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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荣的石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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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求余味,了不可得(下)

    连飞叉手道:“启禀大汗,太太、夫人和公子小姐们已经出了京城地界,被成娟娟接走了。”

    金宅学堂屡次三番搬家,这是障眼法!借搬学完成了分批离开……其实昨天早上也有人通风报信,所以这边连夜出城,留下南霞镇宅……

    金振学连飞叉手道:“启禀大汗,九处物业都已卖了个好价钱,尤其是苗敢他们那个第一京剧院,价格翻了三倍。”剩下的没媳妇儿娶的除了两个去四川偷人,其余四个在金家五仙身边,目前正在船上。

    金荣看着连飞:“万喜楼……”

    连飞道:“一出正月就处理掉了,忠顺王接的手。”这是五爷拿钱来还金荣人情了,既然暴露了,万喜楼就没了价值。只是花子、瞎子、断手干餐饮上了瘾,很为此可惜。

    金荣笑道:“要好好跟芹红解释解释。”

    连飞道:“银子都在她手里,解释什么!先让她开心几天……再交到夫人手里。”金荣眨了眨眼,等杏儿跟橙儿把“交钱给夫人”的命令一传达,连飞家里会闹成啥样?

    冼晴晴对金荣道:“《天网报》那边传话来问,你是不是要将矛头对准帝制?”

    金荣饶有兴趣地问,“哪个龟儿子在问?”

    冼晴晴道:“庄濉那个老猴子。”

    金荣想起那个中年大帅哥,金小小理论上的老师,笑道:“此人大才!但步子走得太急,太快,基础不牢,会摔。”

    冼晴晴道:“庄先生和公主打赌,说如果大汗果然将赵国之困归结于帝制,他就要接管《天网报》主编之位,要大展鸿图……”

    金荣笑道:“他输了。连儒门之事还没理顺,再树敌于皇室?我疯了吗?颠覆帝制算是中级目标,还早!”

    贾瑞、连飞和金振张大嘴巴,原来金荣入京的目的不仅要拉下儒门,改革教育,更是冲着皇帝来的!

    当年太上皇和皇帝算计要借金荣人头把手伸进土默特……作为报复,太上皇早被金荣气到中风而逝!至于皇帝——大家恍然大悟,你是长生天代天人间行走,与皇帝是天敌!

    金振道:“怪不得皇帝对咱们防了又防,原来是长生天人间行走的地位比天子更高!哥,要不你把这个皇帝给废了吧,换个靠谱点儿的!”

    贾瑞感觉自己要疯掉了,抚额……这位傻兄弟确切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两只小猴子不知哪个角落里蹿出来,在门口探头探脑,走到连飞跟前一躬道:“青城三七学校首届毕业生保心、保肝听候飞爷差遣。”

    张蓁为了保密,手下第一批学生特种兵取名字极有特色,一听就知道是自己人。

    连飞当初来搬《凌三攴回忆录》时让这两个娃赶紧撤,没想到他们没走,居然活到现在。

    保肝道:“凌家早就知道我们两个有问题,但是他们应该把我们当作是皇城司或者天网的孩子了,就像当年您似的。不跑才是安全的,一跑必死。”

    连飞以己度人,总觉得这两娃危险,却忘了张蓁和柯剧教出来的孩子,人家一看就知道是皇城司、天网手法。既然是替皇帝办差的,那就好好待着,你跑什么?

    直到今天,这俩给金荣递了个莫名其妙的消息,大家才猜道他们应该是金荣的人。

    金荣招呼保肝保心道:“你俩说的没用,指的是什么没用?”

    保心是个子相对高的那个,抢着道:“我们说的不是没用,而是不要走。凌相就站在大门后面,正在接待华太监,凌宣扒着门缝在往外面看……”

    这个真实意思和现场表述相差也太大了吧?

