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 姐妹（错乱之忆）
“主程序——已完成自动检测，并无异常。”
樱唇轻启，淡淡的、不带有丝毫情感的声音发出，回荡在这一片黑暗的空间之中。
“‘幽之宫’在测试环境中的试运行已经完毕——确认，并无错误。”
紫色的水晶鞋，踏着下方的一道、深红色的地毯，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着。
鞋后跟与柔软的地毯相碰，产生了微弱的声响。
“可以继续实行‘创造环境’的步骤，无需担忧因关机时间太长而导致的系统老化方面的问题。”
洁白色的、一尘不染，却没有半点温度的白色大褂，在随着她的步伐而有规律地摇曳着。
白色的残影，优雅地留于此片黑暗之中，渐渐地消散……
“那么……一切准备就绪了。”
苍白色的脸颊上，挂起了一抹笑意。她的脚步，忽地停止了下来。
原本在这片空间之中有节奏地回响着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反而像是给这里带来了一种不和谐的感觉。
然而，她却是一点都不在意这些。
“就准备在这里生成‘幽之宫’吧。”
幽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了红色的、无尽的地毯的中央处。
被白色的袖管所包裹着的右手、缓缓地抬了起来。
“只要在一定的距离里面的话，一般是不会对待检测物造成影响的……”
低下头，苍白色的、纤细的手掌，展现在了视野之中。
她的血色的瞳孔之中，映出了、某件白色的东西。
——与此方之境格格不入的白色。
“相信，就算是以这有趣的东西的能耐，也绝对逃不出‘幽之宫’的束缚的吧！”
嘴角上的笑容、愈发地兴奋了起来。
连那躺在她的手掌上的白色片羽，都随着她的语音、而稍稍颤震了一下。淡白色的光晕，也因为它的颤动而飘逸了出来。
“啧啧啧，接下来……”
左手，带着那片纯白色的羽毛，伸向了前方。
手臂、与肩部相平。
“准备……”
命令一般的话音响起。与此同时，在那片白色的片羽之上，闪烁起了淡淡的红色光芒。
尽管在开始还是隐隐约约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红色的光芒也逐渐地鲜艳、醒目了。
然而就在这时。
血色的流光、忽地在她的那双血色的瞳孔之中一闪而过。
“！”
双瞳，猛地睁了一下。
甚至连左手掌上的、那附着在白色片羽之上的红色光芒，都瞬间消散了。
无影无踪……
“怎么……怎么可能！”
诧异无比的语声，从她的口中发出。呼吸，也骤停了一记。
“请确认你的判断是否准确无误，‘凛珂28768880587号’！”
片刻之后，她似乎反应了过来，当即便回道。
左手臂，迅速地垂下来了；手掌，轻合着。某一点白色，闪于那合起的手掌的空隙之间。
血色的瞳孔，剧烈地一张一合着，仍旧没有从紧张的心情之中平静下来。
她无声地等待着——在这一片黑暗的环境之中的、看上去突兀至极的、某一条红色的地毯之路上。
一秒、两秒……
直到——
再次地，一道血色的鲜艳流光、从她的放大了的双瞳之中划过。
“……已通过了通讯码验证、验证码验证、以及直接连接验证……综上所述，‘凛珂28768880587号’的结论正确系数为99.99％……”
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她的一翕一合的樱唇之间道出。
而她的表情，也随之剧烈地变化着。
从原先的愕然、难以置信，到后来的诧异、惊喜、以及愉悦……
“是这样……啊……”
血色的瞳孔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只是，她的身躯、却是在颤抖着。大概是因为过于激动吧。
“真的是……你吗，亲爱的妹妹酱……”
苍白色的脸部，都因此而变得稍许有了一点红润之色。
“你……如果真的是你的话，你又怎么会来到东水都市这种地方呢？”
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她仰起了头。
纯白如雪的发丝，滑至她的苍白色的颈部。
视线，朝上看去——那是一片永无止境的黑暗。
好像……永远都看不见尽头那样。
而，她、这一道孤单的苍白色的身影，就像是——
一只被关押在、这片夹于虚无与真实之间的空间之中的，永远都飞不出去的白雀那样……
连时间与空间、都触摸不到……
…………………………………………
“呐，你知道，宇宙的规律是什么吗？亲爱的妹妹酱？”
柔和的、女性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着。
我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
可是，眼前却是一片黑暗的场景。光线少之又少。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
不，话说其实我根本就连你口中所说的什么“亲爱的妹妹酱”都称不上吧。
混混沌沌地回答了一句。我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有些僵硬，怎么都不能运转起来。
嗯……这是怎么一回事，真是奇怪了……
脑海中的记忆、简直就像是浆糊那样混乱，毫无理性可言。
“啊咧？难道又忘了吗？”
她的血色瞳孔睁大了一些，好像对我的回答有些讶异。
“啊……”
懒洋洋地浑身乏力地，我应付式地回答了一声。
不过貌似，我现在应该先要解决一下自己的事情吧？
譬如……我的名字叫什么？这个人是谁？完全想不起来了啊……
