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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苏亚的战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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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4:鹿灵

    肯恩回到帐篷以后便沉默不语。

    弗伦冈铎的宣战令他有些措手不及,虽然是可以预见的挑战,但没想到对方竟然要做到这个地步,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或许……

    兽人战旌是真的想将自己置于死地?

    珍贵的锻造材料和厚实的毛皮方堆摞得老高,食物种子足足有三箱,用来沃土的魔法萃取物在缝隙中露出发光的瓶口。

    “这里的物资足够桑顿卡亚消耗了,虽然吧……够迅速转变成资源的东西并不太多。”

    席琳娜很认证地帮他检查过了战利品。

    战旌集会以后,数辆马车被分配给肯恩,用来带走他应得的奖励。

    可只有肯恩自己知道,战旌集会的分赃并不重要。

    弗伦冈铎不清楚他的底牌。

    金银财富和满仓物资根本无法抵消经验值造成的亏损。但因祸得福,鄂若德·赫尔的力量被吸收,魔法上限连翻数倍,见识过霍叟的铸剑术以后,对于冰魔法的掌控也更加纯熟。

    霍叟和弗伦冈铎还没有从战斗中缓过劲来……

    但肯恩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在黄昏决斗场上的自己。

    “还不够,想要扛住弗伦冈铎,我还需要更多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时间。”

    肯恩攥紧拳头,开始规划自己变强的道路。

    他必须要在兽人部落大军压境的时候,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生机。

    席琳娜分布在周围的揭惘者随时会给她传递南方的消息,暂时没有听见什么值得注意的传闻,同时弗伦冈铎也表现得并不急切。

    “他要给北境战旌们缓口气的时间,等各自收拾好,再发动战争。”

    肯恩知道弗伦冈铎不会立刻出手的。“红枫高地满目疮痍,散落在外面的宝藏,重新规划战争时期的资源调动,都需要时间。”

    【你获得了喘息的机会,在兽人凶骑兵临城下之前,珍惜这短暂的筹备时间。】

    肯恩捂着脑袋开始头疼了。

    他此前从未想如此渴望过力量。

    席琳娜似乎开始理解肯恩心中的想法,其实他在意的是桑顿卡亚,而作为朋友却没有办法公然出手制止战争的发生。

    且不提揭惘者本身恪守的原则,北境局势的混乱也需要有人去拨正。

    随着战旌集会上双方的怒目而视,到洛克萨妮尚未露面,就借助格马摧毁了红枫高地,部落和揭惘者之间的信任正在迅速崩塌。

    现在弗伦冈铎全力筹备战争,揭惘者当然是不会赞同的。

    席琳娜将要率领揭惘者们重新回到历史的幕布背后,将混乱的北境重新校正,可是“全知”带来的消息却打乱了她的计划。

    随着鄂若德·赫尔的力量接连出事,有些家伙也开始插手北境的发展。

    揭惘者创立之初并不是用来对抗洛克萨妮的,维持平衡,发掘历史真相并且正确处理,才是组织长久以来运作的核心内容。

    历史真相往往隐藏在无数载体的沙尘之下,被朦胧的岁月所掩埋。

    弗伦冈铎将烘炉遗产的真相公之于众,却没有忽略到偏激的信息会激起多大的仇恨,随着亡灵潮的退却和战旌们陆续返回,很多矮人遭受了偏见,甚至有小规模的屠戮事件发生……

    大多数人都是怀着满腔怒火回到家乡的。

    谁都没有仔细地去思考过烘炉遗产的其他作用,反而开始宣泄,开始无差别的进行攻击,糟糕的事情在帕洛图斯比各个地方上演。

    一股不详的力量飘进了北境。

    冻港过夜的船上开始出现尸体,古老的文物接连失窃,而祈愿师们居然不约而同地梦到了月亮。

    无比接近的满月。

    “你看起来跟我一样烦躁。”

    肯恩兜着外套,开始问候席琳娜。

    女术士从思索中回过神来,说道:“您也是揭惘者的成员,有些使命也应该由你背负。”

    “呵呵,说吧,需要我知道什么。”

    席琳娜开始讲述:“我们致力于发掘历史,辩证地去看待过去和未来,但有些疯子的想法会更极端一点,他们也在挖掘过去的故事,但每个被他们造访的地方,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没有痕迹是什么意思?”

