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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本气运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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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伪善还是纯人,关南门

    侯冈县县令,宁卓,根本无法反抗汹涌的民意,只能被迫充当领头人,率队出降。

    这和他对朝廷的忠心相悖,更是忤逆了家族意志,必要时抛弃大多数百姓,保全地盘和兵马。

    撑过这段饥荒期,吕定就会回头接收边城郡,这是定西霸主的承诺。

    或许一般人觉得有些荒谬,可在边城郡望宁家看来,合情合理。

    若是他们走到吕定那种地步,也会先南下夺取富庶之地,而不是北上收取一个累赘。

    边城郡的掌权者们,只要把饥民控制在郡内,不使他们成为流民,冲击富庶的平河郡要粮。

    那吕定来日北上,就会论功行赏。

    哪个家族势力控制的地盘、兵马多,为大局稳定作出的贡献大,哪家就能在新朝中占据更多的位置。

    作为边城郡最大的郡望家族,宁家对此自然是最上心的,他们不仅掌握郡城陇北城的主导权,同时还掌握五县中的两县。

    侯冈本来是宁家最放心的地方,就是因为有宁卓这位正统县令在,自家人有名义还有兵,可以说是牢不可破。

    郡中的另外一家郡望汪家和其它县豪,联合起来也只能分占陇北城的一半,其它三县也多是几家共分。

    可惜,宁家的族老们万万没想到,作为接受精英教育的嫡子,这位家族近年来最出色的后辈,居然还有“良心”。

    在饥荒彻底爆发后,宁卓不仅没有招兵买马加强实权,反而是挪用军粮赈济灾民。

    所有城池都不敢放开的情况下,侯冈城允许无家可归的流民入城,并且每日起码还有口吃的。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有宁家提供的部分粮食支持,也是无法维持太久。

    之前宁卓和一众流民都还盼着夏收,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宁家等大户联合出兵,提前抢收了麦子。

    谁都知道今年大旱,减产非常严重,这些大家族自然也知道,粮食是绝对不能流落在外的。

    侯冈城没有收上几亩夏粮,被宁卓小心翼翼维持的人心秩序,彻底崩塌,聚集的近十万灾民每天就像是个火药桶,随时都会爆炸。

    这个时候,哪怕是宁卓积攒的威望,也没办法安抚十万流民。

    饿死边缘,说再多都是假的,眼下只有粮食才是真的。

    是以不管宁卓到底在想什么,被民意裹挟的他,也只能无奈投降。

    旌旗招展,马蹄如雷,战鼓声响彻天地,边城大地,很久没有如此强军出现了。

    漆黑的玄甲,锃亮的刀刃,寒气森森。

    骑兵如风,步卒如海,如同一道道铜墙铁壁般的军列,整齐推向侯冈城。

    无比霸烈的军气,如一阵狂风骤雨,将侯冈城周边淤积的怨气、孽气,以及汹涌澎湃的劫气涤荡一空。

    城内涌出的十万饥民,本来还是红着眼睛的恶狼,可在三千伏魔军的利刃前,却是瞬间冷静了下来。

    不错,为了第一时间控制局面,冲在最前面的便是伏魔军。

    他们动如雷霆,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控制全城紧要之处,再冲入人群形成一道道人墙,静如山岳,阻隔饥民浪潮的冲击。

    当然,这中间难免会暴力镇压,不过只要不闹出太多人命就无碍。

    等周柏到达时时,看见的便是一头军气凝成的貔貅虚影,傲然昂首,坐镇侯冈城上空。

    十万饥民在三千伏魔军的震慑下,如同瑟瑟发抖的小鸡,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军队。

    人均锻体大成以上,气血磅礴,热浪滚滚,更别说他们身上宛若实质的杀气,死死压住他们的饥饿冲动。

    还有头顶那是什么怪物,为什么会出现在此……

    于是纵使粮车就在眼前,侯冈城这个即将爆发的火山,还是被武力强行冷却。

    周柏骑着蹑景,在高虎、焦图、娄晋鹏等大将和护卫的簇拥下,缓缓来到迎接队伍前。

    官吏只有几个,军将十余,再就是一排排放下武器的枯瘦弱兵。

    整个侯冈城,之前也就是靠他们维持,这让周柏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可是很清楚,饥荒年代人性的可怕,也清楚十万饥民在一座城内是什么概念,不然哪会上来就让伏魔军出手控制局面。

