜帖至少十几张,过年时间达到数十张。

    楚老板除了正月初一到初三不见客,其余时间不是在赴宴的路上,就是在府邸设宴待客。

    “这是何探长的拜帖?”楚老板放下一张鎏金帖,随后又拿起一张红色帖子,望见贴封上的名字略微诧异。

    海伯穿着白衫鞠躬道:“是,老爷,何探长司机阿坤亲自送来的。”

    “正月初八,下午三点,约我饮茶呀?”楚伟南打开帖子看一眼时间,笑着把帖子递到前方:“韵南,见不见?”

    楚韵南穿着居家睡衣,正在喝鲍鱼汤,闻言翻起白眼:“老豆,访你的,又不是访我的,你爱见不见喽,问我做乜?”

    “呵呵,不关伱事呀?”楚伟南笑的很开心,嘴角带着笑意,调侃道:“我同他连面都没见过,他来访我啊?”

    “怎么,我一个老骨头面子还挺大,华探长要给我按脚?”

    楚韵南耸耸肩,放下碗,拿毛巾擦拭嘴:“你可是大会长来着,钟意华探长给你按脚,你发话喽,他肯定乐意给你按。”

    “哈哈哈。”楚伟南大笑两声将帖子放低,出声道:“见,不过时间改一改,五点半钟食晚餐。”

    “是,老爷。”海伯双手接过拜帖,深深鞠躬,将帖子收进怀里。

    老爷肯见的帖子十中无一,每一个人都必有可取之处,待客安排必要礼数周到。

    楚老板就算春节照样得管理商号,一天能见两三个客人就算多了。

    拜帖里有国内、国外、有当官、经商,也有沾亲带故的,总之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过,海伯在楚家多年,楚老板养猪都同他学的,自然很清楚何定贤颇有些不一般。

    貌似是入楚老爷眼了。

    不能寻常对待。

    当然,当管家的最忌话多,八字没一撇的事,他心里门清也不会讲……要知道,答应人饮茶和设宴是两种待遇啊!

    何探长递帖子都时候都只敢写下午,生怕写了用餐时间,给人婉拒之余还要被骂没礼貌!

    楚韵南在见到老豆的决定后,无奈摇摇头,一幅“你想什么我都懂”的表情,楚伟南也是笑而不语,摆出“知女莫若父”的架子,直到他起身时才说道:“别误会,我只是看你过年在家待着无聊,没有狐朋狗友请你去夜总会,顺便给你喊个朋友到屋企陪住你,打发下时间。“

    夜总会在过年时倒是有开门,只是豪门千金与阔少们,自是要参加家族聚会或随父出门拜访客人。毕竟继承父辈家业的首要前提,就是继承父辈的商业关系!

    “得!”

    “我在家等住你的贵客上门。”楚韵南表情丝毫不怵,楚伟南笑而不语,连连摇首。

    一封复函则送到中环唐楼。

    倪坤穿着风衣,揣着帖子,进门说道:“大老板,楚家回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