唔、还有她称呼我为“妹妹酱”真的没问题吗？这好像是一种极其亲切的人之间才会有的称呼啊。
我……我和她之间，有亲切到这种程度么？
“唔……真是个不爱学习的妹妹酱呢！”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嗔怒，同样也包含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唔……确实有点不好呢。
毕竟我可是——连那种基础的宇宙运转理论都学不会的、笨蛋女孩。
嗯，笨蛋这个词的确挺准确的。用来形容我这种连学习都懒得学、记个知识点都要弄个半天的笨蛋最适合不过了。
所以要教训便教训吧……谁让你是咱的姐姐大人呢？
最好有一天——能够把我从一个笨蛋教训成一个天才，这样就更完美了。
“嘛……有话就说吧，要不然咱还要再睡一会儿觉……”
我的身体，飘浮着、静止在无尽而黑暗的虚空之中，呈一种蜷曲卧躺着的姿态。
啊，现在才发现，我本来就是打算浮在半空中睡觉的。
……嗯，睡觉睡觉。睡觉赛高……
“什么嘛！赶快醒过来，现在怎么能睡觉啊！”或许是见到我又有要昏睡过去的迹象，她的语气也变得着急了一些。
血色的双瞳微睁了一下。
白色的、穿着一身大褂似的研究服的，纤细的身影也随之飘到了我的身边。
大褂的下角、被那由于她的移动而产生的微风带起了一点。
“再睡的话，那么就是不乖了哦！”
“嗯……在我不乖了以后、你又要怎么办呢……”随心所欲地轻轻地道了一句，我倒是豪不在乎地将眼睛闭上了。
就好像一点都不听她的话那样。
对了……我在正常情况下应该也是这样不听她的话的吧？
……唔，貌似是这样没错。
“送给不乖的妹妹酱一个板栗！哼！”
忽然，她的声音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发出了。
我的心下横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惜没有等到我有所反应——
“笃。”一声清响，在我的前额上产生了。
“呃呀！”
身体抽搐般地、被吓得颤抖了一下。惊呼了一声，我的眼睛闪电般地再次张了开来。
“啊啊啊！你干什么嘛，姐姐！”
气急败坏地，我便朝着那道就静静地悬浮在我的旁边的、凌空站立着的白色身影喊叫道。
额头上的痛感，火辣辣的——嘛，虽然她敲击得一点都不重；或者说是她从来都没有要下重手的意思。
不过……还是很痛的啊！
“嗯？只是给不听姐姐大人话的妹妹酱的一点教训罢啦。”
然而面对我的叫喊，她却仿佛是故意似地将头偏转到了一边去，也不看着我。
视线也在飘忽着，不知道她在看着什么方向。
“呃……”
我用双手捂着发疼的额头，倒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了——被她的举动给弄得呆滞了一下。
好吧……其实咱的这个姐姐虽然是挺疼爱咱的，而且还时常保持着一副姐姐大人的姿态；但是也的确是有些奇怪的性格。
例如在单独面对着我这个妹妹的时候，她就会展示出有些调皮的一面。
即便是这些俏皮的举止、是基本上不会在外人的面前显示出来的——哪怕是在她最亲近的、那个……那个少年之前。
嘛，总之姐姐大人她也只会在外人的面前作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而已啦。
“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啊？”我揉着额头、缓解着存在于其上的残余的痛感，半睁着眼睛问道。
故意耍赖，明知故问，顺便拖延时间。
这些都是我惯用的招数之一——毕竟只要将时间拖到姐姐的上课时间就行了。
嗯，一切正在如计划进行……还有三十分钟的说。
况且姐姐还会提前回去的，因为她需要在路程上也消耗一点时间呢。
“还明知故问！”
然而她却是在我说话之后、立即扭过了头来，给了我一个白眼。
……好吧，被她破解了。
我尴尬地咧了咧嘴。心里面却是在暗自寻思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起码，能多消耗一点时间就是一点时间吧。也好不让这个姐姐再唠叨一些复杂繁琐、以我的智商又完全理解不了的知识。
听不懂也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睡觉呢……
当然，这些话我又怎么可能当着姐姐的面说。
“那么……”
我呼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将脑海中已经悄然构思好的、用来对付她的策略给实施出来。
“呐，看来妹妹酱是真的对这些知识一点都不感兴趣了吧？”
突然，她开口了。直接无意地打断了我的话语。
“啊？”我愣了一下。
什么嘛！到现在才发现？
不会吧，都已经半年过去了吧？这个姐姐也当得太迟钝了啊！
“哎……那么姐姐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的话，”叹了一口气，我的手从前额上移开。
额头上的疼痛，此刻已是完全缓解了。
“那么就更应该……”
就更应该减少来这里看我的次数。至少、不要再像现在这样、每天都从西区学院跑到东区学院这边来看我吧？
五公里的路程，从西区学院的研究所到东区的虚空庭院这里啊……
我真是想想都觉得累。
虽然说，姐姐每次用的都是来收集材料的借口、离开的西区学院；但是……
“嗯？难道说是想要姐姐就此放弃吗？”
些许是从我的脸上看出了我的想法，她的脸上有些不满地鼓了起来，生气地道。
“不行吗？”
回答了一句，我慵懒地躺着。双手伸到后脑勺，舒舒服服地环抱着。
好像，在学院之中，已经有人通过小道方面的消息，得到了姐姐大人是我这个笨蛋妹妹的姐姐的事情了吧？
