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纤毫的痕迹
第508章纤毫的痕迹
对圣战大军补给线骚扰初期的每一场战斗都是歼灭战。
由于护送粮草的部队本身也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而蛮族的补给线又很长，在未料到敌人有能力对玛斯沃尔大陆腹地的补给线进行攻击的情况下，安东尼不可能派遣大部队全程护送粮草，他采取了在各运量线路分设中转站，然后仅以小股兵力沿途护送的运粮方式——于是，那些以百夫长甚至是十夫长带队的蛮族士兵就成了伊甸三枪队在战争初期获取经验的最佳对象。为了保证净土传送阵体系尽可能晚的暴露，三枪队的每一支攻击小分队都配备了剪径队高手，他们的专职就是确保不让任何一个敌人漏网——在初期，这项任务被完成得非常出色，蛮族数十支押粮小分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玛斯沃尔的群山之中，没有人知道是野兽还是敌人袭击了他们。
然而，面对十数人、最多不足百人的蛮族小股部队，伊甸三枪队士兵初期的伤亡数目仍然超出了老匡的预料。在一个隐蔽的临时指挥所中，老匡正在仔细地翻阅一册沾满了血迹的小本子，那是一位名叫麦考利的伊甸三枪队士兵在战斗间隙偷偷写下的。在伊甸军纪中，写日记是严重的违纪行为，而携带日记出征更是罪不可赦，因为日记一旦落入敌人手中，轻则可能暴露部队的编制、构成和训练方法，重则可能暴露连日来的行踪，甚至有可能让敌人推断出大部队的整体作战部署和战略意图——然而，无论麦考利犯下的罪行有多么严重，三枪队的带队军官现在也不能对其依法处置了，因为麦考利在一场五天前结束的战斗中受了重伤，至今昏迷未醒。在运送他和回伊甸治疗的过程中，麦考利的同伴发现了这本日记，并按照军规层层上交，最后放在了老匡的面前。
一页页地翻看着这本染血的日记，老匡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
“……二一零六年十月三日，雨。果园里的蕃果终于要熟了！按照去年的行市，在收获祭大集上卖掉它们，我就可以还清所有的欠债了！能把推车换成拖车，再买一头健壮的黄牛拉车，这样在农闲季节我也可以挣钱！今年过年，我还要给朱莉和孩子们买几件新衣服！一直漏雨的屋顶也有钱修了！感谢女神赐给我们的丰年！感谢女神！”
“二一零六年十月十日，晴。今天的一车蕃果卖了三枚银币，索伦家的蕃果也卖了个好价钱，我真是太高兴了！晚上和索伦一家一起喝了酒，回家把孩子哄睡后，我又趁着酒劲和朱莉一连做了三次，好久没有看到朱莉这么兴奋了！熟睡的她脸上还带着红晕。虽然累得要死，可我一点都不想睡觉，后天再卖一车蕃果，我就可以去买牛和拖车了！”
“二一零六年十月十四日，晴。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拖车和牛！两枚金币虽然是我一年的收入，可是值得！那是伊甸尤德尔牧场的牛啊！膘肥体壮，搂着它粗壮的脖子，感觉比搂着朱莉的腰还要过瘾！有了它，今年冬天就可以去挣钱了！”
“二一零六年十月十六日，晴。昨天索伦被打了。可怜的兄弟，被抬回来一天一夜还没醒，索伦大嫂已经哭晕过去两次，朱莉一直陪着他们。听说是收获祭市集上的士兵打的索伦，他为什么要去招惹士兵呢？仁慈的女神，保佑他早一点醒来吧。”
“二一零六年十月二十三日，阴。今天是我最倒霉的一天。早晨去集市的路上，被毛贼偷走了我的钱袋，下午到了市集，又遇上了克伦威尔公爵的士兵！我跑慢了一步，满满一车蕃果都被士兵征用了，连带着我的拖车和牛。十个铜板，他们只扔给我十个铜板！我的牛和拖车就要值两枚金币啊！可是我不敢争辩，索伦就是因为和士兵争执而被他们打伤的。我只能捡起地上的铜板，眼睁睁地看着士兵把牛车拉走。女神啊，我该怎么办？我不敢回家，我怕回去看到朱莉绝望的眼神。完了！牛没了，拖车也没了！我该怎么办？！我是个男人，可我却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养活，我还活着干什么？女神啊，救救我吧！”
“二一零六年十一月十九日，晴。索伦疯了！他居然打算偷士兵的武器去卖！他不想活了吗？朱莉坚决不让我去，我也拒绝了索伦的提议。可是如果不去的话，今年冬天朱莉和孩子们吃什么呢？女神在上，请给我这迷惘的人指明一条生路吧！”
“二一零六年十二月十四日，大雪。今天早晨我是被冻醒的，出去转了一天，没挣到一个铜板。炉灶是凉的，床也是凉的，朱莉还穿着单衣，小麦仑已经病了，躺在床上发起了高烧。再不想办法，不仅是孩子，连我们大人也要被冻死。仁慈的女神，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二一零六年十二月十八日，雪。昨晚，小麦仑没能撑住，在朱莉的怀中死去了。他才只有四岁啊！高高在上的女神，你的眼睛被乌云蒙蔽了吗？你没有听到我的祈祷吗？我究竟做了什么孽，要让我的孩子遭受这样的惩罚！也许，我应该考虑一下索伦的提议？偷窃是重罪，可是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我的心跳得厉害，手也抖得不行，可是，毕竟朱莉和孩子们穿上了棉衣，吃上了面包！该死的sewerrat（注：俚语，指黑市商人）！那柄阔剑最少值三枚金币，可是他却只给了我和索伦三枚银币！愿女神诅咒他永远阳痿！哦，今天是二十四日，我没敢和朱莉说实话，但从她担忧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女神啊，请原谅我的罪行吧……”
“二一零七年一月四日，雪。今天市集发生了暴*，一名士兵被愤怒的市民杀死，但是随后，整个市集都被赶来的士兵血洗了。我和索伦没有冲上去，而是趁乱又潜入了军营，运气真好！我们又找到了两柄匕首和一面小圆盾！”