    “就是抹去历史。”席琳娜开始说起这群人。“梦月使徒认为,只有完全抹掉过去,才能够迎来真正的未来,世界是被记忆束缚住的,所以想要解放它……”

    “呼~”

    肯恩像是吹了口热汤。

    他露出困难的表情坦言道:“我甚至才刚刚拿到揭惘者徽记,还没有准备迎接新组织的洗脑。”

    席琳娜也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随后才说出自己真正的遗憾。“我有得忙了,没有立场,也没有办法帮助你守护桑顿卡亚。”

    “我理解。”

    肯恩点点头,并没有其他意思。

    席琳娜的表情却突然变得轻松起来,澹澹地继续说道:“还记得我当初拜托你照顾麦格吗?把她安然无恙地送到红枫高地。”

    “亏你还说得出口,现在看来,还不如呆在桑顿卡亚来得安全。”

    “哈哈哈哈,我可看不见未来。”席琳娜说得好像全无悔意,她没有告诉肯恩,自己是接受了全知的命令才怂恿他来到遗迹。

    她叹口气,继续说:“既然你完成了委托,我要兑现给你的承诺。”

    肯恩这才从备注的词条当中获得提醒,想起被席琳娜坑的事情,但他的思路也被突然打开……

    既然要变强,就要从自己最大的优势开始挖掘。

    荒原塚的秘密能够被备注检索。

    虽然不知道最终集齐兽灵能够获得什么好处,但每次解锁新的荒原塚动物,都会让自己跟狼灵更加契合,让【附魔】变得更加强大。

    肯恩知道这是揭惘者对自己最后的偏心。

    他为了能够让对方没有负罪感,故作轻松地开起玩笑:“我还以为那是你用来骗我的谎话。”

    “嗯哼?”

    席琳娜笑着挑挑眉头,精致端庄的外表下,总是迸出其他东西,充满变化,令人难以离开目光。

    她说:“我们去见见尤荻特吧。”

    ……

    肯恩居住的帐篷虽然偏远,但是却在部落联军的最里侧,跟南疆人的驻扎地之间隔着帕洛图斯比最强大的军队。

    巡逻的夜枭在徘回,亚龙飞禽和哼哧带响的野兽交替巡逻。

    弗伦冈铎将肯恩留下来,是想要让南疆人陷入未知的恐惧,虽然不能将这些家伙全部宰杀,但也要好好地恐吓几天,让他们日后不敢造次!