要是我们两个是姐妹的事情在学院里面曝光的话，也只会对姐姐大人造成不良的影响的。
……谁让姐姐大人她是以学院第一的成绩、继续在这里研读的高材生；而我这个笨蛋妹妹，却是成绩日趋渐下，甚至在一个月前还刚刚取得了全部学科倒数第一的名份呢？
“不行！这样怎么行呢！”
如我所料的，她确实是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反而是睁大了那对漂亮的血红色的瞳孔，道。
……还真的是、和我这个妹妹一样的笨蛋呐，姐姐大人。
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不过，今天的话，就先放过你一次了，亲爱的妹妹酱~”
可是，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她的语气一转。略微有点消瘦的秀丽脸颊上，展现出了一副愉快的笑容。
“哈……哈？”
我没能够马上回过神来，愣愣地道了两声。瞳孔也缩了一下。
因为处在没有重力的环境下而飘扬着的、我的黑色长发，也轻轻地颤震了一下。
“嗯……今天就允许你休息一次啦！”
脸上的笑意、愈发地灿烂了。甚至将她脸上的那常年被苍白色所笼罩住、没有血色的部分也驱散了一些。
可是我的嘴巴，却已经是张大到了极限。
我听到了什么？
允许我休息一次？难道说是……天方夜谭吗？
我亲爱的姐姐大人居然会选择放弃她在今天的、对我的教育与辅导？
耳朵……我的耳朵没有出问题吧？
“这……”结结巴巴地，我想要开口再次询问一遍。
“呐，是真的噢，不用怀疑你的耳朵。”
一句话。她直接就在我把话讲出来之前，就解决了我的疑问与难以置信。
连一点缓冲时间都没有。
“……”面对这种奇怪的情况，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了。
“其实这样做的原因，是有另外的一件事情要说的~”
歪着脑袋，她眨了一眨眼睛。
……好吧，我想多了。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大概又是关于什么她又在某个方面取得了成就之类的，再然后……她一定就继续会说明她的那个什么学术成就的原理的，美其名曰“为她的妹妹增长一些知识，以后会有用处”。
如此一来，其实和她的日常教学辅导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吧？
“行了行了，说吧……”
放弃似地，我耸了耸两肩，两眼望向了上方。
真是……一片没有穷尽的黑暗呢，简直和真正的宇宙没多大的差别。如果是排除了空气方面的事情……
听说宇宙是个连空气都没有的地方呢？
不仅仅是失重……
“唔……其实呢……”忽然，姐姐的声音变得犹豫了起来。
“嗯？”心下有些疑惑。我从那黑暗的天空之中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她的脸颊。
眉头紧锁。她的视线落在下方。
“沙沙。”一双纤细的手，正在翻动着她自己所带过来的文件包。发出了纸张被拨动的声音。
她……是要拿出什么东西来给我看呢？
心底里有些好奇。我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手。
黑色的、皮革制的文件包，其实并没有多少容量。
只是在一会儿之后，就寻找到了她所需要的物件。
“喏！看看这个。”
在我的目光之中，她的血色的瞳孔一眯。
纤白的手掌一动，已是将那件东西取了出来。
但是我的瞳孔，却是在那件东西出现的瞬间，猛缩了一下。
这个是……什么？
…………黑色的空间之中，几乎是很少能有光线穿透进来的。
——毕竟这里是模仿宇宙空间所制造出来的，虚空庭院呐。
且不论它的创造者是谁，首先、光是从它据说已经修造完工了将近有一百年的这一点上，并且从来都没有在运行的时候出现过故障——就足够说明出它的结构精巧了。
嘛，也确实是与材料的强度有点关系。
另外，从它建成——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位在学院内的科学家能够坦言再建造出一所能够与之媲美的研究性建筑了。
哪怕是仿造，也只能勉勉强强最多仿造出百分之五十的程度。
其实，也就是这百分之五十，都与之相差甚远。
……不过，现在的我，注意力是不可能放在这些上面的。
所以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嗯？怎么了？”
或许是见到了我的表情有些奇怪，她不解地歪了一下脑袋。
雪白色的、纯净的长发，也随着她的这个细微的动作而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然而，我却是没有给予她回答。即便是我已经听到了她的问题。
瞳孔，剧烈地一张一合着。
我的视网膜上，映射出了——那块被她捧在手上的、半透明的、碧蓝色与洁白色相间的东西。
“玻璃……平板（pad）……”
喃喃地，我下意识地道出了那块物件的名字。
……不对，这不可能。
脑海中，反射性地跳出了这一句话。与此同时，宛如一道闸锁打开了那样——源源不断的记忆，逐渐地、缓缓地涌入到了我的眼前。
这个东西……应该是某只紫发萝莉手上的吧？
嗯，我记得好像、好像是亲眼看到过的，她的手上出现过这个东西的。
貌似功能还挺多的样子。
使用的方法，则似乎是……
“啊咧？玻璃平板（pad）？你……在说什么啊？”
忽然，姐姐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的意识陡然清醒了一下。