“二一零七年一月十五日，雪。昨天夜里，克伦威尔公爵的士兵烧光了我们的村庄。家，没有了……朱莉被奸污了……该死的士兵！该死的克伦威尔！！该死的生活！！！该死的神！！！！”
“二一零七年二月十二日，雪。该死的老天，又下雪！朱莉麻木而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这是我度过的最寒冷、最漫长、最绝望的一个冬天！我要诅咒这个世界！我再不相信任何的神明！”
“二一零七年二月十五日，阴。今天听其他脚夫说伊甸王国正在征兵，如果选上，一个月有两枚金币的月饷！这可能吗？我和索伦都半信半疑，要不要去试试呢？我和索伦的身体都很壮实，应该能通过选拔。但是如果选不上，传送费会花光我们所有的积蓄……”
“二一零七年二月二十五日，晴。我通过了选拔！虽然没通过集训还不能成为正式的士兵，但我拿到了免费的毯子和面包！天呐！我是在做梦吗？伊甸的官员和善得就像天使！我要赶紧把朱莉接来，还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索伦！索伦比我还要灵巧！健壮！有力！他一定也会通过选拔的！朱莉，朱莉听到这个消息会笑吗……”
“二一零七年四月二十二日，晴。该死的！我终于知道伊甸士兵的月饷为什么这么高了！集训的这几十天，我天天都累得倒头就睡，腿肿得磨破了皮，手抖得拿不起汤勺……可是我一定要通过集训！昨天，又有两名没通过体能训练的士兵被辞退了，那意味着每周的安家费将会减半！决不！我绝不会再让朱莉和孩子们受冻挨饿！为了朱莉，为了孩子们，我一定要通过集训！我要穿上伊甸的军装，拿到两枚金币的月饷！”
“二一零七年五月一日，晴。今天是发饷的日子，拿到手中的，是印有肥猫图像的伊甸铜币。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金币呢？离考核还有六十天，可是我觉得一天也熬不下去了！今天开始第二阶段的训练，换了一个名叫lee的教官，我几乎要崩溃了，那个魔鬼教官就是想折磨死我们！扛着三百磅重的原木起座，把头埋在混合着大粪的泥浆里憋气……索伦和我的感觉完全一致，每一个训练科目都让我们感到恐惧和绝望，那不是人所能完成的！哦……虽然那个教官跑在前面，扛着两倍重的装具，却连粗气都没有喘一口……他不是人，我敢肯定……老天，简直无法想象今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二一零七年五月五日，晴。我绝不会容忍教官的羞辱！他说我们天生就是一群只配与大粪为伍的蛆！他说我们即使在床上也没有雄起的力量证明自己是个男人！他说我们没有一个能通过考核，没有一个能成为保护妻女的男人、保卫家园的伊甸士兵！他说我们只配回去扛粪叉、挑大粪！说什么主动退出！我才不要！我一定要通过集训，通过考核！我要穿上崭新的军装站在他面前，站在朱莉面前！我要向世界证明，我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真正的伊甸士兵！”
“二一零七年五月十五日，晴。今天负重跑的时候我失去了意识，大约有十五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吧……反正我想我是晕倒了，可他们却说我从未倒下，也没有掉队，一直跟着队伍在跑。这是怎么回事？人失去了意识，还能继续奔跑吗？”
“二一零七年五月二十五日，晴。我已经彻底麻木了。胳膊和腿都不再疼痛，自己好像变成了机器，只要lee教官下令，全身的各个部件自己就会运动……说起来，这感觉倒是不错，至少训练不再那么痛苦了。训练量还在增大，我以前从未想到过，自己的身体竟然里蕴藏着这么大的力量……”
“二一零七年六月一日，晴。lee教官承诺，再过一个月，如果通过集训的话，我们就会成为正式的伊甸士兵，到时候会下发正式的军装，饷银，配套的家属宿舍，还有一天的假期让我们探家！太好了！到那天，我要穿上挺拔的伊甸军装，亲手将黄澄澄的金币交到朱莉的手中！哈！两枚金币！朱莉和孩子们会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仰慕我啊！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真正的伊甸士兵，我能用自己的双臂为她们撑起一片天空！”
“二一零七年六月二十日，晴。天气热得像蒸笼，已经午夜了，仍没有一丝风。可我还是坚持每晚与索伦一起去训练场给自己‘加料’，索伦这家伙比我练得还疯！我坚信，我们俩一定能通过十天后的考核，lee教官说的对，只要相信自己，身体里的潜能就是无限的！”
“二一零七年七月二日，晴空万里！我熬过了集训！我通过了考核！我戴上了列兵军衔！我穿上了正式的军装！我终于成了一名伊甸的士兵！我太激动了！朱莉和孩子们也一样兴奋！她们昨天已经在伊甸官员的帮助下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新家！朱莉笑了！朱莉终于笑了！这是半年多来，我第一次看到朱莉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一切苦难都已成为过去！朱莉说她也找到了一份工作，而且凭着军属证，从今年秋天起，可以让孩子们在伊甸的学校免费上学！感谢女神……不！感谢路易国王（注：指卢俊义）！感谢伊甸！是伊甸给了我们新生！”
