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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专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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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5 太冲动

    于此同时,通向米米尔温泉集市的溶洞道路中,江雪明作为人质和罪犯们打着哈哈。

    叔本华往神父身边挤,小声问道:“你这个海报上的梦巴黎啊好像不太对头。”

    江雪明:“嗯。”

    叔本华:“有没有我想要的那个服务?就是.她们这个这个小姐姐都挺好看的,确实合我心意。”

    江雪明:“嗯呐。嗯”

    叔本华:“可是为什么只有陪玩服务啊?这个情感咨询是什么意思?”

    江雪明:“你想它是什么意思,它就是什么意思。”

    叔本华:“啊嘿嘿里边还挺有门道,暗藏玄机哦。”

    另一边凶神恶煞的阿杰嘲笑道:“神父啊,你也逛窑子?”

    “我略懂一点.”江雪明随口胡诌道:“去的地方比较多。”

    阿杰更加鄙夷:“像伱这种神职人员,做讲经传道引人向善的事,满口仁义道德,也要去窑子寻欢作乐?”

    “主要是开导迷途羔羊,不只是涉黄人员,还有逼迫妇女违法犯罪的人们。”江雪明如实告知:“用双足丈量世界嘛——这烟花巷子里都是红粉骷髅,女人去卖青春,我不能坐视不管。”

    “诶嘿.”阿杰来劲了:“这么说神父是和咱们战帮的兄弟讲经书里的仁爱,谈神话中的道理?”

    “不经常谈。”江雪明接着说:“靠嘴肯定不管用。”

    前排副驾驶的大B哥辩驳道:“神父恐怕是不知道人间疾苦喔,进了窑子还能叫人么?被买来卖去的,不论清白与否,最终都是为了讨一口饭吃——你倒是清高,了不起了。”

    “没有这个意思,我人微言轻,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江雪明耸肩无谓:“像今天把那位老太太救下,是一桩善缘,她在医务所给人开药治病。绝不该死在几位兄弟的车上,我换她来当这个人质,也没有非分之想。”

    “兄弟?”阿杰举枪嗤笑道:“你也配?!”

    枪口指着江雪明的太阳穴——

    ——这个瞬间,安德罗和大B哥这两位灵感非凡的灵能者明显感觉到了冷冽的杀意,两人不约而同汗毛倒竖,像是受惊的飞鸟绷直了身体。

    车子也停下来了,冷汗一下子从二位前排乘员的脸上冒出来。

    大B警惕的看向窗外:“哪里?安德罗?在哪里?”

    幽深的溶洞中没有任何光源,只有车灯照出狭窄的车行道。

    “好像.好像从四面八方来的.”安德罗应道:“我感觉不出来源,它一下子吹过去了,和风一样,从我脸上擦过去,把我裹在里面了。”

    “他妈的操了他妈啦.点儿真背呀!”大B的眼睛渗出血丝,骂骂咧咧的:“是灾兽吗?还是追兵?”

    “应该是灾兽”安德罗握住方向盘的手已经湿透了:“如果是人,那也太可怕了”

    大B问道:“这条路还能走吗?”

    “换一处吧,换一处。”安德罗连忙倒车,要改换一条溶洞,去分叉口另寻出路返回温泉集市。

    江雪明有些后怕,他没能控制自己,面对枪口时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做了自我防备,这些外溢的灵感压力,在一瞬间摧毁了安德罗和大B哥的战斗意志。

    到了一处通风口,在荒废的驿站平台旁,四兄弟决定下车修整一番,更换衣服销毁罪证,与一穷二白的生活说再见。

    “要把他杀掉吗?”阿杰冷漠的看着江雪明,与大B哥问道:“他见过我们的脸,留他一命后患无穷.”

    安德罗立刻反驳道:“医务所有那么多人见过你的脸,都得杀掉吗?阿杰!你这样下去,恐怕连黑德兰都没机会住!”

    大B哥还在犹豫,换完另一套衣服,他决定和这个神父玩个游戏。

    “小兄弟,给你三句话的机会说服我,不然啊,只能算你倒霉咯。”

    安德罗立刻说:“没必要吧?大B哥,把他丢在这里喂灾兽不好么?不用浪费子弹,灾兽能处理尸体,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叔本华依然对海报里的梦巴黎念念不忘,与大B哥恳求:“这小伙子走南闯北,去过那么多窑子,总得给我留几个妈妈桑的联系方式吧?万一还有失足妇女漂亮小妹等着我去拯救呢?大B!你不能坏我好事!”

