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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总心尖宠她从古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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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东菜市口有处茶楼,平日里进来的多是为了看砍头,闲人居多。花两个铜板点上一壶花茶,对着血淋淋的场面幸灾乐祸一番,也就归家了。

    今日甚是稀奇,外面天色早黑透了,楼上楼下仍坐满了人,一个个等的焦灼,无人离去。

    各府这趟来的都是些有头脸的,如管家、管事的婆子们,从晨起就干坐着等到了天黑,就是怕错过了拉罪奴过来的官牙车。

    “真是的,怎么还不来,每年也就这会儿能买回去几个像样的……”

    “缺人去寻私伢便是,何苦在此等的人心焦?”

    “私伢哪靠得住,价高,颜色也一般,别提识文断字了,连指甲齐整的都少……”

    这些人越等越烦,他们不痛快别人也甭想痛快,于是一趟趟溜人,不是嫌茶不够凉,就是嫌糕饼做的不绵软。掌柜的忙前忙后不得消停,暗骂这帮龟孙比祖宗还难伺候,悄悄给店小二递了个眼色。

    店小二会意,一溜烟儿进了后院。深井中早镇好了酸梅汤,满满一大壶。

    他小心翼翼提上来,用巾子捂住凉气,跑的脚下生风,却没进方才吵嚷的大厅,而是绕道上了顶层厢房。

    厢房门口守着一个婢女,上下扫他一眼,见他怀里捧着的白瓷罐子还算干净,脸色放缓。

    “姐姐您拿好,若是不够喝,只管在楼上喊小的,小的再给姐姐多送些,咱管够。”店小二笑的鼻子眼都挤在一处,声音发腻。

    “休要胡言,谁是你姐姐?”妙生瞪他一眼,丢过去一整吊钱,门砰的一声合上了。

    店小二回过神,笑嘻嘻地掂了掂钱串子,想的却是门缝中透出的一幕。永定侯府不愧是朱门大户,伏天出个门,还要随身带着冰山,寻常人家怕是见都没见过呢。

    厢房内,妙生放轻了脚步,白瓷罐子冰的她缩了下手,福生伸手接过来,倒了小半盏送去了里间。

    世子爷喜静,有福生进去伺候了,妙生就在外间对着冰山打蒲扇,温热的风抚过冰山,立马变得凉沁沁漫了过去。

    他们兄妹俩是侯府家生子,打小就服侍在世子爷身边了,福生伺候笔墨,妙生则负责衣食起居。

    在服侍人这方面,两人浑身上下不说长八百个心眼子,也差不多了。这两年却愈发摸不准主子的脉。

    往日再怎么沉默寡言,总会透出来几分真性情,如今是半点也瞧不出。尤其任职大理寺少卿后,他们家世子爷威势更胜。

    就如现在这般,楚砚不咸不淡看过来一眼,福生就觉着头皮发紧,赶紧回话,“奴才刚出去打探,说是囚车被大雨所阻,耽搁了时辰,好在赶在宵禁前进了城北门,约莫再一炷香的功夫,云姑娘便到了。”

    云姑娘便是他们这趟要寻的人,老侯爷亡故挚交的孤女,从小流落在外,也是经了些时日才打探到的消息,就在这批官牙的名册上。

    既寻到了人,定是要带回府安置的,从此一跃枝头成凤凰,谁让人家就有这个命。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浩浩汤汤连成一片,茶楼里更憋闷了,楼下闲聊的婆子们也没了精气神,支着脑袋昏昏欲睡。

    隐隐约约的,靠窗的人听见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响动,忙向里喊了声,“快看,人来了。”

    总算来了,这回是真醒了。

    各府管事的松了口气,撑伞的撑伞,拿银子的拿银子,接二连三往外涌去,不等那边囚车完全停稳,就围了个水泄不通。

    三辆大车,高高的木质栏杆,似囚车却不封顶,人站在里面挤着,高矮胖瘦,乍一看过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退后,都退后!”十余名官差率先跳下来,挥了挥鞭子维持秩序。