“二一零七年七月三日，晴。今天lee教官来为我们送行，成为伊甸的正式士兵，就意味着我们要离开新人训练场，离开朝夕相处了两个月的lee教官。我们都哭了，lee教官也掉了泪，我从没想到，像他那样拥有钢铁意志的人也会哭，我也没有想到，一个月前，我们还在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而一个月后，我们却紧紧拥抱在一起，难舍难分……lee教官告诉我们，后面还会有更艰苦的磨练等着我们，可是我们不会害怕，不会退缩，我们是伊甸的士兵，我们的胸中充满了勇气，只要相信自己，我们就无所畏惧！”
“二一零七年八月二日，雨。正规士兵的训练已经持续了一个月，管理更严了，我几乎找不到偷偷写日记的机会，当然，训练也更苦了……我是多么盼望着休假啊！不是为了休息，训练再苦我也不怕，我只想再见朱莉一面。虽然收信不受限制，但每周每个人只能给家里回一封信，内容还不许涉及训练内容、场地、伙食、同伴姓名等任何与部队相关的内容，而且所有的信都要经过审核！该死的kong教官，他今天看着我一个劲地坏笑，肯定是看到了我给朱莉写的甜言蜜语了吧！这个长得像大猩猩一样的家伙……”
“二一零七年九月四日，晴。封闭训练了两个月后，上级通知我们明天有机会参加一轮特殊的选拔，索伦偷偷告诉我，听说通过特殊选拔的人立刻能提升一级军衔，成为上等兵，那意味着每个月能再多拿一枚金币的月饷，还能享受更多的福利待遇。天呐！伊甸王国怎么这么有钱！路易国王万岁！伊甸万岁！我一定要珍惜明天的机会，不愧对朱莉和孩子，不愧对伊甸，也不愧对我自己！”
“二一零七年九月六日，晴。这次特殊选拔的测试项目很多，传统的体能测试和技巧测试仅占一半分量，另一半的测试方式很蹊跷，淘汰率也是极高，大多数被淘汰的人根本没弄明白自己是因为什么而被淘汰的。有的落选者忿忿地说需要疏通关系，可我不这么认为，因为我和索伦都没有任何背景，却糊里糊涂地通过了这轮特殊选拔，成为了上等兵。不管了！明天又有一天的探家假，我又可以见到朱莉了！”
“二一零七年九月七日，晴。回家的感觉真好！小尊尼告诉我她已经上学了，在学校里，只要说起她的爸爸是伊甸士兵，老师和同学都会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朱莉也把她的胸脯挺得高高的，凭着军属证，不但能让孩子免费上学，在购物、排队时还都能享受优惠！她们都在为我自豪！我是伊甸的士兵！我是真正的男人！”
“二一零七年十月十二日（或许是十三日）？不能确定日期，也不知道是什么天气。谁能想到我们的训练场竟然会在地下？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已经有一个月多了吧，没有日历，我只能从朱莉的来信中推断日期。训练场地仍在地下，但训练方式与以前截然不同。我不知道是否所有的伊甸上等兵都是像这样训练的，但我们的训练方式真的很奇特——我不敢把它写在日记里，因为那个七彩长发的帅气教官在训练的第一天就警告过我们，任何人未经他的允许，无论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泄露训练内容，都将被毫不留情地处以重刑甚至极刑——被处刑者还包括听众！这是何等严厉的处罚！这样的训练，又意味着什么呢？我们的心中都充满了紧张和好奇……”
“二一零七年十二月四日，晴。在被关了三个月后，今天我们终于又重见天日了，哦！阳光晒到皮肤上的感觉真好！可是……这里的地貌好奇怪，土地和岩石斗是赤红色的，所有的动物和植物都长得奇形怪状，据说它们绝大多数都有毒！教官逐一告诉我们这片地域中动植物的特性，以及行进和生存的技巧。难道说我们训练的最终目的，是要在这片奇怪的土地上作战吗？没关系！我们是伊甸的精锐士兵，我们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无论在什么土地上合什么样的对手作战，我们都将战无不胜！”
“二一零七年十二月十二日，雪。又是一次突如其来的特殊选拔，我和索伦有幸被分到一个作战小组，而这次我们的实战对手竟然是一个身穿盔甲、身材高大、手持狼牙棒的绿皮肤怪物！怪物的力量真大，一棒子险些砸飞了我的老2（注：‘老2’是伊甸大枪队士兵对手中大枪的昵称）。还好，最终我们还是击败了他。不过我的连队中有三分之一的伙伴没有通过这次选拔，我想，要不是日常扎实的训练和我与索伦的默契配合，我们俩也会落选的。”
“二一零七年十二月二十日，雪。终于又找到机会写日记了……原来那些高大的绿皮怪物就是传说中的兽人，也是我们今后作战的主要对手！哈哈，传说实在是太可笑了，记得小时候奶奶还吓唬过我，说兽人都是刀枪不入，长着两个头和四张嘴，一口能吞下六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哈哈哈，兽人的确强悍，但绝不是不可战胜的，掌握好老2的使用技巧，我有信心独自挑翻他们！只有我们伊甸的士兵才是不可战胜的！我们是世界上最强的士兵！路易国王万岁！伊甸万岁！”
“二一零八年一月三日，晴。明天又要面临一次特殊选拔……如果不翻看前面的日记，我几乎记不清入伍后已经经过多少次选拔了。不过这次选拔应该是最特殊的，我们要出征了。通过选拔的人将开赴战场，只要能在战场上战胜一个兽人，就能被提拔为士官——无论他能不能活着回来，他的妻子都将永远享受军官家属的待遇——永久免租的住房，永远免费的医疗，子女的免费教育和培训，以及丰厚的退休金或抚恤金……我想，没有人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吧。一年前，我们全家还瑟缩在别人的屋檐下，忍受寒冷、饥饿、疾病和欺辱，而一年后，我们拥有了健康、富足、荣耀和生活的勇气。是伟大的路易国王，是伟大的伊甸，赐予了我们这样美好的生活，面对伊甸的敌人，我们还有什么理由退缩呢？难道我还会像上一次一样，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烧毁我的家园，夺走我的牛和拖车，夺走我妻子的贞c，夺走我孩子的生命？不！伊甸赐予了我们一切，我们是伊甸的军人，我们要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捍卫伊甸，捍卫自己的家园！”
