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庚辰年正月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94.只要和你在一起

    崔通判回陕西省亲打探到王秉正的一些过往后,陈于朝一直在寻思怎样把王秉正的根底刨得更清楚。他想直接向陈于珍了解,又怕伤着妹妹。

    纠结之中,他同崔通判多次商量,甚至动过跨府缉拿,把王秉正带回龙安府询审,把情况弄清的念头。但又怕把动静弄得过大,万一王秉正不是坏人,不好收场。

    正当两人不知怎样处理这件事更为稳妥时,王秉正主动来了龙安府,而且是来告状的。陈于朝觉得,机会来了。

    陈于朝将王秉正的诉状递给同知和崔通判传阅,又把崔通判单独叫到一旁商量,决定先把案子接了,再找机会向王秉正核实其在陕西的过往。如果王秉正说不清楚或真有作奸犯科,就将其控制,解往陕西追究。

    主意拿定,陈于朝重回公堂后正声告之:“具状人王秉正,你的诉状本府收讫。所诉之事本府即着人查核,查明后再作裁断。你先回家候传。退下。”

    “谢府台大人!”王秉正磕头起身,退出了府衙大堂。

    怎么向王秉正核实他的过往呢?退堂后,陈于朝又与崔通判商量。为稳妥起见,他们决定,在府衙后院设家宴宴请王秉正,直接在宴席上询问。如果王秉正说不出个道道,再将其拿下不迟。考虑到陈于珍曾说过,王秉正身手了得,两人决定让一班捕快到后院设伏,以防不测。

    二人决定,此事先要瞒住陈于珍。回到后院,陈于朝找到夫人,向她讲了当天的计划,让她想法看住陈于珍。陈夫人明白丈夫苦心,答应配合。

    安排好这一切,陈于朝派衙役赶到王秉正住的客栈传话,邀王秉正到府衙一叙。

    为看住陈于珍,陈夫人以知府要设家宴请客,自己忙不过来,要陈于珍给自己帮厨为由,把她带进厨房,留在了自己身边。

    午正前,王秉正略作洗漱,换了衣衫,安顿好两个伙计,随衙役去往府衙后院。

    陈于朝和崔通判回到后院,一班捕快也随即赶到。他们在埋伏时,被陈于珍在无意中看到,心下不免奇怪。

    “今天请的啥子客哦?这么多兵丁拿刀带枪的,未必我哥在设鸿门宴?”她问嫂子。

    “男人的事,我们不要去管。”陈夫人遮遮掩掩。

    “真是鸿门宴啊?那我哥请的是谁?”陈于珍有点兴奋。

    “办公事,你莫打听!”

    王秉正被带进府衙后院的客堂时,酒菜都已上桌,可桌上只有陈于朝和崔通判在,且都穿着官服,神情严肃。

    “坐!”王秉正进屋后,陈于朝一言未发,崔通判指着下首的位置对王秉正说。

    “大哥好,咋不见我大嫂呢?”王秉正觉得氛围不对,坐下的同时随口问。

    “今天叫你过来,是有几件事要问你,大嫂在不方便。”崔通判示意在堂内侍候的衙役关门后退出,板着脸说。

    “原来两位大人是要审案子啊!有什么问题但问就是。”王秉正很平静。

    “你家过去在柳林铺是不是也有家谪仙烧坊?”崔通判起身,一边倒酒,一边问。

    王秉正心头一震。虽然内心坦荡,但毕竟事关几条人命,他不愿与外人道,特别是向官家解释。

    “你们的烧坊失火后,两个东家都神秘消失了。你的合伙人去哪了?你的填房孙氏又去哪了?你现在建烧坊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谋财害命所得?”崔通判一连串地发问,语气越发严峻。

    “不是你想的那样!”王秉正被逼问得无路可退,头上的汗珠瞬间冒了出来。他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那你说是哪样?诡辩还有意义吗?”崔通判想进一步证实自己的判断。

    “来人,把这贼人给我拿下!”不等王秉正解释和陈于朝发话,崔通判就向藏在暗处的捕快们下了令。

    埋伏的捕快立即拥向客堂。

    被嫂子喝止后,陈于珍嘴上虽不再问,但好奇心让她对外面的事一直都很关注。见捕快们冲出,她再也按捺不住,跟着出来看热闹。

    捕快们推开客堂后她傻了眼。客堂内,除陈于朝和崔通判外,只有王秉正一个客人!