    只能说,侯冈县令宁卓,可能还有些能力。

    其实在听到沙州城的军卒口中,听到宁卓的所作所为,周柏是有些不屑的,因为在他看来这就是“圣母”。

    乱世末世,圣母心发作,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就像侯冈城的情况,如果周柏不来,十万饥民的暴动,最后必然是把城池化作一地废墟。

    死伤无数,人竟相食的惨剧几乎可以预料。

    而这种情况明明可以避免,只要宁卓选择牺牲极少数体弱之人。

    “侯冈县令宁卓,率侯冈臣民,向安北大都督请降。”

    宁卓穿着已经有些脏乱的大旭官袍,按照正规礼制,努力想维持最后一分体面。

    “宁县令,请起。”

    即使对于宁卓之前的做法,周柏觉得有些伪善迂腐,但他还是翻身下马,接过降书及官印名册,完成受降流程。

    后面还有一郡四县,他要把宁卓立起来,当个招牌。

    宁卓心中最后一丝不甘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心中一松,十万人的生死每天压在他身上,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不等周柏安排宁卓,他自己就主动请缨道:“都督,可否让我参与安抚赈济,草民熟悉民情,或许能帮上一些忙。”

    这位前县令,位置摆得很正,投降之后居然自称草民,没有种种身份加持下的自傲。

    宁卓的诚恳请缨,旁人可能会觉得这是新降之官,急于立功表现。

    可周柏却听出,这位前县令绝不是这个意思,他那时时关注饥民的情绪做不得假。

    周柏突然觉得有些恍忽,可能这不是伪善圣母,而是纯人?

    “你暂时依旧是侯冈县令,且看这后续之事做得如何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还有一批自督府带来的候补官吏,周柏便大步走进城中,接下来他要考虑再往何处进攻。

    拿下沙洲城,尚且可以掩盖,但拿下侯冈,却是无论如何瞒不住安北军的到来。

    全郡震动,探马四处,信鸽满天。

    谁也没想到,第一个来征服他们的,不是北方草原部落,也不是南方的吕定,而是横跨白沙洲过来的安北都督府。

    并且还没等他们反应,人家就已经攻占侯冈,得以在边城郡立足。

    各处大小势力对此心思各异,有的惊慌震恐,害怕失去现在的权位;有的则是欣喜不已,因为新的掌权者到来,饥荒可能得到缓解;不过更多的还是在犹豫争论,是战是降。

    ……

    陇北城,刚刚得到侯冈突变的消息,各大势力的代表马上就汇集在郡府衙堂。

    郡守弃官归朝,郡城内大小势力无人能够统合,衙堂主位没人能坐。

    哪怕是最强势的宁家家主宁城,也只能在主位旁侧加一把座椅,勉强算是主持会议之人。

    以往他因为宁家在郡城的优势,在每次聚众议事时都能掌控局面,可今天不同,汪家联合其它几家县豪势力群起发难。

    “宁家什么意思?宁卓毫无反抗就投降,难道宁家已经攀上安北都督的高枝?”

    “就是,宁家主,沙洲城和侯冈县可都是你宁家在管,这悄无声息就丢了,至全郡安危于何地!”

    “安北军取得立足点,可就真如勐虎下山,势不可挡了。”

    接二连三的质问,让宁成面色阴沉,心里早就大骂宁卓不知道多少遍。

    可眼下他终究不能拆台:“宁卓如此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他眼中,应该是挡不住安北军。”

    “一月下瑞南,莫非我们边城的实力比瑞南郡还强?”

