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全能大画家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五百五十九章 订画

    “通了,你先讲吧。”

    顾为经说道。

    “您好,我是吴琴莱,通过顾为经的手机给您打电话,这里已经开了免提。”吴琴莱恭敬的双手接过电话,举到耳边,说道。

    又是接近半分钟的沉默。

    电话那一端,传来人在木地板上走动,逐渐远去的声音。

    吴秘书非常耐心的等待着。

    “LuangPuNiral大师,正在为我讲经,请你稍等一下,可以么?”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解释的声音。

    “明白了,先生。”

    LuangPu,即龙普,偶尔也会被译为龙树。

    是泰语里得道高僧的意思。

    豪哥喜欢礼佛。

    是很多寺庙的大香客,也经常会从泰国请一些小乘佛教的高僧,在那里论法讲道。

    这是顾为经第一次亲耳听见豪哥的声音。

    第一个反应是,这个声音有点低沉。

    并不是那种大马金刀,坐在白虎皮交椅上,拍着大腿“哈哈哈哈,咱兄弟今天上山,心里畅快,没别的,肉管吃,酒管够”的绿林豪侠的风格。

    说话慢条斯理的。

    他不像是一个黑道大亨。

    哪怕仅仅是听这样的语气,你就几乎没办法把这种腔调,和泰森或者洛奇这种号称拥有“猛兽之魂”、“EYEOFTHETIGER”的这般壮汉联系在一起。

    相反。

    它甚至低沉沙哑到有些中性。

    质朴温和。

    即使在和手下吴琴莱说话的时候,他都使用了“请”这类的敬语。

    顾为经第一反应,是以为他打错了。

    或者接电话的也是一位豪哥的助理什么的。

    可吴秘书神色看着更加恭敬了。

    他就那么双手拿着电话,站在马路,仿佛是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等着。

    “好了。”

    大约又是三分钟后,电话听筒里才再次传来了那個很有标志性的声音。

    “小顾先生和你在一起么?他还好么。”

    听到对方开口时第一句是这话。

    吴琴莱用几乎见鬼一样的目光瞥了顾为经一眼,然后回复道:“是的,顾先生很好,我只是拦下了他,因为苗昂温的状态可能不太好。”

    “他死了?不得不说,叹为观止,小顾先生竟然会杀人,他的手腕比我想象的还要硬啊。还是只是一次意外?”

    电话里的男人声音淡淡的说道。

    叹为观止?

    ???

    翻译翻译,什么叫叹为观止?

    豪哥以为苗昂温挂了。

    这倒无所谓。

    可第一反应不是暴怒,不是投入可能打了水漂的烦躁,而是说叹为观止,表示小顾先生的手腕比他想的要硬。

    这是什么鬼意思!

    吴琴莱也不知道,正还在酒吧地板上扭啊扭的苗同学,要是爬出来听到豪哥的这句话,会不会一口血喷出来直接就晕掉。

    太离谱了。

    这种晚辈经历了成人礼,终于成为了真正的男人,或者哇,“我缸子里养着的巴西龟,终于愿意去吃肉片了,唉,我这段时间一直在那里担心它的胃口会不会不大好”的有趣语气是什么鬼啊。

    正确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吧。

    吴琴莱一边在心中更觉得畏惧——豪哥的心情真是雷霆雨露,难以用正常人的思路来揣摩。

    另一边。

    算算年纪。

    他瞅了一眼,开始在心中认真的计算了一下,顾为经会是豪哥私生子的可能性。

    也不应该啊?