“二一零八年一月七日，晴。昨天是出征前的最后一次探家，我没有告诉朱莉出征的实情。那是为军纪所不容的，我也不愿让朱莉和孩子们为此而担心。遗书已经交给了书记官，现在的我已经了无牵挂，只要我在战场上杀死一个兽人，她们将一生衣食无忧。再见，朱莉！我爱你！无论生，或死，我都将永远地爱你！”
“二一零八年一月十五日，雪。就像第一次偷盗武器一样，我的手直到现在还在颤抖，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今天，我们伏击了一队兽人士兵，我的老2笔直地刺进了一个十夫长的咽喉！暗金色的枪头像撕碎纸片一样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他的护颈铁甲，看到鲜红的血液从敌人的脖颈中喷涌出来，我全身都在兴奋地发抖！哦！战场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兴奋了！我居然兴奋得忘了演练了千万次的刺杀动作！这太不应该了！要不是索伦紧接着一枪刺中了兽人的手臂，恐怕我的脑袋早就被敌人临死前掷出的铁锤敲碎了。下次我一定要及时抽枪撤步……不过那场面，现在回想起来还让人血液沸腾啊！那个兽人十夫长倒下后一直死死盯着我，他似乎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类的士兵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更不敢相信自己会倒在人类士兵的面前！奇怪吗？不！我们是伊甸的士兵！任何敌人都会倒在我们面前，我们是战无不胜的！”
“二一零八年一月二十三日，雪。昨天，有二十四位战友永远地倒下了，他们的名字是贝利、卡罗尔、杜瓦、尤利西斯……此外，还有五十几个人受了重伤，索伦也在其中。该死的风！都怪那该死的风！原本我们隐藏得天衣无缝，可是陡变的风向却让原本处于上风头的兽人士兵嗅到了我们的气味。伏击战变成了遭遇战，兽人远远地就掷出了他们的飞斧，给予我们一次重创。所幸没有一个人在死亡面前退缩，在敌人扔出第二轮飞斧前，我们已经冲到了敌人面前，无数杆老2把他们扎成了蜂窝。兽人的力量的确可怕，索伦仅仅被兽人的斧柄刮了一下头盔就一直昏迷到现在。今晚，他将被送回伊甸疗伤，我相信，他一定会像上次那样重新站起来的！索伦好兄弟！一定要醒来！我等着你重新回到我身旁，和我并肩作战！”
“二一零八年一月三十日，雪。连日的大雪让伏击变得更加容易，我们甚至不必清扫自己的足迹，转瞬间雪花就会将其掩盖。今天我们在雪地里趴了两个小时，然后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四十个兽人士兵。带队的lin教官太强悍了，他在敌群中跃起，一人杀死了六个兽人不说，我亲眼看到他被兽人击中了一锤，然后他竟然若无其事地单手持枪，又将那个兽人的咽喉刺穿！他的身体是用什么做的？我简直不敢想象！有机会我一定要问问他！”
“二一零八年二月十日，晴。笼罩天空的阴云终于散去了，连日的征战，也让我们变得疲惫。明天我们将伏击最后一波兽人，然后回家休整。大家都很兴奋，我也不例外，情人节送给朱莉什么礼物好呢？一枚兽人的牙齿？哈哈，那会吓着她的，还是送给她那名兽人十夫长头盔上的羽饰吧，那可真是一根漂亮的羽毛……”
日记到此为止。见老匡缓缓合上日记，萧让上前补充道：“大枪队二大队一支队的麦考利下士在二月十一日的伏击战中受了重伤，现正被运往最近的净土传送阵。那次伏击战我们的士兵面对的是剑盾兽人，麦考利下士的精金大枪刺穿敌人盾牌和胸甲后无力重创对手，然后被敌人挥盾打晕，左肩胛骨和三根肋骨粉碎性骨折，至今昏迷不醒。迄今为止，大枪队第一梯队两个大队的五千名士兵共伏击敌人补给线二十三次，击毙兽人四百五十六人、地精二百三十三人，俘虏重伤的兽人一百三十九人，地精一千六百四十人。我们的士兵死亡四百二十一人，三百四十人受重伤。这是二十三次战斗的战损比及战后分析，可以看出，一旦伏击被敌人提前发现，敌我伤亡比立刻会骤增到1:2.5甚至更高，如果面对剑盾或斧盾兽人，我们的伤亡也会增高。此外，飞斧和掷矛也是杀伤我们士兵的凶器，伊甸作战研究院正在针对这些战况开展研究和改进……”
萧让说到一半，发现老匡若有所思，似乎没有把精力放在聆听他的战报上，便悄悄地住了口。良久，才看到老匡叹了一口气：“萧让，你猜我想到了什么吗？”
“呃，不知道。”
“除味剂。当年我在雪山屠龙的时候，老拜伦曾给过我一些除味剂，正是那一纸卷粉末救了我一命。如果我们给士兵配发了类似的除味剂，麦考利的袍泽就不会因风向陡变而牺牲了。”
“……您的意思是？”
“在战争的大局上，我们要狠下心来，把士兵的伤亡仅当做一个数字来看；但是在战术的细节上，一个细微的疏忽，就会导致我们将士血洒疆场。我们是执笔书写历史之人，如果我们不珍惜笔上的每一根纤毫，书写出的字迹便会走样。听说过那首铁钉与战争的歌谣吗？”
“听过。”
“那我们一起唱一遍，将其牢记在心吧：失了一颗铁钉，丢了一只马蹄铁；丢了一只马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损了一位将军；损了一位将军，输了一场战争；输了一场战争，亡了一个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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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圣战大军补给线骚扰初期的每一场战斗都是歼灭战。