    汪家家主汪易冷笑一声道:“那可不一定,起码我家在长城上的儿郎,都是一等一的强兵。”

    “你现在还养得起他们?两万边军裁撤半年,现在可还有五千?”宁成半分不让,反讽道。

    眼见两家要对上,陇北城的老好人郡丞朱翁站出来转移话题:“上个月饿死三万人,这次夏收的粮食最多撑一个月,还有战端一启,夏种无法保证,秋收也是没指望。”

    “郡丞大人是想投了?”汪易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朱翁闭嘴不答,只是看向宁成,他知道在边城郡有兵才有话语权。

    宁、汪两家在这等小郡何以称为郡望,就是因为他们两家,在边军中世代有人任职,关系错综复杂。

    宁成思索片刻,犹豫道:“投不投再看看吧,吕定那边给的条件可是很优厚,我听说瑞南节度使虽然没死,可也没有什么优待。”

    他心中想的是,反正宁卓已降,鸡蛋放了两个篮子,不愁宁家有什么灭门大难。

    “传令门句死守,同时传讯平河那边……”

    和其它郡城位于郡域正中心不同,边城郡郡城陇北城,位于郡域最北端。

    以一郡治所,镇守边城北境,防备金国或者草原部落南下。

    包括侯冈县在内的五县,呈扇形分布,最南端则是门句县,同时又是门句关,与平河郡相邻。

    所以在取得侯冈这个据点后,安北军接下来的首要目标就是陇北城和门句关,一南一北拿下,便可抵定全郡。

    在各处饥民营地中转了几圈,许下诸多“吃饭”承诺,大肆刷了几番声望后,周柏便没有再去细管安民赈济。

    侯冈县城中心的破旧县衙,周柏召开军议,对边城郡的攻伐庙算要有调整。

    侯冈县的文臣武将,比沙洲城更了解边城郡,几番描述,便让安北军众将有了数。

    长城及陇北城实力最强,兵马最多,基本上各大势力的根基都在那边。

    郡兵两万余,其中有一万边军为精锐,分别掌握在宁家和汪家的手中。

    另外就是门句关,有精兵五千,阻隔在平河郡及边城郡的交通要道上。

    曾经边城郡还未开发时,门句关如苍山一般,是草原和农耕文明分界线,是平河郡赖以阻挡北方袭扰的屏障,只是现在却成了边城郡割据自立的基础。

    门句关在手,则安北对上吕氏,将掌握战略主动权。

    周柏想出边城打平河,自陆地南下,还是固守边城,拖住吕定的部分兵力,都是由他选择。

    “各县兵马不用担心,正经县兵早已替换为县豪私兵,不会轻易消耗袭扰我们……”

    “边城大地饥荒已久,哪怕有强兵,只怕也养不住精气神。”

    “属下建议,分兵而动,一支偏师南下门句,主力则是直取陇北……”

    娄晋鹏指着宁卓上供的舆图侃侃而谈,周远不在,谋略指挥通常由他来做。

    周柏默默听取娄晋鹏的汇报,在等诸将发表的建议都差不多后,出声总结下令。

    “传令,焦图率五千府兵,伏魔军一千,奔袭门句关,不得使平河之兵跨入边城郡一步。”

    “贺志武率两千骑兵,游弋全郡,封锁各县,若能逼降则逼降。”

    “除许运率两千民兵留守侯冈外,剩下主力随我北上,直取陇北。”

    “末将遵命!”军令既下,众将没有丝毫反对,纷纷应喏。

    即使北上的军队加上民兵,还不到两万,但连战连胜的大势累计之下,让他们已经习惯以少胜多。

    一个后天境武者,放在任何军队都是中层骨干,可在安北军往往只是基层军官,伍长什长有这种境界很常见。

    如此兵员素质,何惧一盘散沙的边城诸军。

    八月二十二日,修整一天的安北军分兵杀出,其强兵气势展露无遗,军气扫荡四野。

    周柏离开之前,再去了一次已经全部搬迁至城外的饥民营,虽然还不至于说井井有条,但其中已不见暴虐压抑。

    一个个热气腾腾的粥棚,把某些草莽英雄的英雄气,给融化于无形。

    宁卓带着一群干吏,在有序发粮、分派任务,修路修城以工代赈。

    据他所说,饥民饿了太久,需要在此多养几天力气。

    还有此时郡内未定,即使有粮食赈济,十万饥民遣散回归乡野,也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隐患。

    八月二十六日,周柏率主力抵达陇北城之下,中途没有其它县城的县兵拦截,只是遇到过几股饿昏头的流民军想劫粮车。

    同日,随同焦图南下的修士飞剑传讯,门句关已下,南门已关。

    门句县守将被吕定收买,试图顽抗,被斩杀,另有两家县豪家族被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