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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厄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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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挡我路了!

    离过年还有几天,但是今儿的李家屯却是比过年都热闹。

    整个李家屯的人围绕着刚刚被打死的大虫和熊瞎子,兴奋地比划着,尤其是李长海,更是吐沫星子四溅——

    “以前总说高人,高人。”

    “高人是个啥,我也总是不清楚。”

    “今儿可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就刚刚莫先生的那两下,真就是、真就是兔子什么还有鸟啥来着……反正就是快,这么大的大虫、熊瞎子啪啪两下就躺着了。”

    李长海说着有点儿忘词,一挠头,算是湖弄过去了。

    自己人跟前,憨厚小子也不在乎面子,继续比划着说着。

    李长海生的时候,老李已经算是发家了。

    所以,是请过先生的。

    不过,第一天李长海就烧了先生的胡子。

    第二天?

    先生掉茅厕里了。

    那可是六月的天!

    那时候的茅厕什么概念?

    绿豆大的苍蝇好几百个,往过走,呜的一下就飞起来,能把人顶个跟头。

    先生被捞出来的时候,差点就不行了。

    一边吐,还一边喊着,谁吃的虾仁!

    为这事,李长海被老李吊在树上用鞭子抽。

    旁边吊着的自然是李富贵。

    茅厕的木板是李长海锯断的。

    那巴豆可是李富贵放先生碗里的。

    老李啪、啪一边打还一边嚷嚷‘老子教你们做陷阱,是不想家传的手艺丢了,是想让你们有个万一时,能有口饭吃,你们倒好,给老子霍霍请来的先生!’

    那抽打声脆儿。

    臭骂声整个屯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顿打,兄弟俩有小半拉月都没下来床。

    等俩人好差不多了,老李又去找人请先生。

    可这一次,请不来了。

    花再大的价钱,也请不来了。

    谁都不想吃虾仁啊!

    老李气得回来又把兄弟俩胖揍一顿,一连打了七八顿吧,老李就寻思,不行,不能让孩子荒废下去,附近请不来,我就去远点的地儿请。

    然后,花高价,又请来了一位先生。

    挨了这么多大,李长海、李富贵兄弟俩长记性了。

    没敢烧先生胡子,也没敢在茅厕里给先生设陷阱了。

    当然了,好好学习?

    也是不存在的。

    算是半混日子半睡觉。

    好不容易混了三年,才完成了启蒙,再混了三年,扔了不少字,又混了三年……先生告老还乡了。

    年纪大了,不走不行了。

    家不在这,得回去啊。

    临走的时候,老先生还拉着老李的手,直呼惭愧。

    没教好啊!

    老李为人仁义,连连摆手说没事,吩咐下边的伙计,来给先生包一顿饺子,送行了。

    虾仁韭菜馅儿的。

    老先生一看就傻了,背起包袱就跑,那腿脚比一般年轻人都利索。

    老李看着发愣。

    随后,回过神,脱下鞋对着哥俩又一顿抽。

    十年啊!

    虾仁都成传说了!

    每每想起这传说,老李脑仁都疼。

    现在也不例外。

    原本还新奇看着地上大虫、熊瞎子的老李,一听自己儿子念书十年,连个话都说不利索,气得直接一脚就踢在了李长海的屁股上。

    “就你话多!”

    “莫先生是不是高人,还用你说?”

    “就知道说,也不知道干活!”

    老李骂着,就招呼周围的伙计,开始拾掇地上的大虫、熊瞎子。

    一般的地方别说拾掇大虫、熊瞎子了。

    就连之前的野猪拾掇起来也是费劲儿。

    可李家屯不一样。

    老李时猎户出身,屯子里的人,也都是猎户。

    拾掇起这来,真就是手到擒来。

    “大虫的皮子比毁了,从粪门那开始掏。”

    “那根鞭记得处理好,配两根老山参放高粱里。”

    “还有这熊瞎子,皮也得弄好。”

    “熊掌给我拿蜂蜜喂上,熊油装了罐子。”

    “都上点心,这都是要给莫先生送过去的,今儿要是没莫先生,咱们屯子就得完蛋,别说之前那些绺子和五百多斤的山猪了,就是后面这大虫和熊瞎子,咱们就得全玩完。”

    老李叮嘱着。

    “知道了,掌柜。”

    “救命之恩,哪敢忘了。”

    “您就瞧好吧。”

    老李仁义、宽厚,下面的伙计们也不差。

    一根根火把点起来,开始忙乎。

    李长海瞧着,脚步就开始后挪。

    憨厚小子想去找莫先生了。

    不过,却被老李拦住了。

    “干什么去?”