由于护送粮草的部队本身也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而蛮族的补给线又很长，在未料到敌人有能力对玛斯沃尔大陆腹地的补给线进行攻击的情况下，安东尼不可能派遣大部队全程护送粮草，他采取了在各运量线路分设中转站，然后仅以小股兵力沿途护送的运粮方式——于是，那些以百夫长甚至是十夫长带队的蛮族士兵就成了伊甸三枪队在战争初期获取经验的最佳对象。为了保证净土传送阵体系尽可能晚的暴露，三枪队的每一支攻击小分队都配备了剪径队高手，他们的专职就是确保不让任何一个敌人漏网——在初期，这项任务被完成得非常出色，蛮族数十支押粮小分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玛斯沃尔的群山之中，没有人知道是野兽还是敌人袭击了他们。
然而，面对十数人、最多不足百人的蛮族小股部队，伊甸三枪队士兵初期的伤亡数目仍然超出了老匡的预料。在一个隐蔽的临时指挥所中，老匡正在仔细地翻阅一册沾满了血迹的小本子，那是一位名叫麦考利的伊甸三枪队士兵在战斗间隙偷偷写下的。在伊甸军纪中，写日记是严重的违纪行为，而携带日记出征更是罪不可赦，因为日记一旦落入敌人手中，轻则可能暴露部队的编制、构成和训练方法，重则可能暴露连日来的行踪，甚至有可能让敌人推断出大部队的整体作战部署和战略意图——然而，无论麦考利犯下的罪行有多么严重，三枪队的带队军官现在也不能对其依法处置了，因为麦考利在一场五天前结束的战斗中受了重伤，至今昏迷未醒。在运送他和回伊甸治疗的过程中，麦考利的同伴发现了这本日记，并按照军规层层上交，最后放在了老匡的面前。
一页页地翻看着这本染血的日记，老匡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
“……二一零六年十月三日，雨。果园里的蕃果终于要熟了！按照去年的行市，在收获祭大集上卖掉它们，我就可以还清所有的欠债了！能把推车换成拖车，再买一头健壮的黄牛拉车，这样在农闲季节我也可以挣钱！今年过年，我还要给朱莉和孩子们买几件新衣服！一直漏雨的屋顶也有钱修了！感谢女神赐给我们的丰年！感谢女神！”
“二一零六年十月十日，晴。今天的一车蕃果卖了三枚银币，索伦家的蕃果也卖了个好价钱，我真是太高兴了！晚上和索伦一家一起喝了酒，回家把孩子哄睡后，我又趁着酒劲和朱莉一连做了三次，好久没有看到朱莉这么兴奋了！熟睡的她脸上还带着红晕。虽然累得要死，可我一点都不想睡觉，后天再卖一车蕃果，我就可以去买牛和拖车了！”
“二一零六年十月十四日，晴。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拖车和牛！两枚金币虽然是我一年的收入，可是值得！那是伊甸尤德尔牧场的牛啊！膘肥体壮，搂着它粗壮的脖子，感觉比搂着朱莉的腰还要过瘾！有了它，今年冬天就可以去挣钱了！”
“二一零六年十月十六日，晴。昨天索伦被打了。可怜的兄弟，被抬回来一天一夜还没醒，索伦大嫂已经哭晕过去两次，朱莉一直陪着他们。听说是收获祭市集上的士兵打的索伦，他为什么要去招惹士兵呢？仁慈的女神，保佑他早一点醒来吧。”
“二一零六年十月二十三日，阴。今天是我最倒霉的一天。早晨去集市的路上，被毛贼偷走了我的钱袋，下午到了市集，又遇上了克伦威尔公爵的士兵！我跑慢了一步，满满一车蕃果都被士兵征用了，连带着我的拖车和牛。十个铜板，他们只扔给我十个铜板！我的牛和拖车就要值两枚金币啊！可是我不敢争辩，索伦就是因为和士兵争执而被他们打伤的。我只能捡起地上的铜板，眼睁睁地看着士兵把牛车拉走。女神啊，我该怎么办？我不敢回家，我怕回去看到朱莉绝望的眼神。完了！牛没了，拖车也没了！我该怎么办？！我是个男人，可我却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养活，我还活着干什么？女神啊，救救我吧！”
“二一零六年十一月十九日，晴。索伦疯了！他居然打算偷士兵的武器去卖！他不想活了吗？朱莉坚决不让我去，我也拒绝了索伦的提议。可是如果不去的话，今年冬天朱莉和孩子们吃什么呢？女神在上，请给我这迷惘的人指明一条生路吧！”
“二一零六年十二月十四日，大雪。今天早晨我是被冻醒的，出去转了一天，没挣到一个铜板。炉灶是凉的，床也是凉的，朱莉还穿着单衣，小麦仑已经病了，躺在床上发起了高烧。再不想办法，不仅是孩子，连我们大人也要被冻死。仁慈的女神，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二一零六年十二月十八日，雪。昨晚，小麦仑没能撑住，在朱莉的怀中死去了。他才只有四岁啊！高高在上的女神，你的眼睛被乌云蒙蔽了吗？你没有听到我的祈祷吗？我究竟做了什么孽，要让我的孩子遭受这样的惩罚！也许，我应该考虑一下索伦的提议？偷窃是重罪，可是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我的心跳得厉害，手也抖得不行，可是，毕竟朱莉和孩子们穿上了棉衣，吃上了面包！该死的sewerrat（注：俚语，指黑市商人）！那柄阔剑最少值三枚金币，可是他却只给了我和索伦三枚银币！愿女神诅咒他永远阳痿！哦，今天是二十四日，我没敢和朱莉说实话，但从她担忧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女神啊，请原谅我的罪行吧……”
“二一零七年一月四日，雪。今天市集发生了暴*，一名士兵被愤怒的市民杀死，但是随后，整个市集都被赶来的士兵血洗了。我和索伦没有冲上去，而是趁乱又潜入了军营，运气真好！我们又找到了两柄匕首和一面小圆盾！”
