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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苏亚的战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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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9:埋骨地

    蒙骑着洳狼冲进桑顿卡亚外围,接近村道的时候停下,开始整理思绪。

    洳狼警惕地环顾四周,感应到一部分魔法残留的波纹碎片,狼群遗留下来的信息中充斥着混乱。

    这头强大凶勐的野兽始终没有发出呼吸以外的声响。

    村道冬松林区域本该很热闹,现在周围没有轻骑兵出来迎接,核心区域的岗哨也是一路放空。

    蒙知道自己回来晚啦。

    部落里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

    在他稍微停顿的间隙里,远处赶来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剩余的黑拉基本都回防桑顿卡亚,捕鱼者和驯兽人是意见领袖,没出现的其他几名黑拉,要么跟战旌前往红枫高地,要么就是跟翰奇两兄弟去处理商道上的事情了。

    蒙将女猎手从座鞍抱下来的时候,周围熟悉他的士兵都很紧张。

    鸠拉却很抗拒,甚至不愿意接受捕鱼者的巫术治疗。

    她的自尊心在渴望战斗,自己是外来者,但她不愿意在危急关头置身事外。

    “听着,蚺。”

    蒙说着,松开自己的头巾,将鸠拉骨折的部分捆好。“我需要去拯救我的军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你都没有义务跟我一起去……”

    鸠拉倔强的性格从来就没有听过类似的劝告。

    即便是珰图和乌森布的话也没用。

    蒙捆扎的动作很温和,语气不急不缓。

    他没有很强势,没有波澜,却产生了一种难以抗拒的信服感。

    蒙伸手接过捕鱼人递过来的魔法结晶,在被钢剑撕裂的伤口上游曳,这是部落里的库存,南疆诸国的商贩和雇佣兵们会交易这类物品。

    鸠拉感觉自己正在被治疗,体内消耗的旧神伟力也在缓慢恢复。

    她刚要开口,又被阻拦。

    “不养好,怎么打架?”蒙说。

    鸠拉的话咽回去,挣扎的动作也停止了。

    蒙很严肃地直视她,声音低沉,略显冷漠:“我需要你尽快恢复,如果,北方战场的情况比想象中糟糕,而我没有及时回来的话……”

    他略微停顿,将桑顿卡亚金徽取出,放在鸠拉的掌心。

    这东西是肯恩离开之前交给他的,由黑市商贩赠送的金块打造,作为部落军事权利的象征。

    现在部落里的军队都被调走了,金徽失去了意义,但它是蒙对于鸠拉的认可。

    他对她实力与品格的信任。

    蒙说:“我希望你能帮我守护桑顿卡亚,撑到战旌回来。”

    洳狼的毛发开始变得飘逸,某些神秘的魔法力量开始涌动。

    蒙跨上座鞍,将蚺交给其他黑拉,随后翻上座鞍,准备用最快的速度往北前进。

    “撑到你回来。”鸠拉说。

    “嗯?”

    蒙再次转过头,却看见蚺已经站起来。

    她没有争论,也没有闹着要一同北上。

    鸠拉的眼神也格外坚定,整个人竟然透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成熟。

    她说:“肯恩战旌将部落交给你,我没有理由保管金徽,所以你得回来,兑现跟我的决斗!”

    蒙点点头,按照传统。

    他在肩膀的纹章面前做了个誓。

    洳狼迈开蹄跨,仿佛是一瞬间,冬松林外传来了积雪坠落的声音,紧接着,三百码开外的距离出现了一个黑点。

    它的身影转瞬即逝,仿佛晃神时的幻觉。

    蒙奔赴北方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夜色深沉。

    ……

    巴特利被重甲兵撞断了骨头。

    骑兵就是这样,冲在一堆坐骑里面,很容易就会碰到体量完全不对等的敌人。

    他的骨翼兽跪倒在地,野兽的血液浸透了泥浆,被斩断的脑袋和脖子之间只有一层皮壳相连。

    巴特利把战矛从喉咙里抽出来,然后龇牙咧嘴地缩在尸堆中喘息。

    他已经初步掌握诀窍,懂得怎么宰杀这群铁壳子。

    巴特利还是感到很痛心。

    他认为敌人的命,没有自己坐骑的命之前。

    生命的消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停止过。

    周围这片战场已经满目疮痍,积雪早就在晨光中变成了一片黏答答的混合物。

    巴特利抓住骨翼兽的座鞍爬出去,两三个剑士想要袭击,被他编队的同伴挡了下来。

    他脑海中只剩下了密密麻麻,各种各样的敌人。

    在战场当中多活一刻。

    多挡住一次噼砍。

    多滚过一次斩杀。

    甚至在难以落脚的尸堆里多喘一口气……都是头皮发麻的胜利。

    巴特利的编队跟敌方的轻骑兵正面相撞。

    斯诺指挥北方驻军和一部分支援士兵,在裂口峡谷的前端交战。

    俾图罗则带领着队伍冲向高坡上的阵地中央!

    这是第五次……还是第六次冲锋了?

    巴特利回忆不起来啦,总之,战况基本僵持。

    援军与北方驻军汇合以后,双方数量持平,在一片还算熟悉的土地上,跟训练有素的城邦远征军打得有来有回。

    似乎很合理,但总令人感到不安。

    俾图罗的指挥非常激进,能看得出来,他迫切地想要击溃对手。

    但作为永冻高墙附近经年累月打磨出的军事城邦,敌人的实力其实也有点超出他的预估。

    战况没有照俾图罗的想法发展。

    郫斯顿克帝国的士兵没有出现,敌人的死战程度令他惊讶,各种事情都令他措手不及。

    巴特利听见了俾图罗的咆孝。

    声若勐兽,震耳欲聋。

    他是旧神普赖斯的信徒,跟绝大部分灵巧型矛手一样,感知比普通人要敏锐得多。

    他像是捕捉到了猎物的踪迹,突然转过头看向战场某处。

    一个敌方的咒术师已经翻开了尘封的古籍。

    那本破旧的书稿在空中悬浮,咒术师的皮肤之下开始出现黑色的纹路,沿着手指移动的轨迹凝聚出拳头大小的球状物体。

    每颗充斥诅咒的球体炸开,就会有一个战士遭受精神攻击。

    他专挑那些表现亮眼的目标下手。

    每次移动手指,诅咒便要生效。

    非常阴险的招数,毕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吐一口鲜血,便意味着有好几次跟死亡擦肩。

    咒术师催动咒语的速度很快,黑球接连炸裂,手指也开始颤抖,魔法对他的负荷很重。

    他将三颗诅咒凝聚起来,目光游曳,似乎挑中了最后的目标,

    巴特利顺着方向看过去,看见了带头冲锋的斯诺。

    他来不及呼喊制止,下意识抽出插在尸体上的长矛:犀骨做成的握柄,前面是白霜矿钢头。

    巴特利没有思索地将武器投掷了出去,

    在握柄脱手的瞬间,某种爽利的感觉传遍全身。

    每个成熟的矛手都很清楚,只要有类似的手感,便意味着一弯漂亮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