    连飞脸都青了。

    保肝立刻领悟到了问题所在,他连忙补救道:“其实差不多,只缺了一个长元音……”

    金荣眼睛向连飞看去,连飞板着脸道,“今天你们救主心切值得表扬,但是工作不够细致,差错离谱,我要重赏你们的同时还要重罚——”

    阿嘎从门外挤进来,在冼晴晴耳边说了两个字。冼晴晴脸一红,冲他瞪了一眼。

    金荣吃惊地指着阿嘎和冼晴晴:“你们俩……”阿嘎也脸红了,低头不语。冼晴晴难得羞眉臊眼的,转移话题道:“杀了凌大爷的那位已经梳洗完毕了,就在外面。”贾瑞口里咬着一块杏仁酥掉在地上。

    金荣留下连飞训学生,向外走去。

    一个老头正在会客厅里喝茶,一身新衣服,头发还湿着,大概刚借凌府洗的澡。

    见到金荣出现,那人起身,冼晴晴道:“大汗,这位是当年我们的老师,天网总教习许庆华大总管。刘塬也曾经是他的兵。”

    这许庆华面如银盆,眉清目秀,身材不高,看不出年纪,在五十到八十之间……如果是宗师级高手的话,能得到一个改变外貌的机会,甚至九十开外都有可能。

    金荣拱手道:“原来是许大珰。”

    许庆华道:“不敢当大珰之称,先帝最早将我赐给义忠王,只是普通总管太监而已。”他柔和的声音有如教堂里的管风琴,磅礴大气,如无处不在的风吹在草原上,让人舒服。

    冼晴晴道:“戴权上位后,许总管就入了天网,义忠王死的时候许总管不在,被打发到清国去摸那个宗师太监的底去了。”

    金荣道:“难道先帝是要……”

    许庆华苦笑道:“不管先帝是何本意,我的小命幸运地捡了回来——因是出长差,就一直没有交差,在外面混着。”

    那就是有了怨怼之心了?哈,最喜欢这种人了!

    许庆华道:“前儿有老友说,金大汗在考古?”

    这话说得好!我就是在考古!贾瑞做了许多记录,厚厚的一叠。

    金荣笑道:“在宫中有不少老人,或者需要聊天,诉说心事之类,或者有些事不愿意让它湮没……我是个完美的听众。”

    许庆华点头,“听说了,听说了。金大汗在京城一不拜高官,二不访贵冑,只和亲友交际,还抽空接见许多别人不屑一顾的下贱之人……”

    金荣拦住道:“何为高贵?何为下贱?在其位不谋其政者就是下贱!勤勤恳恳、忠心耿耿的就是高贵!”

    许庆华大为感动,拭泪道:“想我为皇家拼命了一世,从老的伺候到小的,只是因为我同情义忠王就得了个去送死的差事!天地何其不公也?”

    此时会客厅挤满了人,连保心保肝都凑了上来,看着这个一肚子委屈的老人拭泪。

    冼晴晴道:“我们小时候都是得到了许总管的照应,否则早死在那个地狱里了!”

    天网淘汰儿童的手段极其残酷,哪怕连飞走到现在这个高度仍然在做恶梦。

    许庆华道:“天网弄死了不少孩子——只是因为他们不够优秀!唉,可怜的娃!”

    保心保肝屁股翘得很高,可能挨了几下,没敢坐,但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别人倒霉,他们很兴奋。

    金荣道:“那个凌余睿是怎么回事儿?”

    许庆华道:“晴晴约了我与您见面,我想找人打听一下您的喜好性格。结果那个凌什么的眼睛很厉害,大半夜地也没瞒过他,我索性就了结了他。”

    金荣笑道:“您跟凌相有仇?”

    许庆华冷冰冰地道:“义忠王之死也要多谢那位板子学士在里头没少动手脚呢。”

    当时,二十年前,凌三攴还仅四十多岁,白发尚少。义忠王被圈禁,在王府的确出现了惨死的普通人,虐杀。许庆华屡次都被召出外勤,无法探查。

    随后几年里,辽王立了东宫,太上皇禅让,义忠王全家被赐死。许庆华被打发去清国刺杀新出现的宗师太监。

    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云诡波谲。

    许庆华走到哪里都有阴冷的目光跟随着,在旵公主病故后,天网渐渐也不能为许庆华挡箭了。

    于是他借出差清国开始淡出,直到前几天老友找到他,说有人想跟他谈谈。

    许庆华一听就知道了金荣想要在宫闱旧事中寻找秘密。

    这有意思吗?

    哪怕全天下都知道坐上皇位的那个人杀了双胞胎哥哥,生于妓院、长于妓院,那又如何?先帝手把手扶上马,送一程,没有反对过皇帝的任何一道任免!这就是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