“二一零七年一月十五日，雪。昨天夜里，克伦威尔公爵的士兵烧光了我们的村庄。家，没有了……朱莉被奸污了……该死的士兵！该死的克伦威尔！！该死的生活！！！该死的神！！！！”
“二一零七年二月十二日，雪。该死的老天，又下雪！朱莉麻木而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这是我度过的最寒冷、最漫长、最绝望的一个冬天！我要诅咒这个世界！我再不相信任何的神明！”
“二一零七年二月十五日，阴。今天听其他脚夫说伊甸王国正在征兵，如果选上，一个月有两枚金币的月饷！这可能吗？我和索伦都半信半疑，要不要去试试呢？我和索伦的身体都很壮实，应该能通过选拔。但是如果选不上，传送费会花光我们所有的积蓄……”
“二一零七年二月二十五日，晴。我通过了选拔！虽然没通过集训还不能成为正式的士兵，但我拿到了免费的毯子和面包！天呐！我是在做梦吗？伊甸的官员和善得就像天使！我要赶紧把朱莉接来，还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索伦！索伦比我还要灵巧！健壮！有力！他一定也会通过选拔的！朱莉，朱莉听到这个消息会笑吗……”
“二一零七年四月二十二日，晴。该死的！我终于知道伊甸士兵的月饷为什么这么高了！集训的这几十天，我天天都累得倒头就睡，腿肿得磨破了皮，手抖得拿不起汤勺……可是我一定要通过集训！昨天，又有两名没通过体能训练的士兵被辞退了，那意味着每周的安家费将会减半！决不！我绝不会再让朱莉和孩子们受冻挨饿！为了朱莉，为了孩子们，我一定要通过集训！我要穿上伊甸的军装，拿到两枚金币的月饷！”
“二一零七年五月一日，晴。今天是发饷的日子，拿到手中的，是印有肥猫图像的伊甸铜币。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金币呢？离考核还有六十天，可是我觉得一天也熬不下去了！今天开始第二阶段的训练，换了一个名叫lee的教官，我几乎要崩溃了，那个魔鬼教官就是想折磨死我们！扛着三百磅重的原木起座，把头埋在混合着大粪的泥浆里憋气……索伦和我的感觉完全一致，每一个训练科目都让我们感到恐惧和绝望，那不是人所能完成的！哦……虽然那个教官跑在前面，扛着两倍重的装具，却连粗气都没有喘一口……他不是人，我敢肯定……老天，简直无法想象今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二一零七年五月五日，晴。我绝不会容忍教官的羞辱！他说我们天生就是一群只配与大粪为伍的蛆！他说我们即使在床上也没有雄起的力量证明自己是个男人！他说我们没有一个能通过考核，没有一个能成为保护妻女的男人、保卫家园的伊甸士兵！他说我们只配回去扛粪叉、挑大粪！说什么主动退出！我才不要！我一定要通过集训，通过考核！我要穿上崭新的军装站在他面前，站在朱莉面前！我要向世界证明，我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真正的伊甸士兵！”
“二一零七年五月十五日，晴。今天负重跑的时候我失去了意识，大约有十五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吧……反正我想我是晕倒了，可他们却说我从未倒下，也没有掉队，一直跟着队伍在跑。这是怎么回事？人失去了意识，还能继续奔跑吗？”
“二一零七年五月二十五日，晴。我已经彻底麻木了。胳膊和腿都不再疼痛，自己好像变成了机器，只要lee教官下令，全身的各个部件自己就会运动……说起来，这感觉倒是不错，至少训练不再那么痛苦了。训练量还在增大，我以前从未想到过，自己的身体竟然里蕴藏着这么大的力量……”
“二一零七年六月一日，晴。lee教官承诺，再过一个月，如果通过集训的话，我们就会成为正式的伊甸士兵，到时候会下发正式的军装，饷银，配套的家属宿舍，还有一天的假期让我们探家！太好了！到那天，我要穿上挺拔的伊甸军装，亲手将黄澄澄的金币交到朱莉的手中！哈！两枚金币！朱莉和孩子们会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仰慕我啊！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真正的伊甸士兵，我能用自己的双臂为她们撑起一片天空！”
“二一零七年六月二十日，晴。天气热得像蒸笼，已经午夜了，仍没有一丝风。可我还是坚持每晚与索伦一起去训练场给自己‘加料’，索伦这家伙比我练得还疯！我坚信，我们俩一定能通过十天后的考核，lee教官说的对，只要相信自己，身体里的潜能就是无限的！”
“二一零七年七月二日，晴空万里！我熬过了集训！我通过了考核！我戴上了列兵军衔！我穿上了正式的军装！我终于成了一名伊甸的士兵！我太激动了！朱莉和孩子们也一样兴奋！她们昨天已经在伊甸官员的帮助下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新家！朱莉笑了！朱莉终于笑了！这是半年多来，我第一次看到朱莉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一切苦难都已成为过去！朱莉说她也找到了一份工作，而且凭着军属证，从今年秋天起，可以让孩子们在伊甸的学校免费上学！感谢女神……不！感谢路易国王（注：指卢俊义）！感谢伊甸！是伊甸给了我们新生！”
