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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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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蝇虫之鸣

    蕴满着得意的笑声,回荡在彭庸的耳畔。

    彭庸站在城墙上,望了望塔堡下的战场。

    林立的黑甲中,一片雪白的冰地中,伫立着三百座冰雕。

    冰雕环绕之中,身体被数十把兵器贯穿的刘力,被厚冰绕成了一座冰丘。

    转过身,彭庸面朝着笑声发出的方向。

    布满血丝的双眸,将视线透过了聚集在身前,面色紧张的握着兵器的士兵。

    停在了尤自大笑的脸庞上。

    停在了余若的脸上。

    从塔堡上的兵群中,朝着城墙,射来了箭矢。

    箭矢还很稀疏,还有许多弓兵,没来的及掉转箭头。

    朝着飞来的箭矢,彭庸嘴角翘起,笑了起来。

    然后,他向着余若,用对方听得到的声音,道:“以前,真对不起。”

    说完,彭庸起脚一跃,跳下了城墙。

    笑声立止。

    零星的箭矢,飞出了城墙。

    彭庸紧贴着城墙向着城下落去,裸露在外的皮肤和拼有蛮虎图形的银甲上,淡淡的红光构成了一道稀薄的障幕。

    双脚落在地面上,脚掌陷入了土里,彭庸身子一斜,弯曲着膝盖,左手的臂膀斜横在了身体的前面。

    向着雪地的方向,双脚用力跃起,他脚下的地面开裂。

    裂痕纵横,如同龟甲。

    彭庸身化虚影,冲入万军之中。

    于是,红色如焰的元气,开始在黑甲林中散放。

    彭庸不断的突击着,炙热的元气混合着巨大的掌力,击飞了无数挡路的肉躯。

    无数的兵器,落在彭庸丝毫没有设防的身体上。

    流矢,剑刃,朴刀。

    长戟,长槊,长矛,长枪。

    均在彭庸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伤痕。

    许多伤痕,隐现皮下的白骨。

    然而,在这些伤痕处,却没有血流出。

    行进中,脸上露出急切神色的彭庸,双手的五指内握,呈爪状。

    爪中红光流转。

    双爪不断内握互结,从内握处的虚空中,有虎啸传出。

    虚淡的虎脸,在彭庸每一掌之前浮现。

    虎脸狰狞,虎啸不断。

    红虎不停的前进着。

    彭庸不停的前进着。

    终于,彭庸挡开一杆刺向自己的长矛,狰狞的虎脸穿透了最后一名挡在他面前的士兵。

    彭庸,站到了冰地前。

    微一立足,他那淡然的身影,就变的凝实。

    踏步向前,彭庸走了进去。

    穿过无数的冰雕之侧,彭庸来到了被冰雕环绕的冰丘前。

    看着身前隆起的冰丘。

    看着冰丘中熟悉的身影。

    看着无数柄插入冰丘,铺满寒雪的长杆。

    热泪盈满了眼眶,彭庸在内心喷涌的悲伤中,存留在体内的元气,开始沿着特定的脉络流转。

    血从他那布满全身的伤口中流出。

    刺骨的寒气从他的双腿的脚掌中渗入。

    彭庸跪倒在地,无数的血滴到了地上。

    血滴落在了冰上。

    血开始燃烧。

    红色的幕障由彭庸的身体向着四周扩散,幕障盖住了整个冰地。

    “放箭!”

    冰地外,弓将们下达着命令。

    一阵箭雨飞出,箭雨落在了红色的幕障上。

    犹如落在了铁门上。

    “叮,叮,叮。。。!”

    清脆如针尖落地的声音,不断从幕障上传来。

    无数流矢在红幕上断折,箭杆铺在地上。

    无数鸟羽飘飞在空中。

    红色的幕中,火在血上,血在冰上。

    冰在高温下,开始融裂。

    潺潺的流水打着涡旋,从冰层的裂缝中流出。

    流水推开了地上的箭杆,乌黑的鸟羽落在流水上。

    鸟羽漂浮在了水面

    血在水中扩散,火在血中扩散。

    血溶于水,火也溶于水。

    蒸腾的浓烟升上了天空。

    烈火在红幕中扩散,刺骨的寒气,被灼烤成了流水。

    彭庸跪在地上,抱着刘力的尸体。

    火焰顺着鲜血爬上了他的身体,他却一动不动。

    穹高的天中,一道刺目的青光透过白云,伴随着一道雷响。

    一只没有手掌,护甲粉裂的断臂,从天上落下。

    零星的冰雪,夹杂着细小的碎渣,从天上落下。

    红幕中,火焰爬满了彭庸的身躯。

    由元气构成的幕障,消失了。

    没有气幕的阻挡,无数的箭矢落进了水中。

    无数的箭矢插在了停在水中,正在燃烧的尸体上。

    箭矢如雨,密集无隙。

    尸体上的火焰,最终被扑灭。

    流淌在地上的水,浸透进了土里。

    唯留一地漆黑的鸟羽,和三百零二具插满箭矢的尸体。

    在零星的雪中。

    草云郡内,最为雄伟宽阔的尖顶阁楼之旁,有一座道观。

    道观的屋顶用稻草铺展,稻草被草绳系紧。

    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片金黄。

    道观内的大殿中,一块青色的巨石上,放着手持莲蓬的道人石像。

    石像前有贡桌,桌上除了贡品外,还有一个小巧的香鼎。

    鼎中插着很多杆香。

    有些香已经燃尽,在积底的白色香灰上,留下了一小撮木杆。

    有些香正在燃烧。

    袅袅的轻烟从燃有火点的香头处升起。

    一名身穿背后绘有阴阳鱼图案,纯蓝色的道袍,双手捧着三根一尺长香的青年道人,正站在贡桌前。

    道人的脑袋上结着向右的突出发髻,一只如同翡翠般碧绿的龙形发簪,斜插在发髻上。

    道人闭着眼,如同凝脂般洁白的皮肤上,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

    一阵风,涌进了大殿。

    风掀起了蓝色道袍的一角。

    风持续的吹拂,让道袍上形成了一道道延展的浪纹。

    道人睁开了双眼,他抖了抖双手。

    于是,双手捧着的长香顶端,在风中出现了火光。

    渺渺的烟雾升起。

    道人向着石像躬身一拜,向前走了几步,将燃着的长香插在了香鼎中。

    插好长香后,道人躬着身,退到了道殿的门口。

    一名身穿纯白,背后同样绘有阴阳鱼图案道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外。

    中年男人双手捧着一个玉盒,披散着头发,立在门柱边。

    玉盒色如羊脂,白而无瑕。

    青年道人重新挺起腰杆,转过身。

    他面朝着大门,双眼直视着前方。

    脸颊上胡须茂密的中年男人躬身一拜,双手将玉盒捧向了脸孔明显幼嫩许多的青年道人,道:“师兄。”

    青年男人轻点颔首,面色略带倨傲的向着天空,伸直了右手。

    他摊开了右手的手掌。

    一道青光由天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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