    这大嗓门着实呵退了几人,也有底气足的,不顾阻拦,直接上手挑拣起来,像在菜铺子里挑萝卜白菜。

    男奴往往是最先被挑走的,身板结实的都是抢手货,只要身量够、个头壮,鼻子眼都不用看太清楚,直接领下去签死契便是,准亏不了。

    女奴这边更耗时些,哭喊声不绝于耳。往日都是些千金闺秀,如今几十人挤在木栅栏里,拼命向外扒望着。

    哪怕被抄家,再没人愿意上前沾边儿,总还是有那么点儿盼头,盼着族中某个远亲或长辈,寻过来将自己赎回去。

    于是就有看不清情势的,相看时,拒不配合,还抓勾丝了伯爵府嬷嬷的裙衫,顿时就有几鞭子落了下来。

    那女子疼的摔在地上昏厥过去,纤葱细指被一个官差狠狠捏住,“还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再有下次,你这指甲就甭要了。”

    官差骂骂咧咧训斥完,看向另一个官差,那人心领神会,一把将女人扛起拐进了西边暗巷里。巷子深处,早有马车停在那等了。

    人丢进去后,里面抛出来一包银子,沉甸甸坠手。官差笑的点头哈腰,“您且快些,怎么着都行,就是别把人弄死了,小的可交不了差。”

    “废什么话,滚远点儿!”里面也不知是哪家纨绔,极不耐烦。没一会儿马车就晃了起来。

    两柱香的功夫,那女子再次被扛回来时,衣衫鬓发都是乱的,整个人木呆呆,再没了傲气。

    剩下的人见状瑟缩在一处,噤声不再挣扎,生怕自己沦为同样境地。破了身子,就只得被卖进花街柳巷,那还不如一头碰死干净。

    不出所料,方才还打算买她回去,给爷们做通房的赖婆子,此时也嫌弃地转过头。眸光一转,还真有一个女子入了她的眼。

    云念姝就这么被喊了过去,她安静站在那,目光异常的柔顺,让张嘴就张嘴,赖婆子瞧过她两排贝齿,又低头去看脚。

    “你这足裹的好啊。”相女先看脚,三寸金莲,非大户出身缠不出这么漂亮的。

    云念姝扯了下唇角,算是回应,她视线一直低垂着,这副淡淡的样子倒惹得赖婆子细细打量起来。

    虽说满头满脸的都是尘土,看不清底色,脖领子露出的那截却是白的,白的欺霜赛雪,像罐子里的羊脂膏子。

    见人乖顺,赖婆子就想用帕子擦干净她的脸,看真切些,是不是真的好颜色,谁知手刚伸出去,就被两个家丁打扮的人截住了。

    “放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赖婆子顿时不悦,她好歹是伯爵府的人,旁人都敬着她,好货先紧着她挑的,出言张狂了些。

    待看清楚来人,竟是永定侯府世子身边的丫头,赖婆子哑火,怒容褪的干干净净,讪笑道,“原来是妙生姑娘,这大雨天的,竟不知姑娘会亲自来挑人……”

    虽说同是奴才,妙生在侯府却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最看不上此等小人嘴脸。有心回怼两句,到底还是记挂着差事,懒得与这老刁婆周旋。

    “嬷嬷恐怕迟了一步,这位姑娘是我们主子要的人,身契已过,您再挑挑旁人吧。”说完不等对方反应,拉上人便走。

    赖婆子紧追两步被两个汉子拦住去路,眼睁睁看着那小美人上了侯府的马车,只得作罢。

    “呸,小浪蹄子,算个什么东西……”

    赖婆子狠狠啐了一口,转念又笑了,外面都传侯府世子爷矜贵,拒人于千里之外,清冷的像冬日松枝上的积雪。

    今日一瞧,再怎么的,也不过是寻常男子,同样喜欢颜色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