“二一零七年七月三日，晴。今天lee教官来为我们送行，成为伊甸的正式士兵，就意味着我们要离开新人训练场，离开朝夕相处了两个月的lee教官。我们都哭了，lee教官也掉了泪，我从没想到，像他那样拥有钢铁意志的人也会哭，我也没有想到，一个月前，我们还在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而一个月后，我们却紧紧拥抱在一起，难舍难分……lee教官告诉我们，后面还会有更艰苦的磨练等着我们，可是我们不会害怕，不会退缩，我们是伊甸的士兵，我们的胸中充满了勇气，只要相信自己，我们就无所畏惧！”
“二一零七年八月二日，雨。正规士兵的训练已经持续了一个月，管理更严了，我几乎找不到偷偷写日记的机会，当然，训练也更苦了……我是多么盼望着休假啊！不是为了休息，训练再苦我也不怕，我只想再见朱莉一面。虽然收信不受限制，但每周每个人只能给家里回一封信，内容还不许涉及训练内容、场地、伙食、同伴姓名等任何与部队相关的内容，而且所有的信都要经过审核！该死的kong教官，他今天看着我一个劲地坏笑，肯定是看到了我给朱莉写的甜言蜜语了吧！这个长得像大猩猩一样的家伙……”
“二一零七年九月四日，晴。封闭训练了两个月后，上级通知我们明天有机会参加一轮特殊的选拔，索伦偷偷告诉我，听说通过特殊选拔的人立刻能提升一级军衔，成为上等兵，那意味着每个月能再多拿一枚金币的月饷，还能享受更多的福利待遇。天呐！伊甸王国怎么这么有钱！路易国王万岁！伊甸万岁！我一定要珍惜明天的机会，不愧对朱莉和孩子，不愧对伊甸，也不愧对我自己！”
“二一零七年九月六日，晴。这次特殊选拔的测试项目很多，传统的体能测试和技巧测试仅占一半分量，另一半的测试方式很蹊跷，淘汰率也是极高，大多数被淘汰的人根本没弄明白自己是因为什么而被淘汰的。有的落选者忿忿地说需要疏通关系，可我不这么认为，因为我和索伦都没有任何背景，却糊里糊涂地通过了这轮特殊选拔，成为了上等兵。不管了！明天又有一天的探家假，我又可以见到朱莉了！”
“二一零七年九月七日，晴。回家的感觉真好！小尊尼告诉我她已经上学了，在学校里，只要说起她的爸爸是伊甸士兵，老师和同学都会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朱莉也把她的胸脯挺得高高的，凭着军属证，不但能让孩子免费上学，在购物、排队时还都能享受优惠！她们都在为我自豪！我是伊甸的士兵！我是真正的男人！”
“二一零七年十月十二日（或许是十三日）？不能确定日期，也不知道是什么天气。谁能想到我们的训练场竟然会在地下？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已经有一个月多了吧，没有日历，我只能从朱莉的来信中推断日期。训练场地仍在地下，但训练方式与以前截然不同。我不知道是否所有的伊甸上等兵都是像这样训练的，但我们的训练方式真的很奇特——我不敢把它写在日记里，因为那个七彩长发的帅气教官在训练的第一天就警告过我们，任何人未经他的允许，无论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泄露训练内容，都将被毫不留情地处以重刑甚至极刑——被处刑者还包括听众！这是何等严厉的处罚！这样的训练，又意味着什么呢？我们的心中都充满了紧张和好奇……”
“二一零七年十二月四日，晴。在被关了三个月后，今天我们终于又重见天日了，哦！阳光晒到皮肤上的感觉真好！可是……这里的地貌好奇怪，土地和岩石斗是赤红色的，所有的动物和植物都长得奇形怪状，据说它们绝大多数都有毒！教官逐一告诉我们这片地域中动植物的特性，以及行进和生存的技巧。难道说我们训练的最终目的，是要在这片奇怪的土地上作战吗？没关系！我们是伊甸的精锐士兵，我们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无论在什么土地上合什么样的对手作战，我们都将战无不胜！”
“二一零七年十二月十二日，雪。又是一次突如其来的特殊选拔，我和索伦有幸被分到一个作战小组，而这次我们的实战对手竟然是一个身穿盔甲、身材高大、手持狼牙棒的绿皮肤怪物！怪物的力量真大，一棒子险些砸飞了我的老2（注：‘老2’是伊甸大枪队士兵对手中大枪的昵称）。还好，最终我们还是击败了他。不过我的连队中有三分之一的伙伴没有通过这次选拔，我想，要不是日常扎实的训练和我与索伦的默契配合，我们俩也会落选的。”
“二一零七年十二月二十日，雪。终于又找到机会写日记了……原来那些高大的绿皮怪物就是传说中的兽人，也是我们今后作战的主要对手！哈哈，传说实在是太可笑了，记得小时候奶奶还吓唬过我，说兽人都是刀枪不入，长着两个头和四张嘴，一口能吞下六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哈哈哈，兽人的确强悍，但绝不是不可战胜的，掌握好老2的使用技巧，我有信心独自挑翻他们！只有我们伊甸的士兵才是不可战胜的！我们是世界上最强的士兵！路易国王万岁！伊甸万岁！”
“二一零八年一月三日，晴。明天又要面临一次特殊选拔……如果不翻看前面的日记，我几乎记不清入伍后已经经过多少次选拔了。不过这次选拔应该是最特殊的，我们要出征了。通过选拔的人将开赴战场，只要能在战场上战胜一个兽人，就能被提拔为士官——无论他能不能活着回来，他的妻子都将永远享受军官家属的待遇——永久免租的住房，永远免费的医疗，子女的免费教育和培训，以及丰厚的退休金或抚恤金……我想，没有人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吧。一年前，我们全家还瑟缩在别人的屋檐下，忍受寒冷、饥饿、疾病和欺辱，而一年后，我们拥有了健康、富足、荣耀和生活的勇气。是伟大的路易国王，是伟大的伊甸，赐予了我们这样美好的生活，面对伊甸的敌人，我们还有什么理由退缩呢？难道我还会像上一次一样，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烧毁我的家园，夺走我的牛和拖车，夺走我妻子的贞c，夺走我孩子的生命？不！伊甸赐予了我们一切，我们是伊甸的军人，我们要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捍卫伊甸，捍卫自己的家园！”
