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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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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只若初见

    甘州临时行宫的大殿内,朱辅与陈敬对视一眼,火花四溅。

    老国公开口问道:“李斯,可为秦人?”

    陈敬为人一向沉稳,此次纯粹是因为借兵一事,关系重大,才不顾一切地出言阻止,冷静下来之后,只得回道:“非也。”

    老国公又问道:“金rì磾,可为汉人?”

    “非也!”

    陈敬的脸sè,越来越沉重,因为他已经明白老国公想说什么了。

    “高仙芝,可为唐人?”

    “非也!”

    “折御卿,可为宋人?”

    折御卿生于宋朝建立以前,是折家军的创建者,也是府州割据势力的奠基人,因此算不得是宋人,因此陈敬只好老实回答:“非也。”

    “此四人也,以外族入朝,皆立下大功,秦汉唐宋,都能容纳异族,”朱辅笑道,“我泱泱大明,岂能落于人后?畏兀儿人,狼也;土鲁番人,虎也,若是连狼都驯不服,又有何能灭虎?”

    陈敬气得冷哼一声,问道:“不知老国公有何妙策?”

    “老臣替天子荐一淑女,乌兰贞.的斤,可解陈提督之忧。”朱辅的脸上,有如一只老狐狸一般,带着浅浅的笑意。

    的斤,是畏兀儿的王姓,朱寿就算不知道这个乌兰贞是谁,听这姓氏,也知道朱辅的用意了。

    老国公竟然学魏彬魏掌印,替朱寿拉起了皮条,而且还是拉的外族女子。

    陈敬被气得脸sè铁青,却又不得不承认朱辅的招数,确实有可行之处。

    乌兰贞.的斤,是黑河部汗王宽彻普化.的斤之独女,宽彻普化是高昌回鹘亦都护、高昌王、元朝丞相帖木儿不花的正宗后裔。

    元朝初年,高昌回鹘被察合台汗国攻破后,帖木儿不花的父亲纽林流落到甘肃永昌。元世祖将窝阔台的孙女八卜叉下嫁给他,并封为高昌王。帖木儿不花就是八卜叉所生。

    有着高昌和黄金家族双重血缘的帖木儿不花一系,在正德时期,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大的部落。游牧在黑河和祁连山一带,被称为黑河部。

    部落有万余战士,首领自称大汗,不过他的正式官职。应该是大明分封的千户。可惜宽彻普化做山大王太久,早就忘记自己是大明官员了。四周的蒙古人、南边的乌斯藏人,都在虎视眈眈,宽彻普化哪有空去理会朱寿。

    回到寝宫之后,陈敬私下里对朱寿说道:“圣上。据奴婢所知,宽彻普化是个枭雄似的人物,岂能为一个女儿就将万余战士奉送?”

    朱寿笑道:“那小郡主只是个添头,朕封他为西海王,赐他西海东岸之地,他岂能不拼死上阵?”

    西海,就是后世的青海湖,湖东为大明控制。湖西和湖北是蒙古人的地盘。湖南为乌斯藏人所有,政治形势相当复杂。

    战争,永远都是政治手段的延续,朱寿这一妙招,让陈敬再无言语。

    为什么这么说呢,很简单。利用畏兀儿人去挡住乌斯藏与蒙古人的东侵,在三强夹击中。就算宽彻普化有通天之能,也是无可奈何之局。

    那么宽彻普化会不会拒绝呢?答案是否定的。别说他是一个枭雄,就是一个普通的政客,也能清醒地认识到这种机会的难得。

    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xìng,宽彻普化都不会放弃,青海湖东岸,可远远胜过狭小的黑河沿岸,以及冰雪连天的祁连山脉。

    朱寿封宽彻普化为王的圣旨,还走在路上的时候,真帖木儿等人已经到了沙州。

    敦煌自古以来,都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大名远扬。它地处青藏高原北部边缘、河西走廊的西端。西拉噶金河穿境而过,两岸有绿洲,四周皆被大沙漠所围。

    两千年来,此处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永乐三年,敦煌改为沙州卫,在正史中,嘉靖七年,瓜、沙二州才被荒废。近两百年间,中原王朝的力量,再也没到过这一带,敦煌rì渐衰落。

    不过正德朝时,沙州卫虽然历经战火,不过依旧有些畸形的繁荣。

    其中最发达的,居然是褐毡生产。一进城中,便能听到各坊中的织绒褐机,在咣咣作响。

    “满城尽是纺机声,”真帖木儿指着一台织绒褐机,对其余四人笑道,“这就是我龙骧军的辎重所在,也是我等创立不世功名的根基。”

    董振在旁讥讽道:“莫来哄骗二哥,这褐毡能值几个通宝?莫不成你在此处有数万相好,人人皆有无数褐毡?”

    真帖木儿懒得跟他斗嘴,对张云霖说道:“依你之见呢?”

    张云霖沉思片刻,笑道:“杀之!”