    这么家大业大,权势滔天的时候,为什么非要把“太子爷”扔到外面去养啊。

    而且。

    吴琴莱很确定一点,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今年年初过春节,光头提着东西找到顾氏书画铺的时候。

    那真的只是单纯的想为造假团队,补充一下新鲜血液。

    仅仅是找一个可以实习培训的小画师。

    为豪哥的犯罪事业增加一些人才储备,推动一下运营团队里的工作梯度建设和“消耗品”的更新换代啥的。

    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这种小事。

    甚至都不是豪哥亲自过问的。

    光头提着的礼物也很普通。

    只有一个果盘,和价值八百八十八万缅币的红包而已。

    若非是洗钱业务自有其特殊性和隐蔽性,团队招募需要自上而下的扁平化管理。

    否则。

    要是同等资产体量的互联网公司面试新人。

    别说豪哥了。

    顾为经这种级别小喽啰,跑来当个五年社畜,都未必有机会能见到几次光头或者吴秘书这类老板的心腹下属的面。

    他非常确定,那时的豪哥一定没有把顾为经放在心上过。

    对他的关注程度。

    未必就会超过,正在躺在酒吧里哼哼的苗昂温。

    上门让你加入,是抬举你,是给你发财的机会。

    给脸不要脸,就滚好了。

    他们当时不转头就请了苗昂温,人家屁颠屁颠的交了投名状就来了。

    到底是什么?

    让豪哥对顾为经的心思,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就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这倒没有,没您想象的那样严重,但看样子,抱歉——”

    吴琴莱小心的斟酌着措词,“也许有骨折的风险。”

    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此刻他所说的抱歉,到底是在抱歉,身为豪哥派到下面去的助理,没有能成功的把苗昂温看好。

    还是在说。

    啊,抱歉,先生。

    对不起,顾为经没有把苗昂温做掉,要不然我跑回去补一枪?

    “好的,我在听,说下去。”电话里的语气很平静。

    “是这样的,或许您也已经知道了今天国家美协公布入会会员名单的结果。我们的工作出了意外,具体原因还在查,但是结果就是,苗昂温没有选上,选上的却是顾为经的爷爷顾童祥,然后——”

    因为实在摸不清楚老大的心思,吴秘书没有敢做任何的额外的语气修饰。

    他老老实实的用尽可能简单的话语,把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

    全都概括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顾先生就在我的旁边,还有蔻蔻小姐,我在等待着您的吩咐。”他说道。

    “苗昂温?”

    豪哥玩味的念了念这个名字,“你看,我一般只会给一个人一次的犯错机会。我很严厉的警告过他,不可以去干扰小顾先生日常的创作生活。”

    “还有人给我为这件事打过电话,我也正式承诺了,只要顾为经不想,我就会不主动拿着枪逼着他为我做事。伱看?苗昂温不听话,这让我不高兴。”

    “让我在别人那里说话不算数,我也很不高兴。”

    “另外,摇头丸?你确定么,我们的人,不能碰毒,这是原则,沾毒的人是不可靠的。我们这个行业,最大的忌讳就是不可靠。不可靠就要死,规矩他知道的,对吧?”

    吴琴莱心底正在发寒。

    就像他刚刚告诉顾为经的一样。

    豪哥从来从来都不是一个脾气有多好的人。

    也不是一个多么有耐心的人。

    他从不给谁太多的机会。

    他讨厌手下的人反复犯同一个错,就像他讨厌被同一个人反反复复的拒绝一样。

    苗昂温惨了。

    吴琴莱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我说过,上一次犯错,我饶他一次。下一次,他就得自己去求佛祖原谅。”

    “给一把手枪,让他做轮盘赌。结果如何,就看菩萨的意思——”豪哥的声音传来,低沉的仿佛是正在吐信的眼镜蛇。

    永远不要相信黑社会会有什么慈悲心肠。

    豪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说要杀你全家,就要杀你全家。

    说下一次再犯错,就要让人玩轮盘赌。

    就一定要有人拿着左轮手枪,对着自己的脑袋开枪。

    “明白了。”吴琴莱点点头。“我会安排。”

    “听我把话说完。”

    “这样吧。今天的事情也算巧合。事出有因,所以我就姑且饶他一次吧。”豪哥想了想,“但是惩罚还是有的。”

    “不装子弹么?好的,我会把枪膛里换成铸铅的模型子弹的。”

    吴秘书点点头。

    毕竟是未成年的人。

    适度的威吓一下,就足够他吓破胆子了。

    “不。吴琴莱,你还是没有明白我在说什么,当然要装子弹。”