    见捕快要对王秉正动手,陈于珍顿时急了眼。她一个健步冲上前护在了王秉正面前。

    “这是要作甚呢?”陈于珍冲着陈于朝和崔通判吼。

    捕快们见知府妹子以身护人,有点不知所措,只好把两人围住。

    “妹子你让开,你身后这人可能是个杀人放火的贼人!”崔通判对陈于珍说。

    “你凭啥这么说?”陈于珍又吼。

    短暂慌乱后,王秉正定住了神。他拍了拍张开两手,拦在他与捕快之间的陈于珍说:“妹子莫急,我想两位大人是误会了!那些事,我跟他们说清楚就是!”

    “你为啥从陕西来的四川?你身边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你说得清楚吗?”一直稳坐的陈于朝终于发了话。他对陈于珍说:“于珍你过来,你身后的人在陕西可能犯了大案,你有可能被他蒙骗了。”

    “我秉正哥没骗过人,你们要问的那些事,我都知道!”陈于珍听了哥哥的话,不等王秉正开腔,自己就把话接了。

    陈于珍的话让陈于朝和崔通判心里都一震。

    这里面可能真有隐情!陈于朝想。

    “你们都先退下。”他指着一班捕快下令。

    捕快们退出客堂,陈于朝亲自掩门,招呼大家重新坐下。

    “你知道些啥?”场面平静下来,陈于朝没理王秉正,直接问陈于珍。

    “秉正哥点了在柳林的烧坊逃亡江湖,最后跟我们来了四川,是被一伙马匪逼的。这些马匪,还有官家背景。”陈于珍端起桌上王秉正的酒杯一口干了,定了定神,顺了顺气,把自己从王秉正和王法天口中知道的,王秉正在陕西经历的事,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陈于珍讲完,陈于朝和崔通判又就一些细节询问了王秉正一番。见两人所说合情合理,再加上过往对王秉正的了解,两人心中的疑虑就基本解除了。

    陈于朝让崔通判遣走捕快,还要求所有人对当天的事严密封口。然后重新布酒,邀陈夫人也一同入席。

    “左老先生上来给你们提亲后,我心里对你的家世深感不安。崔通判回去省亲时,就托他去做了打探。发现很多事存疑,怕你伤害到于珍,所以才要找你询问清楚。希望你能理解,不要见怪。”大家坐定后,陈于朝亲自为王秉正斟酒致歉。

    “是我顾虑太多,没主动跟大哥说清,让您起疑,做法欠妥。再说,大哥是为于珍好,我怎敢见怪。”王秉正起身,接了陈于朝递过来的酒杯。

    “刚才我鲁莽了!还请大哥勿怪!”崔通判也向王秉正表达了歉意。

    “崔大人这是关爱于珍,更是职责使然。把事情讲清楚后,我一身轻松。谢你都来不及呢,哪有责怪!”王秉正的确是这么想的。

    话说开了,酒喝得也很放开。席间,陈于朝向王秉正询问起江油的案子。听了王秉正的讲述,陈于朝对崔通判说:“这案子确实断得不合常理。崔大人司掌狱讼,当下江油亲自过问,看江油衙门中,究竟谁在枉法。待事实清朗后,具报督抚,严加整饬,既还你秉正大哥公道,也整顿我龙安吏治。清平世界,在我龙安府域内,绝不能有如此贪赃枉法、欺行霸市、鱼肉乡里之事。”

    “小弟下午即做安排,明早就同秉正大哥同去江油。”

    餐后,陈于朝和崔通判各自忙事,陈夫人也借口走开,留下陈于珍陪着王秉正。

    “父亲上次上来提亲,转眼已半年过去,你们咋就没动静了?”待众人散去,陈于珍带着责怪语气问王秉正。

    “到铜牟镇几年,烧坊倒是越修越大,可我们几人却一直寄住在学馆里。要娶你进门,总得给你一个像样的家吧?现在,我们的新宅在父亲操持下已快建成,大年前,就可娶你进门。”王秉正柔情地说。

    “这些年颠沛奔波,身似浮萍,心亦无根,只要和你在一起,华府或陋室,对我都不甚重要。不过有房有宅,身才有所安。那些俗礼,能免就免了。就等你送喜期帖子来了。”陈于珍说话,声音娓娓,软甜腻人。

    “从铜牟到龙安,路途遥远,有些礼数,真不可能全尽到。但我心会到,往后日子,定不会再让你经风历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