    “三句话!快!”大B抓住阿杰的胳膊,要阿杰举枪。

    雪明举手投降,依然攥着圣经和十字架——

    “——我有一瓶万灵药,就在上衣口袋里,兄弟几个看看,能不能当买命钱?”

    大B招呼安德罗上前搜身,果然搜出了一瓶萨拉丁医务所标号的万灵药。

    “好东西呀。”大B笑嘻嘻的说:“可惜啊,还不够,说第二句!”

    雪明紧接着说:“我给这位老哥哥.”

    他指着叔本华——

    “——给他介绍对象。”

    “那感情好!以后这就是我亲兄弟!”叔本华立刻眉开眼笑。

    大B冷着脸:“还不够,最后一句。”

    如此说着,阿杰扳动击锤,笑得嘴角几乎要裂到耳朵根。

    雪明满脸的冷汗,手指不自然的颤抖着,似乎是感觉到死期将近。

    “我给诸位做顿饭?就用我自己的肉?”

    “天才!”阿杰兴奋的说道:“我就喜欢你这句话,是懂事乖巧的小朋友!~”

    大B听了也十分满意,在这些食人魔眼里,主动割肉喂鹰的奴才,才是好奴才——

    ——这种仪式在十年前屡见不鲜,为了给战帮表忠心,有不少智人割下自己的血肉,献给战帮的兄弟们当餐食,这就是向战帮表达臣服的至高礼仪。只不过后来这种礼仪渐渐变得不够有人味儿了。

    到了相对文明的教团里,就变成主动募捐上交财产。

    到了更加文明的公司里,就变成主动加班放弃休假。

    此时此刻,神父要割肉放血,心甘情愿的献上元质,这使大B和阿杰这两位OldMoney感受到了“战帮情谊”——在不同的时空中,在冷冰冰的现代文明里,重新感觉到年味一样开心。

    五个小时之后,萨拉丁的民兵把一台破破烂烂的T300运回了镇子上。

    还有四个伤痕累累鼻青脸肿的战帮成员,以及一位同样浑身是伤的神父。

    “你的意思是,在逃亡的路上,这些战帮余孽做了顿饭?吃完了就开始胡言乱语神志不清,最后撞上岩壁,车子从溶洞的梯台滚下去,摔得意识模糊了?”

    江雪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神迷离,鼻梁还贴着创可贴,被武装雇员送到兵站来,面对审讯兵员的盘问。

    “是。”

    审讯兵员是个大大咧咧的黑人姐姐,会说中国话——

    “——你一个人质,最先醒过来?”

    江雪明:“是。”

    审讯兵员:“这些家伙都是授血单位,你一个智人反倒受伤最轻?”

    江雪明:“是的.啊.也不是。”

    他连忙改口:“不是不是,我坐在后排,夹在中间,左右两位劫匪朋友当了肉垫。”

    审讯兵员拿出枪匠的照片——

    “——这和他们的说法不一样哦。”

    江雪明:“怎么不一样?”

    审讯兵:“他们说,是碰见枪匠了。”

    江雪明:“我不是枪匠。”

    审讯兵:“可他们说你是。”

    江雪明戴着手铐,举起手来指认照片,又指了指身份证。

    “我说他不是我,他们硬说这就是我,一定是喝酒喝出幻觉了。”

    审讯兵:“也对,血检里查到一部分麻醉剂,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江雪明:“是。”

    审讯兵:“你身上为什么有萨拉丁医务所的万灵药?”

    江雪明:“我穷,偷来的。原本答应一对父女,帮他们驱魔,花了不少钱,事没办成,差点把一条命赔上。”

    审讯兵:“为什么偷万灵药?你知道这瓶子里是氟化物废液吗?”

    “我不知道。”江雪明摇摇头:“来了这地方就水土不服,一直拉肚子,想搞点药水把自己治好。”

    审讯兵大姐不耐烦的提醒道:“你有工作呀!有医保你报呀!就这么点事你去手术室里偷东西?这合适吗?你还是个神父呢!”

    “我就喜欢偷东西”江雪明坦言告之:“姐姐你就别问了,其他地界的神父怪癖比我严重得多,还有喜欢小男孩儿的,这么一对比,我是不是显得太正常了?”

    “啧”大姐指正道:“别和我贫嘴嗷!你倒解释解释,为什么这几个劫匪把你当成枪匠?”