眼前的莫名出现的一大串景象，也随之停止住了继续涌出的趋势。在我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全部地被收回到了我的大脑的深处之中。
那扇、在未被人所知之处的，封锁的记忆的阀门，也暂时性地虚掩上了。
“呃……呃？我刚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了么？”
迷迷茫茫地，我的双眼似乎恢复了聚焦，只剩下了她的、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颊——再无其他的杂乱的情景。
真是奇怪了……刚刚的我是怎么了？我不应该这样子的吧？
“嗯啊，”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她的脑袋也更加贴近了我一些。“真的没事吧，妹妹酱？”
白色的长发，边缘处也随着她的靠近、而碰触到了我的面颊。
柔软的，很温暖、很舒服。
当然这些都比不上、她的那对血红色的瞳孔之中所透露出来的关切的情感就是了。
“唔……”我应了一声，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就当做我是在胡言乱语吧。”
“反正我自己都不知道刚刚为什么要说出来这几个字。”
嘴上是这么说的，我心里的困惑越来越深了。可惜这始终无法缓解掉我的半分疑问。
“……算啦。”
半晌之后，她终于放弃似地叹了一口气。估计是知道再问我这个在某些事情上面稀里糊涂的妹妹、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了。
“其实我所要说的是……”在确保了我这边没有多大的问题之后，她收回了目光，身体向后稍稍退去了一点。
重新直起了身，将她那修长的、娇美的身姿展现了出来。
即便是外面披着一件朴素而落伍的白色研究长袍大褂，也丝毫不能减少那原本就与她本身相伴的美丽。
……啊，我必须要说明在这方面自己从来都没有有过嫉妒的心理——嘛，毕竟她是我的姐姐么。
最多，我也就看着比较羡慕而已啦。
“这个东西，是姐姐在今天早上才刚发现出来的。”在我的视线之中，她抬起了另一只手，缓缓地抚摸着那块被放在她左手上半透明的玻璃板。
一下一下地，生怕将之弄坏——好像真的十分珍贵似的、对姐姐来说。
“那么又怎么了？难道很不寻常吗？”我不解地道。
确实，在现在看来，好像这个玻璃板真的没有什么特点。
在它的表面之上，积蓄着一层层的灰尘……哦不，那不是灰尘，应该说是被腐蚀的痕迹。
灰蒙蒙的，看起来真的很像是灰尘……
由此可见，这块东西、也绝对是有不少年的历史了。是老古董也说不定。
“嗯呢，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发现呢。”
血红色的双瞳，有些激动、而喜悦地看着那件东西。她的嘴角上的笑意也愈发地盛了一些。
“如果说，在这块小东西里面保留了一个世界……也未尝不可。”
“世……界？”我茫然地，看着姐姐。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超脱于实际的话语。
这……很明显不可能吧？一个世界存在于这块区区小玻璃板里面……
姐姐难道说是在和我开玩笑？
“啊，是世界——一个有待验证的世界。”
不过，姐姐却貌似没有一点要开玩笑的意思。她的语气，也变得正经了起来。
思维的火光，正在从她的血色瞳孔之中併射出来。
“……”我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语都为之停滞了一下。
姐姐，她不是在说笑。
起码，作为她的妹妹，我知道的——她每次在想到深邃处的时候，都会是这一副模样。
但是……但是、如果是真的的话……
“那是个……什么世界？”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我尽量控制着平静的语气，问道。
“……说了，还有待研究呢。”摇了摇头，她的目光从那块玻璃板上收回了。
“呐，一定会是项变革的吧……”
自言自语式地，她若有所思地说着。
“变革？”愣愣地，我问道。
对于科学方面的事情几乎一窍不通的我，也根本就不明白我的这位天才姐姐到底是在说着什么。
“变革……是啊。”姐姐的脸上有着些许的感慨，血色的双瞳之中流转着我所不知的东西。
“只要将机械码研制出来的话，就可以真正地将它‘打开来了’……这样的话……”
“嗯……还需要增加一些流动性与自由性……这样就可以实现它的类似于语言表达的功能了……”
……好吧，姐姐又陷入到她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我仰望着上空，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哎，这就是我的姐姐吧……
在作为天才的同时，她的某些方面甚至比我还要呆傻。
上方，还是一片黑暗的空间呢……
我的目光，百无聊赖地盯着上方。
一点声音都没有——也的确是个最适合睡觉的好地方了。至于姐姐的声音，我似乎选择性地忽略了。
黑暗的空间……完全就像是宇宙一样啊。
宇宙……世界……姐姐……还有我。
真是想要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呢……
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了起来。漂浮在虚空之中的身体，也变得舒服而柔软无力了。
眼睛、不由自主地闭合上了。
嘴角处的笑容，最后绽开在了我的脸颊上。
