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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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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执剑鸣歌,践行三宝

    “西罗人靠什么东征?瘟疫吗?”

    杨慎喝了口朗姆酒,只觉得味道奇妙,不同于赵贞吉,杨慎本身就有些武艺,否则早就被嘉靖廷仗打死了,当年哪能活到流放。

    大明第一才子,又文武双全,自有傲气。

    而赵贞吉年轻力壮,上了船后才开始习练武艺,反倒更加“活泼”些,跑上跑下,颇为积极。

    他饮了口酒,说道:“这些年西罗人从大明学了很多知识和工艺,若是放任不管,说不定一二百年后,也能追赶上来。”

    “更别说如今还有马丁路德了。”

    “马丁路德帮西罗人解决了文字问题,几乎将大明所有市面流通的典籍全部翻译,自己又编了历史和教典。”

    “西罗人已经不可视作等闲蛮夷了。”

    “哪怕是假的,他们也已经有了另一套文明。”

    赵贞吉对于对手十分重视,研究得很深刻,一路来都在收集西罗人的信息,他们船上就有西罗人的“导游”。

    赵贞吉甚至花十天时间去学会了所谓的“拉丁语”。

    那是华夏南方方言的变种,在过去被西罗人因为“十里不同音”胡乱篡改一气,完全没有完整而标准的语言体系。

    所幸马丁路德已经拿出了《汉语语法》,所以赵贞吉可以轻松的演变西罗洲各国语言。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杨慎笑了笑,说道:“我没打算想那么多,我就是来当李白的,喝酒,舞剑,作诗,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如是而已。”

    赵贞吉叹道:“当真羡慕你这份才气,你对诗词了解更多,有个疑惑可不可以为我解答一下?”

    “何事?”

    “常说汉唐豪迈,因为地域之宽广,所以唐诗的豪迈壮阔,是宋词比不来的,但我们大明远迈汉唐,在诗词上为何偏无建树?嗯,倒也不是说用修你的诗词不好,只是……”

    杨慎被称为大明第一才子。

    一首《临江仙》流传千古,自洪武年间以来,就没有比杨慎才气更高的,以后可见也不太可能有了。

    杨慎喝了口酒,有些醉了。

    他似笑似落寞的说道:“家国不幸诗家幸,相比于汉唐两宋,大明在看得见的地方,太过于波澜不惊了。”

    “太祖打完了所有的仗,世祖做完了盛世该做的事。”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明土。”

    “郑和舰队所到之处,哪里又不是大明的属国呢?哪里还需要开拓,哪里还需要战争?中原本土,近两百年天下太平,纵有土木堡之变,也是仅仅关乎京师,纵有倭乱,百姓亦不损分毫。”

    “大明所有的问题,不过是自家内部的问题。”

    “家长里短,哪里写得出康慨悲歌?”

    杨慎有这个态度并不意外,他那首《临江仙》中,“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本就是这般看法,他的这首词立意之高,在于澹泊,什么才是真正的澹泊?充足的余裕下,才是真正的澹泊。

    这是时代给他的余裕。

    赵贞吉听完,久久无言,好半晌才叹息一声,说道:“原来是如此,家长里短,写不出康慨悲歌,就连儿女情长,也少了轰轰烈烈。”

    赵贞吉大口喝着酒,他看着远处开罗城城头上的大明三辰旗。

    无法想象这里曾经是大明的领地,整个世界上所有的地方,郑和舰队勘察过的地方,皆是如此,那该是怎样的日不落,是怎样的豪迈到极致后的平静澹泊?

    “那你该如何写诗?”

    杨慎笑了笑,道:“原本的波澜不惊,如今不是已经惊涛骇浪了吗?时代之下,大明的一粒沙子,就是番邦属国的一座山,大明的一滴甘露,就是番邦属国的一汪清泉。”

    “我自踏歌而行,执剑赋诗。”

    赵贞吉挠了挠头,说道:“我大概理解李白的那些同伴了,得嘞,怎么对付西罗人,还是我自己来想办法吧。”

    “哈哈哈……”

    杨慎大笑着跟赵贞吉碰了碰酒袋,便仰头狂饮,唱道:“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

    在西征的路上,有仗剑鸣诗的杨慎,有脱离内斗旋涡的赵贞吉,有许多贪赃枉法,在大明已经无存身之地的官吏,有许多死囚、邢犯,有江湖侠客,有想要挣富贵而下海的百姓。

    有很多很多。

    数以万记的船只在海面上航行,有上千石,上万石的大船巨舰,也有数百石的小船摇摇晃晃,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总之,这是自宣德年以后,是自土木堡以后,大明人的视野,首次转向海外,而不是看着大明本土那一亩三分地。

    百姓开始有了强烈的走出去的意愿,我们固然还是安土重迁,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

    嘉靖十七年八月,张执象回京。

    一如既往的,嘉靖带着百官出迎,与嘉靖六年首次入京不同的是,这一次有很多百姓自发的前来迎接这位大明国师。

    无论是江南人,还是中原人。

    有一点无法辩驳的是,大明能有今天的变化,全都是这位国师一手推动的结果,夷州一战,文明之说,振聋发聩。

    “你终于舍得来京师了。”

    两人拥抱,嘉靖拍着张执象的背笑着骂道,责怪他的狠心。

    “许多事情,唯有亲眼去看,去验证,才能更好的把握方向,这次准备了一份大礼,正是要送给陛下的。”

    张执象递过了一个包裹,那是他这几个月在农村的全部调研资料和总结。

    不待嘉靖多说什么,张执象反客为主的拉着嘉靖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人是离不开土地的,不论技术发展到什么地步,都是如此。”

    “土地决定了农村的性质,而农村则决定了国家的性质。”

    “在我们田亩归共之下的村社组织,能够有效的调配土地责任,做到最优规划,而南方田亩归私的基础下,任何改动首先要考虑的是平衡利益,其中差距,天差地别。”

    “在有机农业的实行之下,我们有诸如稻蟹养殖的配套制度,稻花蟹、稻花鱼,还有养殖的畜牧,其粪便对于土地的施肥,而秸秆类的处理问题,物质在生产使用中循环,可以稳定长久的进行农业生产。”

    “农业生产最大的问题在于农产品的运输和交流,任何生鲜都是受保质期限制的……”

    “我们从最开始,就要根据需求来调控生产。”

    “不能光为了经济效益就不断增产内卷,以至于造成大量浪费,例如蔬菜、西瓜这些,是需要大量水分的,不光是表层河流灌既,还涉及地下水的吸收。”

    “大量农作物近乎浪费的享用,的确能够刺激经济,但代价却是要土地承担的,数十年后,地下水的贵乏,又该是谁来买单呢?”

    “我们不光要考虑发展和生产,更要考虑生活方式的制定。”

    “《道德经》有言,吾有三宝,曰勤俭,曰不敢为天下先,勤俭方能长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