    “不都说了嘛。他们抢走我身上的万灵药,当成酒喝掉了。麻药上脑还有什么清醒的认知呀,你要不找个心理医生给他们看看?”江雪明话说到一半,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就是心理医生。”

    “你先好好想想吧。有个伤患死了,和你手上的这瓶废液有关系,是同一个手术室里的东西。”审讯兵姐姐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还得去处理萨拉丁医务所的一桩医疗事故,是阿方斯死在手术台上的事:“去牢房里想清楚,记起什么事立刻联系我。”

    雪明紧张的问道:“是单间不?我不想和劫匪睡一个窝。”

    “呵”审讯兵笑道:“那得看你的记忆恢复的如何了。”

    两个民兵把张从风医生带到牢房里,就看见四个战帮的兄弟排排坐,刚才还在私底下一阵议论,如今见了神父来,都是屁滚尿流的样子。

    他们的脸上肩上腰上屁股上全是伤,安德罗的腮帮子被碎裂的挡风玻璃割出来一道疤,头颈关节错位,就像真的塞进主驾驶丢下山崖造成的严重伤势。

    阿杰佝头哈腰满脸谄媚的笑意,右边胳膊已经不见了,似乎是翻下山体梯台时,叫变形的铁皮车架生生剜去。

    叔本华还戴着颈部校正器械,脖子架了起来,整条脊椎断成三截,还没能恢复过来,依然处于瘫痪状态,大B一直扶着这位四十来岁的老哥哥。

    最后是鼻子断裂,瞎了一只眼的大B,他又怕又笑,尴尬汗颜的打着招呼。

    “哎呀阿杰也是太冲动.”

    “搞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啦。”

    “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

    雪明不动声色的铺好床,脱掉鞋,粗鲁的盘起腿,往通铺一坐,旁边几个兄弟就挤到角落去,他与大B亲切的笑着,从囚服的口袋里掏出圣经,这是民兵允许他带入牢房的东西,十字架是金属锐物,不能带进来。

    “到一月了,大雪封山,溶洞也出不去,有强大的灾兽来找食吃,都得进行交通管制,到来年一月底才会舒缓交通压力,一批一批的放车进温泉集市,哥几个罪不至死呀,要送到裁判所去接受审判,我们还要在萨拉丁呆很久,都是难兄难弟。”

    “只是我搞不明白,为什么审讯兵大姐喊我枪匠?我就是一个神职人员,主职还是个心理医生,我不理解这个事。”

    大B凑向安德罗,低声问。

    “你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安德罗已经完全失去了之前在溶洞道路中的大部分记忆,只有模糊的印象,似乎是发生了车祸,在他们品尝神父送来的前菜甜汤的时候,好像

    “他就地取材,弄来了一些光苔和蘑菇,给我们做了甜汤。然后.”

    “我感觉自己遭了毒打!”阿杰牙齿打架,眼神躲闪:“我就看见枪匠了!我看见枪匠了!”

    大B哥骂道:“你看见什么了!畜牲东西!你连枪匠的人都没见过,他已经死了!上帝都保不住他!我说的!”

    话虽然是这么讲,大B哥和安德罗也是战帮四兄弟直面过枪匠和葛洛莉的人。

    在他们服用甜汤之后,受到麻醉剂的影响,失去意识之前,似乎确实感受到了冷冽恐怖的灵压,紧接着眼一闭一睁,就跑到这么个兵站来了。

    大B内心料定,这神父绝不简单,可是没有直接证据——民兵能查到的线索都指向了车祸。

    几兄弟私底下讨论着,越说越玄幻,似乎是认为枪匠的亡灵附身到了这位老实巴交的神父身上,傲狠明德降下了厄运,让他们受苦受难落入法网。

    “哥几个也别猜了,我有个主意。”江雪明立刻说道:“枪匠肯定不会帮你们,对么?”

    安德罗:“是这么个道理。”

    江雪明打开经书,用锋利的边角割开手指头,搭在窗台上。

    “那我有个想法,先把一位弟兄送出去,送到外边去,再让他想想办法回来救咱们,你看这个主意行不行?”

    “你能把人送出去?”大B立刻来了精神,也打消了所有疑惑——枪匠绝对不会帮助罪犯越狱的。

    从囚窗之外飞来一群斯普安通瓢虫,它们嗅见血肉的美味就立刻飘过来了。

    “据我所知啊,瓢虫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也喜欢美味可口的元质。”江雪明逮住其中一头虫子,紧接着舔舐指头抹干净血液,往阿杰身边带。

    “让它钻进你的身体里,马上就会有外科医生把你接回医务所开刀取虫,大B哥你来教这位兄弟办事,把咱们救出去?”