美妙的地方……的确呢，即便是一个虚假的梦境。
……………………
樱唇轻启，淡淡的、不带有丝毫情感的声音发出，回荡在这一片黑暗的空间之中。
“‘幽之宫’在测试环境中的试运行已经完毕——确认，并无错误。”
紫色的水晶鞋，踏着下方的一道、深红色的地毯，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着。
鞋后跟与柔软的地毯相碰，产生了微弱的声响。
“可以继续实行‘创造环境’的步骤，无需担忧因关机时间太长而导致的系统老化方面的问题。”
洁白色的、一尘不染，却没有半点温度的白色大褂，在随着她的步伐而有规律地摇曳着。
白色的残影，优雅地留于此片黑暗之中，渐渐地消散……
“那么……一切准备就绪了。”
苍白色的脸颊上，挂起了一抹笑意。她的脚步，忽地停止了下来。
原本在这片空间之中有节奏地回响着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反而像是给这里带来了一种不和谐的感觉。
然而，她却是一点都不在意这些。
“就准备在这里生成‘幽之宫’吧。”
幽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了红色的、无尽的地毯的中央处。
被白色的袖管所包裹着的右手、缓缓地抬了起来。
“只要在一定的距离里面的话，一般是不会对待检测物造成影响的……”
低下头，苍白色的、纤细的手掌，展现在了视野之中。
她的血色的瞳孔之中，映出了、某件白色的东西。
——与此方之境格格不入的白色。
“相信，就算是以这有趣的东西的能耐，也绝对逃不出‘幽之宫’的束缚的吧！”
嘴角上的笑容、愈发地兴奋了起来。
连那躺在她的手掌上的白色片羽，都随着她的语音、而稍稍颤震了一下。淡白色的光晕，也因为它的颤动而飘逸了出来。
“啧啧啧，接下来……”
左手，带着那片纯白色的羽毛，伸向了前方。
手臂、与肩部相平。
“准备……”
命令一般的话音响起。与此同时，在那片白色的片羽之上，闪烁起了淡淡的红色光芒。
尽管在开始还是隐隐约约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红色的光芒也逐渐地鲜艳、醒目了。
然而就在这时。
血色的流光、忽地在她的那双血色的瞳孔之中一闪而过。
“！”
双瞳，猛地睁了一下。
甚至连左手掌上的、那附着在白色片羽之上的红色光芒，都瞬间消散了。
无影无踪……
“怎么……怎么可能！”
诧异无比的语声，从她的口中发出。呼吸，也骤停了一记。
“请确认你的判断是否准确无误，‘凛珂28768880587号’！”
片刻之后，她似乎反应了过来，当即便回道。
左手臂，迅速地垂下来了；手掌，轻合着。某一点白色，闪于那合起的手掌的空隙之间。
血色的瞳孔，剧烈地一张一合着，仍旧没有从紧张的心情之中平静下来。
她无声地等待着——在这一片黑暗的环境之中的、看上去突兀至极的、某一条红色的地毯之路上。
一秒、两秒……
直到——
再次地，一道血色的鲜艳流光、从她的放大了的双瞳之中划过。
“……已通过了通讯码验证、验证码验证、以及直接连接验证……综上所述，‘凛珂28768880587号’的结论正确系数为99.99％……”
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她的一翕一合的樱唇之间道出。
而她的表情，也随之剧烈地变化着。
从原先的愕然、难以置信，到后来的诧异、惊喜、以及愉悦……
“是这样……啊……”
血色的瞳孔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只是，她的身躯、却是在颤抖着。大概是因为过于激动吧。
“真的是……你吗，亲爱的妹妹酱……”
苍白色的脸部，都因此而变得稍许有了一点红润之色。
“你……如果真的是你的话，你又怎么会来到东水都市这种地方呢？”
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她仰起了头。
纯白如雪的发丝，滑至她的苍白色的颈部。
视线，朝上看去——那是一片永无止境的黑暗。
好像……永远都看不见尽头那样。
而，她、这一道孤单的苍白色的身影，就像是——
一只被关押在、这片夹于虚无与真实之间的空间之中的，永远都飞不出去的白雀那样……
连时间与空间、都触摸不到……
…………………………………………
“呐，你知道，宇宙的规律是什么吗？亲爱的妹妹酱？”
柔和的、女性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着。
我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
可是，眼前却是一片黑暗的场景。光线少之又少。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
不，话说其实我根本就连你口中所说的什么“亲爱的妹妹酱”都称不上吧。
混混沌沌地回答了一句。我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有些僵硬，怎么都不能运转起来。
嗯……这是怎么一回事，真是奇怪了……
脑海中的记忆、简直就像是浆糊那样混乱，毫无理性可言。
“啊咧？难道又忘了吗？”
她的血色瞳孔睁大了一些，好像对我的回答有些讶异。
“啊……”
懒洋洋地浑身乏力地，我应付式地回答了一声。
不过貌似，我现在应该先要解决一下自己的事情吧？
譬如……我的名字叫什么？这个人是谁？完全想不起来了啊……
唔、还有她称呼我为“妹妹酱”真的没问题吗？这好像是一种极其亲切的人之间才会有的称呼啊。
我……我和她之间，有亲切到这种程度么？