    “空枪这种事情,你永远只能玩一次,用的多了,就没有人怕你了。我的意思指的是,把手枪给他爸。让他爸替他来做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想,他的父亲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豪哥语气冷漠的说道。

    吴琴莱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

    这一刻。

    顾为经,蔻蔻。

    哪怕是旁边从辑毒战场上下来,见过尸山血海,也见过人间炼狱的阿莱大叔。

    他们都泛起一种,自心底涌上的对人性阴毒刻骨的寒意。

    “好了,你这里就这样。剩下的,你把电话交给顾为经吧,我和小顾先生亲自谈。”

    “给您。”

    吴琴莱闻言,双手托着手机。

    把它交给在旁边等待着的顾为经。

    “你好,小顾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接过手机。

    豪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依然是那种低沉的,很有的礼貌,甚至有些温和的声音。

    此刻。

    顾为经却从这个声音里,感受不到任何的热度。

    “你好……豪哥。”

    他紧紧握住手机,慢慢的开口。

    顾为经当然没有客气的回答,很高兴认识对方。

    他一点也不为此而感到开心。

    “我一直都在想,你会什么时候,给我打这个电话。本来,我还以为要再过上一段时间呢。”

    豪哥在电话里笑笑。

    “比我想象的要快,但是很抱歉我们是在这种场合下,进行第一次通话,希望刚刚的事情没有吓到您。但小顾先生,你也要理解,做我这行的,不是在学校里当老师。犯了错,我不能罚学生抄写、留堂或者请家长就算了事。这样做,你就没有威严了。必须要手下感到害怕。”

    “恐惧是最好的竖立威严的方式。”

    “害怕了,他们才不会再犯错。”

    豪哥平和的说道:“我手下的经常都是些小混混,子弹比抄写,更加能让他们学会去记住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懂了么?希望不会因此,让你对我产生什么样的误会。”

    顾为经摇了摇头:“您知道,您没有必要告诉我,您的……嗯,您的‘生意经’的。”

    电话里穿来豪哥的笑声。

    “好吧,你不愿意听就算了,我们谈完了苗昂温的事,不如来谈谈你的事好了。这件事,苗昂温已经给了我交待,你也得给我一个交待。对吧?”

    豪哥的声音听上去笑呵呵的。

    “您看上去,并不为了苗昂温的事情,感到生气。”顾为经心存侥幸。

    “不算生气吧,但是嘛。生不生气,和我是否要找你要个说法,没有关系。”豪哥在听筒里耐心的解释道,“做大亨,不能光让别人怕你,还得让别人敬你。”

    “苗昂温犯了错,不听话,当然要受罚。这是在立规矩,他可能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是他的事情。”

    豪哥笑呵呵的说道:“但是苗昂温,他是在为我做事。为我做事的人,我就必须要罩着他。内部怎么解决,是内部的事情。但无论苗昂温有没有错,无论他傻不傻,蠢不蠢。但如果他受了伤,我只在那里惩罚他,却不愿意去为他讨个说法。”

    “那么手下的人,就会觉得寒心。”

    “还是那个道理,做我这行的,不是在学校里当老师。我不会管谁做的对,谁做的错,也不会管谁先动的手什么的。我只在乎结果,既然我的人受伤了,那么,就一定要有人得给我一个说法。”

    豪哥认真的道。

    “所以,顾为经,你应该要给我一个交待。不是么?”

    顾为经的心慢慢的往下沉。

    他就知道。

    这种事情,从来不会这么轻易的结束。

    地下世界就这样。

    一切都是鲜血淋漓的。

    豪哥给苗昂温的“仁慈”处理,是让苗昂温的父亲,拿起装着子弹的左轮手枪,对着自己的脑袋来一枪。

    豪哥让顾为经做出的交待,又是什么呢?

    “嘿,别紧张,我不会让你爷爷拿枪给自己来一下的,我又不是什么魔鬼?我是一个一直都很愿意讲道理的人,更何况,我也很喜欢你。”

    “这样吧,我们交个朋友,这你就不算是外人了。我也不说让你跟我发财什么的……如今的你,也不需要让我抬你发财了。”

    “我向你订一张画,这事儿,就算了结,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