    肯恩跟着席琳娜通过岚雾空间离开。

    他没有想要逃跑的意思,但也不愿意就这样任人摆布。

    雪峰底下临时搭建的营地全都是各个部落的人民,忙碌的景象超过任何一次盛大的节日。

    实际上如果没有亡灵潮爆发,战旌集会和遗迹开放,两者任一都能够点燃冰冷的北境。

    肯恩和席琳娜身处【岚雾】内部。

    旅雾仆役像是鬼魂一样在周围穿梭,这些岚雾的原住民非常惊慌。

    根据魔法使的介绍,现在岚雾里面一团糟。

    洛克萨妮的未知行为,还有冲抵【深渊冰牢】的塌陷,让这片空间变得不再稳定,崩解的裂缝需要有人去耐心的进行修补。

    从肯恩的帐篷出发。

    他们沿着褪去颜色,抽象接踵的岚雾移动,最后抵达远方并不显眼的一间帐篷。

    肯恩刚刚回到现实的维度,就看见了帐篷最顶端的庞大鹿角。

    【传说:鹿希波】

    【描述:帕洛图斯比的森林里居住着数量庞大的生物,山民相信神鹿希波是祥瑞的化身,那比月色还要狡黠的白鹿会在月夜下奔腾,枯萎的鹿人骷髅则会惩罚偷猎者。】

    肯恩看见周围活动的部落战士都用兽皮和布料制作服装。

    负责拉动车马的是苔背鹿。

    骑手胯下是成年的角峰鹿。

    不管是盛放物体的箱子,还是绣在帐篷上面的图桉,全都有【希波】的影子。

    部落的成员从小跟鹿一起长大,但是他们也会穿戴用老死的麋鹿尸体做成的皮制品,在他们的文化当中心怀敬畏并不意味着可以浪费。

    只有珍惜每寸资源,才是对自然和希波的感恩。

    弗伦冈铎的战争决定令各个部落彻夜难眠,原本集中在猎季以后的交易狂潮被提到了现在,庞大的物资在各个车马之间流转。

    大家都希望能够做好最充分的准备。

    ……

    尤荻特是个非常成熟的战旌,两鬓斑白,但好像是染出来的。

    她的四肢比部落中的其他女人要粗壮,很显然也是纵横雪原的女战士,十来封拆开的羊皮卷轴被陈放在木桌附近,凭借着几盏兽油灯照明。

    尤荻特目光炯炯,似乎在贸易对象之间徘回不定。

    席琳娜没有急着出现,反而是很“贴心”地用魔法传递自己的声音,把专注的战旌给吓了一跳,伸手就攥住了腰间的齿刀。

    肯恩注意到她的腕部有个很明显的伤疤。

    尤荻特很快就从惊讶中缓过劲,摇着头吩咐外面的士兵守好大门。

    ……

    赞比第一次注意到水痕的时候,她刚刚跑赢了一场沙暴。一开始痕迹很澹,当她从沙层深处举起岩石时,只感觉到一片潮湿的凉意。随着她越来越接近古老的北境深处,一块块石头上的水痕开始变成湿漉漉的水滴,彷佛是在哭泣。赞比飞快地掠过沙漠,心中明白这些石块有很多故事要向她倾诉,但她没有时间聆听,以分辨那泪水究竟来自喜悦,或是忧伤。

    当巨大的太阳圆盘开始在她身上投下阴影时,翻起的湿润土层已经变得水花淋漓,细小的河流从她踩着的岩石上汩汩而出。赞比终于来到了城门前,她听到岩床上奔腾的水声震耳欲聋。黎明绿洲,生命之母,在黄沙下雄健地咆孝着。

    过去的几百年里,她的部落一直跟随着季节性变化的水源而迁徙。所以,只要循着水流,就很有可能找到她的家人。然而令赞比沮丧的是,如今北境深处的水源仅剩下最为古老的一处。帝国都城的残垣断壁已经是人们避之不及的悲伤之地,就好像躲避着大塞荒漠和徘回其间的猎食者。

    赞比勒住脚下的岩石,一个急停,险些让她踉跄摔倒。她飞快地把石头摁进沙中掩藏起来。赞比四处观察着——维考拉的那个女人说的没错,这里已经不再是只有鬼魂和沙土的遗忘废墟了。

    看起来北境深处各个部落的人都来了,但是赞比仔细地打量着他们,却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些人各有目的,他们争论着到底是该留在营地,还是进入旧城寻找庇护。有人担心,既然这座城能够升起,那也会再度沉陷,把所有呆在里面的人活埋掉。有些人则看着天边风暴那不自然的闪光,认为城墙是更好的防御,即使这些城墙已经在沙中掩埋了数个世纪。每个人都急匆匆地跑来跑去,稀里湖涂地收拾着行李,脸上挂着忧虑,偶尔抬头望望天色。赞比虽然早前就甩开了风暴,但用不了多久,沙尘就会撞上这里的城门。

    “赶快决定吧,”一个女人对她大喊,声音几乎要被搅动的绿洲和渐近的狂风盖过去。“你要进城还是留在外面,姑娘?”

    赞比转过去,看到一张北境深处人的典型脸孔,但除此之外,完全是陌生人。

    “我在找我的家人。”赞比指着自己的短衣:“他们是织匠。”

    “鹰父承诺会保护所有城里的人。”妇人说。

    “鹰父?”

    妇人看着赞比疑惑的脸,微笑着抓起了她的手。

    黎明绿洲重新开始流淌。

    北境深处有希望了。

    赞比看看四周的人群。看来是真的。虽然他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入伟大都城的深处,但他们脸上的恐惧更多是来自诡异的风暴,而不是这座城市或是回归的皇帝。

    妇人继续道:“今天早上这里是有一群织匠。他们打算在城里等待风暴过去。”她指着挤挤挨挨的人群,他们正推搡着涌进北境深处新生的心脏。“我们要快点儿了,他们要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