“唔……真是个不爱学习的妹妹酱呢！”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嗔怒，同样也包含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唔……确实有点不好呢。
毕竟我可是——连那种基础的宇宙运转理论都学不会的、笨蛋女孩。
嗯，笨蛋这个词的确挺准确的。用来形容我这种连学习都懒得学、记个知识点都要弄个半天的笨蛋最适合不过了。
所以要教训便教训吧……谁让你是咱的姐姐大人呢？
最好有一天——能够把我从一个笨蛋教训成一个天才，这样就更完美了。
“嘛……有话就说吧，要不然咱还要再睡一会儿觉……”
我的身体，飘浮着、静止在无尽而黑暗的虚空之中，呈一种蜷曲卧躺着的姿态。
啊，现在才发现，我本来就是打算浮在半空中睡觉的。
……嗯，睡觉睡觉。睡觉赛高……
“什么嘛！赶快醒过来，现在怎么能睡觉啊！”或许是见到我又有要昏睡过去的迹象，她的语气也变得着急了一些。
血色的双瞳微睁了一下。
白色的、穿着一身大褂似的研究服的，纤细的身影也随之飘到了我的身边。
大褂的下角、被那由于她的移动而产生的微风带起了一点。
“再睡的话，那么就是不乖了哦！”
“嗯……在我不乖了以后、你又要怎么办呢……”随心所欲地轻轻地道了一句，我倒是豪不在乎地将眼睛闭上了。
就好像一点都不听她的话那样。
对了……我在正常情况下应该也是这样不听她的话的吧？
……唔，貌似是这样没错。
“送给不乖的妹妹酱一个板栗！哼！”
忽然，她的声音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发出了。
我的心下横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惜没有等到我有所反应——
“笃。”一声清响，在我的前额上产生了。
“呃呀！”
身体抽搐般地、被吓得颤抖了一下。惊呼了一声，我的眼睛闪电般地再次张了开来。
“啊啊啊！你干什么嘛，姐姐！”
气急败坏地，我便朝着那道就静静地悬浮在我的旁边的、凌空站立着的白色身影喊叫道。
额头上的痛感，火辣辣的——嘛，虽然她敲击得一点都不重；或者说是她从来都没有要下重手的意思。
不过……还是很痛的啊！
“嗯？只是给不听姐姐大人话的妹妹酱的一点教训罢啦。”
然而面对我的叫喊，她却仿佛是故意似地将头偏转到了一边去，也不看着我。
视线也在飘忽着，不知道她在看着什么方向。
“呃……”
我用双手捂着发疼的额头，倒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了——被她的举动给弄得呆滞了一下。
好吧……其实咱的这个姐姐虽然是挺疼爱咱的，而且还时常保持着一副姐姐大人的姿态；但是也的确是有些奇怪的性格。
例如在单独面对着我这个妹妹的时候，她就会展示出有些调皮的一面。
即便是这些俏皮的举止、是基本上不会在外人的面前显示出来的——哪怕是在她最亲近的、那个……那个少年之前。
嘛，总之姐姐大人她也只会在外人的面前作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而已啦。
“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啊？”我揉着额头、缓解着存在于其上的残余的痛感，半睁着眼睛问道。
故意耍赖，明知故问，顺便拖延时间。
这些都是我惯用的招数之一——毕竟只要将时间拖到姐姐的上课时间就行了。
嗯，一切正在如计划进行……还有三十分钟的说。
况且姐姐还会提前回去的，因为她需要在路程上也消耗一点时间呢。
“还明知故问！”
然而她却是在我说话之后、立即扭过了头来，给了我一个白眼。
……好吧，被她破解了。
我尴尬地咧了咧嘴。心里面却是在暗自寻思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起码，能多消耗一点时间就是一点时间吧。也好不让这个姐姐再唠叨一些复杂繁琐、以我的智商又完全理解不了的知识。
听不懂也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睡觉呢……
当然，这些话我又怎么可能当着姐姐的面说。
“那么……”
我呼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将脑海中已经悄然构思好的、用来对付她的策略给实施出来。
“呐，看来妹妹酱是真的对这些知识一点都不感兴趣了吧？”
突然，她开口了。直接无意地打断了我的话语。
“啊？”我愣了一下。
什么嘛！到现在才发现？
不会吧，都已经半年过去了吧？这个姐姐也当得太迟钝了啊！
“哎……那么姐姐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的话，”叹了一口气，我的手从前额上移开。
额头上的疼痛，此刻已是完全缓解了。
“那么就更应该……”
就更应该减少来这里看我的次数。至少、不要再像现在这样、每天都从西区学院跑到东区学院这边来看我吧？
五公里的路程，从西区学院的研究所到东区的虚空庭院这里啊……
我真是想想都觉得累。
虽然说，姐姐每次用的都是来收集材料的借口、离开的西区学院；但是……
“嗯？难道说是想要姐姐就此放弃吗？”
些许是从我的脸上看出了我的想法，她的脸上有些不满地鼓了起来，生气地道。
“不行吗？”
回答了一句，我慵懒地躺着。双手伸到后脑勺，舒舒服服地环抱着。
好像，在学院之中，已经有人通过小道方面的消息，得到了姐姐大人是我这个笨蛋妹妹的姐姐的事情了吧？
要是我们两个是姐妹的事情在学院里面曝光的话，也只会对姐姐大人造成不良的影响的。