“二一零八年一月七日，晴。昨天是出征前的最后一次探家，我没有告诉朱莉出征的实情。那是为军纪所不容的，我也不愿让朱莉和孩子们为此而担心。遗书已经交给了书记官，现在的我已经了无牵挂，只要我在战场上杀死一个兽人，她们将一生衣食无忧。再见，朱莉！我爱你！无论生，或死，我都将永远地爱你！”
“二一零八年一月十五日，雪。就像第一次偷盗武器一样，我的手直到现在还在颤抖，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今天，我们伏击了一队兽人士兵，我的老2笔直地刺进了一个十夫长的咽喉！暗金色的枪头像撕碎纸片一样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他的护颈铁甲，看到鲜红的血液从敌人的脖颈中喷涌出来，我全身都在兴奋地发抖！哦！战场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兴奋了！我居然兴奋得忘了演练了千万次的刺杀动作！这太不应该了！要不是索伦紧接着一枪刺中了兽人的手臂，恐怕我的脑袋早就被敌人临死前掷出的铁锤敲碎了。下次我一定要及时抽枪撤步……不过那场面，现在回想起来还让人血液沸腾啊！那个兽人十夫长倒下后一直死死盯着我，他似乎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类的士兵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更不敢相信自己会倒在人类士兵的面前！奇怪吗？不！我们是伊甸的士兵！任何敌人都会倒在我们面前，我们是战无不胜的！”
“二一零八年一月二十三日，雪。昨天，有二十四位战友永远地倒下了，他们的名字是贝利、卡罗尔、杜瓦、尤利西斯……此外，还有五十几个人受了重伤，索伦也在其中。该死的风！都怪那该死的风！原本我们隐藏得天衣无缝，可是陡变的风向却让原本处于上风头的兽人士兵嗅到了我们的气味。伏击战变成了遭遇战，兽人远远地就掷出了他们的飞斧，给予我们一次重创。所幸没有一个人在死亡面前退缩，在敌人扔出第二轮飞斧前，我们已经冲到了敌人面前，无数杆老2把他们扎成了蜂窝。兽人的力量的确可怕，索伦仅仅被兽人的斧柄刮了一下头盔就一直昏迷到现在。今晚，他将被送回伊甸疗伤，我相信，他一定会像上次那样重新站起来的！索伦好兄弟！一定要醒来！我等着你重新回到我身旁，和我并肩作战！”
“二一零八年一月三十日，雪。连日的大雪让伏击变得更加容易，我们甚至不必清扫自己的足迹，转瞬间雪花就会将其掩盖。今天我们在雪地里趴了两个小时，然后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四十个兽人士兵。带队的lin教官太强悍了，他在敌群中跃起，一人杀死了六个兽人不说，我亲眼看到他被兽人击中了一锤，然后他竟然若无其事地单手持枪，又将那个兽人的咽喉刺穿！他的身体是用什么做的？我简直不敢想象！有机会我一定要问问他！”
“二一零八年二月十日，晴。笼罩天空的阴云终于散去了，连日的征战，也让我们变得疲惫。明天我们将伏击最后一波兽人，然后回家休整。大家都很兴奋，我也不例外，情人节送给朱莉什么礼物好呢？一枚兽人的牙齿？哈哈，那会吓着她的，还是送给她那名兽人十夫长头盔上的羽饰吧，那可真是一根漂亮的羽毛……”
日记到此为止。见老匡缓缓合上日记，萧让上前补充道：“大枪队二大队一支队的麦考利下士在二月十一日的伏击战中受了重伤，现正被运往最近的净土传送阵。那次伏击战我们的士兵面对的是剑盾兽人，麦考利下士的精金大枪刺穿敌人盾牌和胸甲后无力重创对手，然后被敌人挥盾打晕，左肩胛骨和三根肋骨粉碎性骨折，至今昏迷不醒。迄今为止，大枪队第一梯队两个大队的五千名士兵共伏击敌人补给线二十三次，击毙兽人四百五十六人、地精二百三十三人，俘虏重伤的兽人一百三十九人，地精一千六百四十人。我们的士兵死亡四百二十一人，三百四十人受重伤。这是二十三次战斗的战损比及战后分析，可以看出，一旦伏击被敌人提前发现，敌我伤亡比立刻会骤增到1:2.5甚至更高，如果面对剑盾或斧盾兽人，我们的伤亡也会增高。此外，飞斧和掷矛也是杀伤我们士兵的凶器，伊甸作战研究院正在针对这些战况开展研究和改进……”
萧让说到一半，发现老匡若有所思，似乎没有把精力放在聆听他的战报上，便悄悄地住了口。良久，才看到老匡叹了一口气：“萧让，你猜我想到了什么吗？”
“呃，不知道。”
“除味剂。当年我在雪山屠龙的时候，老拜伦曾给过我一些除味剂，正是那一纸卷粉末救了我一命。如果我们给士兵配发了类似的除味剂，麦考利的袍泽就不会因风向陡变而牺牲了。”
“……您的意思是？”
“在战争的大局上，我们要狠下心来，把士兵的伤亡仅当做一个数字来看；但是在战术的细节上，一个细微的疏忽，就会导致我们将士血洒疆场。我们是执笔书写历史之人，如果我们不珍惜笔上的每一根纤毫，书写出的字迹便会走样。听说过那首铁钉与战争的歌谣吗？”
“听过。”
“那我们一起唱一遍，将其牢记在心吧：失了一颗铁钉，丢了一只马蹄铁；丢了一只马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损了一位将军；损了一位将军，输了一场战争；输了一场战争，亡了一个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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