    大B的脑子转的飞快——

    ——阿杰虽然值得信任,但兄弟几个都是临时凑起来的草台班子,事情败露当然要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种逃狱的机会怎能让给别人呢?!

    “我来我来我来!”大B立刻说。

    阿杰哪里不明白老大的意思,自告奋勇的说道:“我来!不不不!我来!交给我吧!”

    封山之前是逃离萨拉丁最好的机会,里面的民兵出不去,外面的战团进不来,能抢到一台车逃到米米尔温泉集市去,不过一礼拜的功夫修整,这位幸运儿又成了一条好汉。

    “很疼的喔。”江雪明逮住斯普安通瓢虫的步肢,上边全是倒刺。

    大B一把将阿杰按了回去——

    “——我是老大!我来!你们难道觉得我会见死不救吗?我是那种出卖战帮兄弟的人吗?”

    安德罗点了点头。

    叔本华点了点头。

    阿杰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立刻又摇头。

    迫于首领的淫威,最终人选定为大B。

    雪明小心翼翼的把这巴掌大的瓢虫塞进大B的嘴里,它感受到温暖潮湿的环境,立刻钻进了授血单位的喉口,顺着喉颈往下爬,到了胸腹马上开始打洞!

    大B痛苦的翻滚着,嚎叫着,很快就引来了民兵。

    江雪明解开这罪犯的衣服,就看见圆滚滚的瓢虫在这匪徒肚腹处穿行,一路啃噬着贼首的血肉,拱起一个圆滚滚的鲜红肉瘤。

    “有虫子钻进他嘴里了!长官!长官快把他送出去!他需要医生帮助呀!”

    马奎尔先生接治了一位新病人。这次奇妙的重逢让他愈发确信,冥冥中有种神秘力量督促着他,要他把这些逍遥法外的魔鬼逐个杀死。

    阿方斯前脚刚领了盒饭,不过五个小时的功夫,这一群丧尽天良抢劫医院的嫌犯就落到民兵的手里。

    他暗中思付,恨得牙痒痒,只怕自己没有亲手杀死魔鬼的机会。

    只是这一回不太方便动手,这次医疗事故带给丹妮不小的心理阴影,手术室里挤进来很多助理,哪怕是最简单的皮肉外科手术,也要三人同时看护,没机会直接杀死这头恶魔。

    “它在你的大腿膝盖上方,似乎是吃饱了。你的脑袋刚刚受过氟化物的麻醉?对吗?这次恐怕不能执行麻醉程序了,你会变成傻子的。”

    马奎尔医生想动私刑,对手术台上的大B哥如此说——

    “——要带着膝盖一起截肢喔。”

    大B立刻喊道:“不不不!不截肢不截肢!”

    对授血单位来说,体内的圣血平衡本就十分宝贵,他们年轻而不值钱的生命由于这一点,经常活不到三十来岁就去见癫狂蝶了——能拥有漫长寿命的授血单位,通常都有一副相对健康的血统配比,身体状态也相对稳定,可是一旦丢掉大部分肢体,圣血出现失衡,维塔烙印和兽化病的特征浮现出来,那么他就离死不远。

    马奎尔握着手术刀,与助理一起观察大腿处的瓢虫轮廓。

    那刀尖上的滚烫热流和灵感压力影响着斯普安通瓢虫的走向——

    ——它在大B的腿里横冲直撞,要往髋骨爬。

    “它往你的肚子去了,立马就得截肢。”

    大B依然嘴硬:“不不不我不开刀我不开刀呀!”

    马奎尔医生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似乎觉得这种游戏非常有趣:“要跑去祸害你的命根子咯,一起切掉吧?”

    大B嚎叫着,铁骨铮铮男儿汉也要落泪了。

    “我开刀我开刀!把我的腿剁掉!快!快快快!”

    江雪明倚着牢门,和负责看守的民兵闲聊。

    “镇上的医务所里,外科主任的名字叫马奎尔,对么?”

    民兵不耐烦的应道:“你打听这些事干什么?那是我们镇上数一数二的大善人!”

    在萨拉丁这种猎团聚集地,外科医生的工作繁忙,每天都有被灾兽伤害的猎人要接受救治。

    “哦”

    雪明回到了铺位,他若有所思的挠着头,并不知道贝洛伯格精灵附身于人的事情。

    他只知道这位医生似乎在试图杀害伤患,想越界行凶,当时的他没有精力去应付这些事,立刻被卷进医务所的抢劫案里了。

    “马奎尔医生,这战帮余孽是你捡回医德和良知的第二次机会。”

    “希望再次见面的时候,你不会变成一头失去人性的食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