……谁让姐姐大人她是以学院第一的成绩、继续在这里研读的高材生；而我这个笨蛋妹妹，却是成绩日趋渐下，甚至在一个月前还刚刚取得了全部学科倒数第一的名份呢？
“不行！这样怎么行呢！”
如我所料的，她确实是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反而是睁大了那对漂亮的血红色的瞳孔，道。
……还真的是、和我这个妹妹一样的笨蛋呐，姐姐大人。
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不过，今天的话，就先放过你一次了，亲爱的妹妹酱~”
可是，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她的语气一转。略微有点消瘦的秀丽脸颊上，展现出了一副愉快的笑容。
“哈……哈？”
我没能够马上回过神来，愣愣地道了两声。瞳孔也缩了一下。
因为处在没有重力的环境下而飘扬着的、我的黑色长发，也轻轻地颤震了一下。
“嗯……今天就允许你休息一次啦！”
脸上的笑意、愈发地灿烂了。甚至将她脸上的那常年被苍白色所笼罩住、没有血色的部分也驱散了一些。
可是我的嘴巴，却已经是张大到了极限。
我听到了什么？
允许我休息一次？难道说是……天方夜谭吗？
我亲爱的姐姐大人居然会选择放弃她在今天的、对我的教育与辅导？
耳朵……我的耳朵没有出问题吧？
“这……”结结巴巴地，我想要开口再次询问一遍。
“呐，是真的噢，不用怀疑你的耳朵。”
一句话。她直接就在我把话讲出来之前，就解决了我的疑问与难以置信。
连一点缓冲时间都没有。
“……”面对这种奇怪的情况，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了。
“其实这样做的原因，是有另外的一件事情要说的~”
歪着脑袋，她眨了一眨眼睛。
……好吧，我想多了。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大概又是关于什么她又在某个方面取得了成就之类的，再然后……她一定就继续会说明她的那个什么学术成就的原理的，美其名曰“为她的妹妹增长一些知识，以后会有用处”。
如此一来，其实和她的日常教学辅导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吧？
“行了行了，说吧……”
放弃似地，我耸了耸两肩，两眼望向了上方。
真是……一片没有穷尽的黑暗呢，简直和真正的宇宙没多大的差别。如果是排除了空气方面的事情……
听说宇宙是个连空气都没有的地方呢？
不仅仅是失重……
“唔……其实呢……”忽然，姐姐的声音变得犹豫了起来。
“嗯？”心下有些疑惑。我从那黑暗的天空之中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她的脸颊。
眉头紧锁。她的视线落在下方。
“沙沙。”一双纤细的手，正在翻动着她自己所带过来的文件包。发出了纸张被拨动的声音。
她……是要拿出什么东西来给我看呢？
心底里有些好奇。我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手。
黑色的、皮革制的文件包，其实并没有多少容量。
只是在一会儿之后，就寻找到了她所需要的物件。
“喏！看看这个。”
在我的目光之中，她的血色的瞳孔一眯。
纤白的手掌一动，已是将那件东西取了出来。
但是我的瞳孔，却是在那件东西出现的瞬间，猛缩了一下。
这个是……什么？
…………黑色的空间之中，几乎是很少能有光线穿透进来的。
——毕竟这里是模仿宇宙空间所制造出来的，虚空庭院呐。
且不论它的创造者是谁，首先、光是从它据说已经修造完工了将近有一百年的这一点上，并且从来都没有在运行的时候出现过故障——就足够说明出它的结构精巧了。
嘛，也确实是与材料的强度有点关系。
另外，从它建成——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位在学院内的科学家能够坦言再建造出一所能够与之媲美的研究性建筑了。
哪怕是仿造，也只能勉勉强强最多仿造出百分之五十的程度。
其实，也就是这百分之五十，都与之相差甚远。
……不过，现在的我，注意力是不可能放在这些上面的。
所以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嗯？怎么了？”
或许是见到了我的表情有些奇怪，她不解地歪了一下脑袋。
雪白色的、纯净的长发，也随着她的这个细微的动作而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然而，我却是没有给予她回答。即便是我已经听到了她的问题。
瞳孔，剧烈地一张一合着。
我的视网膜上，映射出了——那块被她捧在手上的、半透明的、碧蓝色与洁白色相间的东西。
“玻璃……平板（pad）……”
喃喃地，我下意识地道出了那块物件的名字。
……不对，这不可能。
脑海中，反射性地跳出了这一句话。与此同时，宛如一道闸锁打开了那样——源源不断的记忆，逐渐地、缓缓地涌入到了我的眼前。
这个东西……应该是某只紫发萝莉手上的吧？
嗯，我记得好像、好像是亲眼看到过的，她的手上出现过这个东西的。
貌似功能还挺多的样子。
使用的方法，则似乎是……
“啊咧？玻璃平板（pad）？你……在说什么啊？”
忽然，姐姐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的意识陡然清醒了一下。
眼前的莫名出现的一大串景象，也随之停止住了继续涌出的趋势。在我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全部地被收回到了我的大脑的深处之中。