    老李一瞪眼。

    “去后面看看莫先生,这天太冷,我给送点木炭去,还有先生的蜡烛也没了,我再给去送两根。”

    李长海挠头憨笑。

    这年月,蜡烛比油灯贵得多。

    一般人家舍不得用。

    也就李长海、李富贵念书的时候,老李才舍得。

    莫生一来了后,老李却是十天五根的送。

    在老李的想法中,先生都得挑灯夜读,光不亮可不行。

    “哼!”

    “我已经让人送去了。”

    “你给我去房里,把那两根老山参拿来。”

    “还有那一坛高粱。”

    老李训斥着自己的儿子。

    李长海一开始还苦着脸,可一听是给莫先生配酒,立刻喜滋滋地就去了,一旁的李富贵也是凑过来,兄弟俩屁颠屁颠地就向自己爹房屋跑去。

    唉!

    老李看着俩傻儿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股子憨劲儿也不知道像谁?

    咋的一点儿都没像他有股子机灵呢?

    现在后面能去吗?

    王家大小姐,王家的大管家肯定是拉着莫先生谈事。

    现在去了,人家怎么谈?

    俩傻小子。

    老李想着又叹了口气,然后,抽出了烟袋锅,开始往里面装自己焙下的烟叶子,一边装烟叶子,一边心底默默想:“希望一切都平平安安的,王家是好人,莫先生也是好人,老天爷你可得保佑好人呐!干娘您也得显灵保佑好人!”

    老李心底念叨着。

    后面院子里的王家大小姐却等得心急如焚。

    “王叔,莫先生怎么还没回来?”

    “闯进屯子的大虫和熊瞎子不是被打死了?”

    王家大小姐问着。

    从刚刚歌德离开,到现在,得有半个小时了。

    屯子又没多大。

    半个小时别说回来了,来回熘达个八九圈都富裕。

    “大小姐,您别急。”

    “大虫、熊瞎子打死了。”

    “可得处理啊!”

    “尤其是那大虫的皮、鞭、骨,更是得细细地弄,老李虽然是猎户出身,但是那一套也就是对普通人,莫先生可不一般。”

    “那是异人呐。”

    老王倒是老神在在。

    “异人?”

    王家大小姐再次听到这个词汇,双眼泛起一抹亮光。

    她不止一次听自己父亲提到过。

    但是,她追问,她父亲也不说。

    问王叔,也不说。

    不过,王家大小姐自己也是聪明的,她从其它渠道里,使了点钱,打探到不少信息。

    异人具体是什么,王家大小姐也说不清,她只是知道异人能刀枪不入、飞天遁地,呼风唤雨,好像无所不能。

    老王看着自家小姐。

    满是沟壑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微笑。

    “大小姐,您之前打探过一些,有真有假。”

    “能耐说得一点没错,异人是真的可以刀枪不入、飞天遁地,呼风唤雨。”

    “但每个异人又有所不同。”

    “他们的区别在于……”

    老王说着拉长了语调。

    聪慧的王家大小姐,立刻脱口而出。

    “宝卡!”

    “没错,宝卡!”

    “使用不同的宝卡,就有不同的能力,有些宝卡说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为过。”

    老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浮现着浓浓的向往。

    “王叔,您不是异人?”

    王家大小姐问道。

    “当然不是,我就是一个懂点把式的老家伙,哪里是异人。”

    “每个异人都是得天独厚的——宝卡厉害,但也得有人用才厉害,可每一张宝卡都有各自不同的‘试炼’,只有通过了试炼,才有资格使用宝卡。”

    “而这,也就是异人的厉害之处了。”

    老王先是苦笑了一下。

    然后,细细地讲解着。

    以前不给自家小姐将这些,是怕自家小姐心野了,惹出什么祸事。

    现在?

    王家遭逢大变。

    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一些东西知道了,也好。

    抱着这样的打算,老王将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告知了王家大小姐。

    角落里,无形的【血鸦之灵】也在听着。

    而就在老王向王家大小姐讲解的时候——

    城里,王府。

    王天佑坐在王家老爷原本的书房中,面容不失英俊,却带着浓浓阴鸷感的年轻人志得意满地看着四周的一切。

    接着,就走到了书房一角的牌位前。

    这是王家老爷的牌位。

    王天佑特意找人供奉起来的。

    这可不是孝顺。

    而是昭告、炫耀。

    “爹啊,您看您,总是防着我一手,这不给我,那不给我。”

    “可您就没有想过,您不给我,我就不会自己拿吗?”

    “现在您的东西是我的了。”

    “您的女儿也是我的了。”

    “整个王家全都是我的了。”

    “我可和您不同,您明明坐拥宝山,却是谨小慎微,胆小怕事,那【宝卡】宁肯让以长虫占着,也不给自己用。”

    “您知不知道,那可是【宝卡】!”