    他毁容之后,长得本来就有些恐怖,如今一笑,更是吓得路边的一个小孩哇哇大哭起来,嘴里只是喊道:“夜叉来了!”

    正德时期,敦煌人人信佛,听见有夜叉,都围了过来,想瞧个热闹。

    五人只得仓皇而逃,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沿着通向州衙的大路,策马奔驰。

    他们骑着马,在蹄声中走过通向州衙的木桥,再催马踏上大街的上坡路,前方不远处,便是州衙。

    在州衙北侧的草地上,已经有数百匹马在啃着青草,都是好马,看得一向爱马的陶应龙食指大动,心中便有了杀人夺马的念头。

    武学院的骑军,都是陕甘一带的边塞少年,张云霖的家,甚至就在邻近的高台所,三人对敦煌的风貌,倒也不陌生。

    真帖木儿也看见了这些马,忽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yīn沉的神态,心里夹杂着既恨又盼的感情,因为他知道这些马是谁的,更知道那个少女,此刻就在沙州的州衙里作客。

    三个月前在哈密的那一面,他便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少女,可惜襄王有梦,而神女无情,少女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身为落魄王子的他。

    力量,只有力量。才是最可靠的,才能让心爱的女人,跪在自己面前求欢!

    真帖木儿的心里。五味俱全,爱恨交织,不过一想起那个少女,他的心跳。却又加快了。

    你可知道,我这般不要命的追逐力量,都是为了你?落魄王子在心里呐喊道。

    “这些马是何人所有?”陶应龙见到真帖木儿的神态,很少说话的他,也不禁开口询问道。

    真帖木儿却没答他。而是看着董振,脸上绽开笑容,问道:“二哥,你可知这沙州城,有哪三宝,是我等必取之物?”

    董振摇了摇头,回道:“我老爹那儿,有一人高的西域图集。小兄不才。临行前,花了两个月,粗粗看了一遍,真不知这沙州城有三宝,可是棉、裘、毡?”

    沙州的棉花,闻名河西;而裘。就是用兽皮制成衣服,贵至貂、狐。贱至羊、麂,沙州裘。以胞羔、rǔ羔为裘,据《天工开物》记载,无膻味,是西北豪绅的必备服装。

    不过这两者,皆不及眼下的褐毡生产。

    沙州羊毛兴盛,织绒褐机遍及全城,皆为大户所有。张云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便是想借兵乱,杀了这些大户,以他们的资产,作为龙骧军的军资。

    这种手段,是大明武学院的光荣传统,不仅骑军人人熟习,就连水军、步军,也是出外旅游、居家生活的必备技能。

    武学子们的良好风范,从第一期那三个领队千户的身上,便奠定了雏形。rì后出征四方的学子们,若是没有屠个把城,都不好意思跟学长学弟们打招呼。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张云霖,不管是杀汉族的大户,还是杀其它民族的大户,都没有任何压力。

    因此真帖木儿一说,两人便达成了默契,对彼此的欣赏,又深了一层。

    董振话音刚落,便听见真帖木儿轻声笑道:“大户、强兵、银子,这才是敦煌的三宝!”

    好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董振这才明白过来,正sè道:“此处人多杂乱,你胡言乱语,小心害了自个儿的xìng命。”

    真帖木儿不屑地说道:“强兵便在前方,可敢与我一起去借?”

    董振瞧他手指的方向,却是州衙,大笑道:“你又哄骗二哥,沙州哪有强兵?一群孱弱之辈罢了,我等赶紧召集义兵,抵挡那群蒙古别种,方为上策!”

    真帖木儿摇了摇头:“不是沙州知州,而是在这里面的客人。”

    张云霖皱紧眉头,缓缓问道:“你可是因此人而来?”

    真帖木儿笑道:“约莫五成。”

    张云霖叹了口气:“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为豪雄之事,我倒是看错你了,这沙州,来得极冤。”

    真帖木儿也叹了口气:“人生在世,利字放两边,美人摆中间,我为美人卖命,你等为皇帝卖命,皆为守这沙州城,又有何错可言?”

    “此女是谁?”董振急切地问道。

    这趟沙州之行,关系到他的前程和xìng命,出不得半点差错,倘若真帖木儿欺瞒他,董二哥必定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啥感情都不顾了。

    陶应龙瞧不得真帖木儿的风流姿态,啐了一口:“君子何患无妻,要娘们儿,去勾栏里,有无数人将你当作大爷,到这儿来贴别人的冷屁股,有何面目可言,亏得张大哥还当你是个英雄,依我看,是个狗屁之雄。”

    真帖木儿也不着恼,只是瞧着张云霖,轻声道:“她乃是畏兀儿大汗宽彻普化之女,的斤氏的唯一嫡系血脉,在畏兀儿人中,与我黄金家族在蒙古人中的地位等同,只要她支持我等,这沙州城,便有九成的把握,能挡住满速儿的军队!”

    他刚一说完,州衙的大门便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少女来。陪着她的,是一位大明官员,她的周围,都是骑士和侍女。

    真帖木儿的心,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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