那扇、在未被人所知之处的，封锁的记忆的阀门，也暂时性地虚掩上了。
“呃……呃？我刚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了么？”
迷迷茫茫地，我的双眼似乎恢复了聚焦，只剩下了她的、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颊——再无其他的杂乱的情景。
真是奇怪了……刚刚的我是怎么了？我不应该这样子的吧？
“嗯啊，”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她的脑袋也更加贴近了我一些。“真的没事吧，妹妹酱？”
白色的长发，边缘处也随着她的靠近、而碰触到了我的面颊。
柔软的，很温暖、很舒服。
当然这些都比不上、她的那对血红色的瞳孔之中所透露出来的关切的情感就是了。
“唔……”我应了一声，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就当做我是在胡言乱语吧。”
“反正我自己都不知道刚刚为什么要说出来这几个字。”
嘴上是这么说的，我心里的困惑越来越深了。可惜这始终无法缓解掉我的半分疑问。
“……算啦。”
半晌之后，她终于放弃似地叹了一口气。估计是知道再问我这个在某些事情上面稀里糊涂的妹妹、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了。
“其实我所要说的是……”在确保了我这边没有多大的问题之后，她收回了目光，身体向后稍稍退去了一点。
重新直起了身，将她那修长的、娇美的身姿展现了出来。
即便是外面披着一件朴素而落伍的白色研究长袍大褂，也丝毫不能减少那原本就与她本身相伴的美丽。
……啊，我必须要说明在这方面自己从来都没有有过嫉妒的心理——嘛，毕竟她是我的姐姐么。
最多，我也就看着比较羡慕而已啦。
“这个东西，是姐姐在今天早上才刚发现出来的。”在我的视线之中，她抬起了另一只手，缓缓地抚摸着那块被放在她左手上半透明的玻璃板。
一下一下地，生怕将之弄坏——好像真的十分珍贵似的、对姐姐来说。
“那么又怎么了？难道很不寻常吗？”我不解地道。
确实，在现在看来，好像这个玻璃板真的没有什么特点。
在它的表面之上，积蓄着一层层的灰尘……哦不，那不是灰尘，应该说是被腐蚀的痕迹。
灰蒙蒙的，看起来真的很像是灰尘……
由此可见，这块东西、也绝对是有不少年的历史了。是老古董也说不定。
“嗯呢，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发现呢。”
血红色的双瞳，有些激动、而喜悦地看着那件东西。她的嘴角上的笑意也愈发地盛了一些。
“如果说，在这块小东西里面保留了一个世界……也未尝不可。”
“世……界？”我茫然地，看着姐姐。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超脱于实际的话语。
这……很明显不可能吧？一个世界存在于这块区区小玻璃板里面……
姐姐难道说是在和我开玩笑？
“啊，是世界——一个有待验证的世界。”
不过，姐姐却貌似没有一点要开玩笑的意思。她的语气，也变得正经了起来。
思维的火光，正在从她的血色瞳孔之中併射出来。
“……”我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语都为之停滞了一下。
姐姐，她不是在说笑。
起码，作为她的妹妹，我知道的——她每次在想到深邃处的时候，都会是这一副模样。
但是……但是、如果是真的的话……
“那是个……什么世界？”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我尽量控制着平静的语气，问道。
“……说了，还有待研究呢。”摇了摇头，她的目光从那块玻璃板上收回了。
“呐，一定会是项变革的吧……”
自言自语式地，她若有所思地说着。
“变革？”愣愣地，我问道。
对于科学方面的事情几乎一窍不通的我，也根本就不明白我的这位天才姐姐到底是在说着什么。
“变革……是啊。”姐姐的脸上有着些许的感慨，血色的双瞳之中流转着我所不知的东西。
“只要将机械码研制出来的话，就可以真正地将它‘打开来了’……这样的话……”
“嗯……还需要增加一些流动性与自由性……这样就可以实现它的类似于语言表达的功能了……”
……好吧，姐姐又陷入到她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我仰望着上空，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哎，这就是我的姐姐吧……
在作为天才的同时，她的某些方面甚至比我还要呆傻。
上方，还是一片黑暗的空间呢……
我的目光，百无聊赖地盯着上方。
一点声音都没有——也的确是个最适合睡觉的好地方了。至于姐姐的声音，我似乎选择性地忽略了。
黑暗的空间……完全就像是宇宙一样啊。
宇宙……世界……姐姐……还有我。
真是想要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呢……
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了起来。漂浮在虚空之中的身体，也变得舒服而柔软无力了。
眼睛、不由自主地闭合上了。
嘴角处的笑容，最后绽开在了我的脸颊上。
美妙的地方……的确呢，即便是一个虚假的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