    “能够成为异人的【宝卡】!”

    “只要我得到了这张【宝卡】,我一定可以出人头地!”

    王天佑说着一抬手,似乎是将整个天下都抓在手里了。

    这小子,十分享受这一刻。

    毕竟,是他期盼已久,谋划已久。

    一想到自己为了这一天,付出了那么多。

    甚至,要不是运气好的话,就得死那。

    王天佑越发享受了。

    可下一刻,他就被人打断了这最为享受的时刻。

    踏踏踏!

    急速奔跑地动静里,一个面容狰狞地汉子带着一群人跑了过来。

    这些往日里令老百姓恐惧的绺子,这个时候全都脸色煞白,全身打摆子。

    有好些个,跑着跑着还左腿绊右腿摔倒在地。

    “干什么?”

    “慌慌张张的。”

    王天佑冷哼了一声。

    不仅是讨厌被人打断享受时刻。

    还因为这些绺子坏了他立下的规矩。

    遇事不可慌张。

    要沉着冷静。

    “大少爷,不好了!”

    “神像裂了!神像裂了!”

    领头的那个绺子大声说道。

    “什么?”

    “哪的神像?”

    王天佑心里咯噔一下,但是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还能是哪的?”

    “当然是远离神龛里供奉的那三位大仙啊!”

    领头那个连连说道。

    “都裂了?”

    王天佑握着的拳头开始抖了。

    那三位大仙,可不是他招来的。

    是‘借’来的。

    也是那人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现在‘借’来的没了。

    该怎么还?

    肯定还不上了,而且,不单单是还不上,还惹上了大麻烦。

    很明显,是他那假仁假义的爹给亲闺女留下了后手。

    真正意义上的杀手锏一般的后手。

    想到这,王天佑冲着牌位破口大骂。

    “爹啊!爹啊!”

    “您真行!”

    “有您的!”

    “去,把我爹的牌位扔茅坑里去!”

    王天佑这小子太损了,真就如同老王说的那样,是白眼狼,一边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一边还不忘把自己干爹的牌位扔进茅坑里。

    这一顿收拾,那就是手忙脚乱。

    没法子东西太多了。

    大黄鱼、小黄鱼,拿。

    银锭、碎银子,拿。

    银元、翡翠,拿。

    都想拿。

    遇事不可慌张?

    要沉着冷静?

    狗屁!

    拿了钱,活着第一!

    他那傻妹妹被他唬骗了一次,肯定不能再唬骗第二次了,一见面,就他干得这些事儿,准得被扒皮抽筋。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这坏小子心里一清二楚。

    而且,这坏小子也打定主意了。

    他不往山里跑。

    他往海门跑。

    就凭他手底下的人,加上从王家搜刮下的财富,买点火器,完全能够凑够‘四梁八柱’,在海门立柜,那也是一方豪强。

    “哼,我会回来的!”

    临了出门,王天佑还对着身后大宅喊了一嗓子。

    不是不想放火烧宅子,是怕把那长虫激出来。

    到时候,可就跑不了了。

    不然,拿不走的东西,这坏小子肯定不能留下。

    王天佑带着人闷头就跑。

    刚出城十来里地,这一伙儿就和一人撞了个脸对脸。

    对面一个人。

    风雪里,白色单衣,面容俊朗。

    往那一站,气质不凡,让人心生羡慕。

    王天佑本身就自命不凡。

    认为自己英俊、聪明,有能力。

    可是看到眼前这人,才发现对方是天上的神人,而他就是沟渠里的老鼠,差得老远了。

    立刻,那阴鸷神色就浓郁了一分。

    不过,这小子没马上动手,反而是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这位仁兄,不知为何拦路呢?”

    这小子一边恶人先告状,一边用藏在背后的手,向手下比划着手势。

    几个手下,立刻悄悄地拔出了火器,准备打黑枪。

    他们跑路,不能被发现。

    被发现了?

    那就得怪你运气不好。

    至于对面看起来不凡?

    天下间,有能耐的人,多了去

    他们能混出名堂,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打黑枪,不光彩。

    但,能赢!

    赢了才是第一。

    对面走来,脚步不停的歌德看到了,根本没有多废话,抬手就是一掌。

    掌风夹杂冰雪。

    冰雪过着阴寒。

    呜!

    就这么吹过了王天佑一伙儿。

    刹那间,王天佑一伙儿就冻上了。

    秘术【寒冰掌】,在这冰雪天,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用。

    继续前行,歌德与王天佑擦肩而过时,一抬手,就将这小子的头颅摘了下来,看着对方死不瞑目,不可置信的模样,他轻声说道——

    “你挡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